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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先捧高了对方,之后才好商量

    用半升酒盒喝了一杯冷酒。一点也不着急慢慢地喝完,信兵卫出了三河屋。

    “那么今天就去赚一趣÷阁吧------”

    这么自言自语说着信兵卫开始迈开脚步,大约一个小时后,他来到了日本桥。就在马上快到父桥的街道口附近,有一处挂着神传流剑术指南,折笠五郎左卫门的招牌,一所新开的剑术练武馆。虽说是新开的,但看上去生意却十分火热,竹刀,弓箭“乒乒砰砰”的声音在练武馆里响个不停。

    ------信兵卫前去玄关请求通报,他对出来的门人说,

    “敬请不吝赐教,”他傲慢地要求练武馆和他比试较量。那说法十分厉害。

    “在下至今为止转战全国各地,和念流梶派新阴,无念流鹿岛神流等各派教授都交过手,是一名还从未曾败北过的修武者,如今听闻馆主折笠大人的高名,特意前来希望能与大人交手一试,在下名为取手吴兵卫,还请给予关照,请通报一下。”

    那说法和态度就是来踢馆的。刚开业的武馆在门人弟子面前,对夸下这么大的口的人,给几分草鞋钱打发走是办不到了。没办法只好迎入武馆。正在进行中的训练自然都中止了,五六十名门人排满了馆内练武场四周的三面。------折笠先生大约刚到四十岁吧,他浓眉浓须,身躯魁梧,有着不错的品相。

    “武馆的规矩,请先和门人两三名比试。”

    “没问题,几位都无妨。”

    信兵卫借了一把趁手的木刀站在那里。

    他没系十字带,没绑上止汗的额带,也没卷一下裤裙以防踏上裤脚,轻松随意地站在那里,那模样就像在说,你们随便上来吧。于是,有一位名叫和田某某的门人作为第一名对手站了出来。他一身训练的装束,作好了充分的准备。用他那凶眼盯了一下信兵卫,“可以了吗?”问道。信兵卫点了点头,没说话将木刀拿成刀尖向下,下段的架势。

    对方摆出青眼【注4:青眼】的架势。信兵卫的样子看着让人觉得太看不起人。年轻的和田好像因为愤怒失去了冷静,

    “呀”

    他狂喊着从正面砍了过去。瞬间“啪”地激烈的一声,和田某某飞向了远方入口处的门口。……还有那木刀,------木刀居然插入了地板。刀尖大约有三寸插入了地板中,斜向竖立在那里。

    “请下一位上来吧。”

    信兵卫用手抚摸着手中的木刀态度像似挺无聊地说道。

    “谁都可以,快点------”

    折笠先生给武馆的助教打了一个眼色。那是名叫太田某某,三十二,三岁,很是肥胖但动作却十分敏捷,能让人联想到野猪那样,一个强悍的男人。等作好战斗准备出来,他先将插在地板上的木刀拔出扔掉,这才走上前来。------信兵卫见对方摆出了中段的架势对准了手腕,于是这回他取了一字型的架势,那就是在自己的胸口将木刀的刀柄和刀尖横向摆成了水平。那是个很不稳定的架势,让对方看着会觉得一击便能将木刀打落。双方相互盯住对方有一会,但信兵卫的木刀抖了一下。与此同时助教肥胖强悍的身躯一跳,中段的木刀就那样,

    “呀啊”的一声,

    像一支飞镖突进而来。但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变化,这回也是那么“啪”地一声,太田某某飞向了木板墙,他被打成头顶着地,撞在墙上的身子翻倒成了个底朝天。……这还好说,连他的木刀也不见了。有过刚才的前例,大家都看向地板四处,可谁也找不到助教的木刀。

    “那么,恕在下无礼,”信兵卫转过身很是热情地说道,“下面在下可以请教馆主大人了吗?”

    很明显折笠先生在犹豫。

    刚才两次干脆的比试结果可以看出技能差距的巨大。一柄木刀被打入地板中,另一柄被打得消失了。两人被打飞到门口,撞上了木板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自己也一点都没看清。

    门人弟子各各惊呆那是自然,就连练武馆的馆主,折笠先生,也清楚明白自己绝不是这取手吴兵卫的对手。那该怎样才能渡过这危机难关呢?------折笠先生一边作着战斗准备,一边暗暗地清理了一遍自己的秘术,心中想着,至少得打个平手,得用哪个手段才行呢?

    信兵卫将折笠先生的动作看在眼里,但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忽然将手中的木刀放下,拿出一条手巾绑上额头止汗。再解下刀柄上的绳子在身上系好了十字带,裤裙也在腰间卷了卷提高系紧。门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开始作这样的准备,看样子果然是把先生看作相当厉害的对手了。他们都这么认为。

    折笠先生却在另一层意思上心中一紧。那是因为他认为这家伙是想要打个彻底了。两人各行一礼,一声“开始”后,面对了面。这回两人都是以青眼的架势相对,信兵卫的架势看上去谨慎到了极致。折笠先生咋舌不已。看着对方发现那是比自己的想象更加厉害得多的对手。他心中明白自己根本不会是对方的对手。信兵卫自然明白这些。在折笠的眼里正露出恐惧的眼色。

    应该可以了吧,……他在心中暗暗估算着对方的呼吸,终于在折笠先生呼吸的转折当口,……就是说在折笠要将吸入的空气呼出的当口,向他发出了一下无声,但十分锐利的气势。那是没有“唉伊”或者“呀啊”之类的声音,但聚集了全身心的精气神所发出的气势。先生一下子停住呼气一步步地往后退去,他紧张地等着信兵卫砍过来,好久,终于再次想将屏住的吸气呼出。

