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鹤已归 四 ,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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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已归（四）
叫他那孩子有什么好笑的，我从他十七岁时就认识了，每个月都会和他见几次面，除了叫他那孩子，我还有什么好叫的呢，那孩子就是我的骄傲，干那飞脚的活能读书写字那是自然，但实小哥懂得事可更多呢。
比如说吧，客人们常说，“此事不得在船中商谈。”这么说吧。那是出自哪个故事，说话的本人大多都不知道。但实小哥就知道，那是谣曲【注5：谣曲】“舟辩庆”里的歌词，原本是“如此之事不得在船中多言【注6：歌词原意】”说是这样的嘛。
还有，“至什么什么者，未之有也。”，“什么怎么了，则吾岂敢。”那些方方正正的字他也能读。但他说这种事不能对别人说，那孩子就是这么藏着掖着，就是那种不喜欢不懂装懂的人呢。
就那副不会说话的样子，不会奉承人，也不和人怎么说话。在旁人看来像是很难交流任性之人似的，但其实是个很能关心人，心细温柔，那种性格的人啊。
几年前，我生了病躺了八十多天。那时实小哥，来去路过时都来看望我，总会带上什么礼物。他就是那么个人几乎不开口，放下礼物，什么也不说就那样坐上三十来分钟，然后只说一句“------那下次再来”就走了。
就连限定七天的加急飞脚时，都不曾不来看望。要说这种事多得都数不清，而且大多他都给忘了。那孩子就是这样，实实在在，重情重义。
只是有一个担心，那就是那孩子还从未经历过失败，就像今年的青竹，一下子趣÷阁直伸高，身心都没有受到过伤害。没人能这样一直过上一辈子的，人年龄大了再撞墙受得伤可就大了。嗯？啊啊知道了，再喝一杯就过去，哎，等一下，客人是谁和谁呢？
鹤已归（五）
从大阪的回程，当小实到达相田屋，已经是夜里九点左右。小实以为登和会马上出来。接待飞脚和其他客人不同，加急飞脚时，就三个小时或者四个小时，得限定时间休息睡觉，到了时间就得起来出发。吃饭也看情况睡前睡后不一定，所以有许多杂事。
而且，所有一切还都得准时做到，所以，女招待也都是定好了担当，一切事务都由担当一个人来做。------所以他自然以为登和会出来，但没有，洗脚水是婢女拿来的，带他去房间的是美代，喊他可以去洗澡的是松子。
小实心神不宁，一脸的不安，他去了浴室，在浴室刮胡须。
“不知是怎么了。”他手指摸找着刮漏下的胡须，低声自语，“是生了病躺着吗？还是，已经从这里离开不在了呢？”
回到房间，松子正在给他准备饭餐。小实的脸更加不安了，他挡住松子说话，登和怎么了，装作不怎么在意，他问道。
“啊，你这么一问到让我想起来了，”松子站起身来说，“世喜姐说她会过来，让您稍等一会再吃饭，她说让您先喝几杯，我这就去把酒给您拿来。”
小实将剃刀收拾好，他感到有些胸闷，想再次问一下登和的事，但没能问出口。当松子出去后，边上六张榻榻米的房间进来了客人。
“发生了什么事吧。”他低声说，“因为上回的事发生了什么，不会是因为那晚的事被旅店的人发现，登和被辞去了这里的工作吧。”
小实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重新改放了一下箱子的位置。
“不去洗澡了，”边上的客人在这么说，“想喝酒，帮忙准备一下，弄些好吃的下酒菜，然后叫两个人来帮忙斟酒。”
只听那叫常子的女招待的声音，在拒绝。这边只是住宿的客人，如果想喝酒玩耍请去后院那边的别院，她这么说。
“只喝酒的话可以吗？”客人好像挺急躁，这么问道，“太麻烦了，那么斟酒就不用了，把酒拿来这里就是了。”
小实坐下后，马上拉门被打开，端着盛着酒盅的盘子，登和进来了，小实心底一阵绞痛，身子差点跳了起来。
登和放下盘子向他行礼，然后，将膳台移到面前，放上了烫热的酒盅。行礼时她的说话声很轻，只瞥了小实一眼，之后就一直低头伏眼，就像喝醉了似的，整张脸通红。------小实也红了脸，完全陷入了紧张，眼睛都不知该看向哪里。登和拿起酒盅，小实拿起了酒杯，但马上又放下，等世喜姐过来吧，他说道。