    就在这瞬间又受到了那股强烈气势的压迫。于是又再次屏住了呼吸,信兵卫突然向前推进半步。

    ------就这样反复。先生无法呼吸。每当他想呼出气来的瞬间,总是会受到那股真实的强烈气势打击压迫。他的胸口已经涨得快要爆裂,油腻的冷汗不停地在脸上开始落下。只要这样再继续一点时间,他绝对会昏倒过去。信兵卫见着觉得差不多了,他突然扔掉了手中的木刀,

    “在下服输。”

    他叫喊着往后跳着退了回去。

    折笠先生也像一根失去了支撑的朽木,他摇摇晃晃地往前踉跄冲去,但总算险险地止住了脚步,人却像马上就要气绝了似地“哈呼,哈呼”急切地喘着粗气。

    “啊啊,受教了,受教了。”信兵卫一边取下止汗的额带手巾,解下十字带一边说道,“在下八年多来转战诸国,和各各流派的高手比试对决,但遇上折笠先生如此高明的对手还是头一回,请原谅在下之前的无礼,实在是受教了。”

    “哪里哪里,这个,不”先生抖动着肩膀呼吸着,他好不容易露出苦笑,“那个,没有什么那么,”

    “如此谦逊,太难得了,在下今天就此退回,还请允许在下过几日再前来请教,实在是失礼了------”

    他说今天就这样回去改天再来。这怎么行,折笠先生吓得急忙挽留。若是再来几次这种遭遇哪受得了呀,

    “那个,相识有缘,还请让在下献上一杯。”

    这么说着,差点就要抓住信兵卫的手来,急忙请进了武馆的内里。用丰盛的酒菜热情招待的同时迅速将一个纸包塞入了信兵卫的手中,对先生来说,那好像完全是有充分的价值。

    ------信兵卫很是自然地收下纸包,喝下两三杯后便起了身。先生和他的两名高徒一直将他送到了玄关,但在武馆的门口站住了。因为武馆里传来了弟子们的喧闹。大家手指着房顶正“哇哇”地说着些什么,于是太田助教“吵什么吵”骂道。“您看那里。”门人们异口同声地喊道,“助教的木刀在那里------”

    被这么告诉抬头一看,吓到了。刚才不知飞去了何处的木刀居然插在了屋顶的天花板上。太田某某和先生都不由地发出了“啊!”的一声。

    信兵卫什么也没说静静地走出了武馆外面。

    ------在怀中查了一下到手的纸包,里面有十枚金币。

    “先生似乎相当刻骨铭心呢。”

    心中这么想他歪嘴一笑。是的,这就是松村信兵卫赖以生计的工作。

    他称之为“征税”,如果有需要,用这个方法随时都能弄到钱来。在城区里大约有那么十四,五处他的“税民”,只要他露一下脸,一,两枚金币哪家武馆都会什么也不说塞入他的手中来。

    有时当他需要多一些钱的时候,便会去新开的练武馆,就像对付折笠先生那样,耍一下狠辣的手段再输给对方。不能胜,必须将对方逼到走投无路,再输给对方。那就是,将欲取之,必先与之,也就是说先保全了对方的脸面才能确保自己的所需,就是这么个意思。

    其中也会遇上有点眼力的馆主,

    “身怀如此高超的武艺,却埋没在市井小民之中,实在太可惜了,在下能为您推荐,可有意出仕?”

    如此好心劝说,或者希望他去担任武馆的助教也有过许多次,但他都只是冷笑相对,一直都只是继续作他的“征税”。

    在丸源喝过,少有地在天刚暗下来时便回了家,他包了五枚金币前去拜访冲石主殿。------孩子正在睡梦中,接受邀请他进了房间,主殿笨拙地为他泡茶,这好像是要开始倾述自身经历诉苦的前奏。信兵卫对这种事很是不喜。

    “唉,人这一生有晴也会有阴,再怎么辛苦悲惨,也不会永远持续下去,现在就是现在,等克服渡过去了也是能变成一段有意思的回忆,别着急慢慢来,就这样的生活也是挺有滋味的。”

    “是啊,我不会就这样一直落魄潦倒在此间。”主殿闭紧了他意志坚强的嘴唇,“成了浪人之后,失去了妻子,一个大男人抱着一个婴儿,尝过这些,这才好像懂得了一点这人世间的事,无论怎么做,都必须再次出人头地,一定得将冲石家族重新再次建立。”

    “要的就是这份志气嘛。”信兵卫苦涩着脸,“不过不能急躁,这人世间不会躲到哪里去,------虽说这有些冒犯失礼,这是我多余的东西,带来了一点,如果还有需要请随时告知。”

    信兵卫将带来的纸包放下,不给对方道谢的机会便匆匆离去。------重建家族。他在鼻子里哼了一声。出人头地,不会就这样一直落魄潦倒。哼,就是这股志气呢,冲石大人,那就请尽量努力折腾吧,虽不知有什么才能,跑遍所有关系鞠过一千遍的躬,能捞到二,三十石俸禄的小职位就得烧高香了。然后再娶妻继续产子,为了工作呕心沥血,唉呀……。

    信兵卫走出里弄,来到已经在准备关门,三河屋的店门前。

    “喂,定仔,上酒,来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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