“世喜姐不过来了。”登和低着头说。
小实疑惑地，“不是让人传话要我等着她来吗？”
“但是，不会来了。”登和低声说，“不能过来对不起，她这么说过了。”
小实点了下头拿起了酒杯。登和给他斟酒，他喝下。两人好像都紧张过度了，一不小心酒就倒出了酒杯，每次都让登和慌忙擦干净。一盅酒喝掉一半时，小实像下了决心似地抬起头，看向登和。
“上次，------”才说出口，后面的话接不上来，他可怜地支支吾吾说道，“上次对不起。”
登和急忙“不”摇头，就好像害怕听到后面的话，她双手抓紧了酒盅，全身都僵硬了。
“其实”他说，“有话，------有个商量。”
于是登和“那个”突然问起了另外的事，“您认得友次郎吗？”
“友次郎？”他反问，“是在纪梅作飞脚的男人吗？”
登和点头。
“认识”他说，“就只是碰上面会打个招呼那样的关系，他怎么了？”
“不，只是，------”登和支吾说道，“只是问问而已。”
“那家伙是个嘴很烦的人。”
“是这样的呢。”登和的话说在嘴里。
小实沉默着在喝酒。话说了一半被打断，而且登和好像不愿再谈那事，所以他后面的话没能继续说下去。他只喝了一盅酒便停下，开始吃饭。边上的客人喝着酒在自言自语。后院那边好像有几处宴席有来玩耍的客人，那里传来十分热闹的三弦和唱歌的声音，女招待们大概为了对应都忙那边去了，所以边上的房间里，没一个人过来稍微坐一会给客人斟酒。
“这店里待客的态度也太差了。”隔壁房间传来客人的自言自语，“都跑去有钱人那里，这里根本就没人来管，我快要忍不住了。”
那客人拍了下手。
“医生说了不可以生气的，”那客人又说，“说是生气的话肝脏会不好，我这肝脏会坏了的事，这家店里的人怎么就不懂呢。”
小实吃完饭，登和将膳台收拾了拿去。小实从洗手间回来时，登和正在给他铺棉被，这时从边上的房间传来了客人和常子的对话。
“肝会坏？”常子问，“肚子里有虫吗？”
“那是疳，”客人数落她说，“又不是小孩子，我都这个年龄了怎么还会得疳积呢，真的一点也不懂呢，是肝脏啊。”
常子“啊啊，是这样啊。”说道。铺好了棉被的登和，手包住嘴忍着笑，小实乘机，我有话要对你说，他说出了口。于是登和，马上又绷紧了身躯，嗯嗯点着头，“但是，这个，我下次听您说吧。”她低声自语般说道。
“那就下次吧，”他也点了点头，“------你没在生我的气吧？”
登和摇了摇头。
“那就下次。”他强调说，“一定啊。”
“嗯嗯”登和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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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已归（四）
叫他那孩子有什么好笑的，我从他十七岁时就认识了，每个月都会和他见几次面，除了叫他那孩子，我还有什么好叫的呢，那孩子就是我的骄傲，干那飞脚的活能读书写字那是自然，但实小哥懂得事可更多呢。
比如说吧，客人们常说，“此事不得在船中商谈。”这么说吧。那是出自哪个故事，说话的本人大多都不知道。但实小哥就知道，那是谣曲【注5：谣曲】“舟辩庆”里的歌词，原本是“如此之事不得在船中多言【注6：歌词原意】”说是这样的嘛。
还有，“至什么什么者，未之有也。”，“什么怎么了，则吾岂敢。”那些方方正正的字他也能读。但他说这种事不能对别人说，那孩子就是这么藏着掖着，就是那种不喜欢不懂装懂的人呢。
就那副不会说话的样子，不会奉承人，也不和人怎么说话。在旁人看来像是很难交流任性之人似的，但其实是个很能关心人，心细温柔，那种性格的人啊。
几年前，我生了病躺了八十多天。那时实小哥，来去路过时都来看望我，总会带上什么礼物。他就是那么个人几乎不开口，放下礼物，什么也不说就那样坐上三十来分钟，然后只说一句“------那下次再来”就走了。
就连限定七天的加急飞脚时，都不曾不来看望。要说这种事多得都数不清，而且大多他都给忘了。那孩子就是这样，实实在在，重情重义。
只是有一个担心，那就是那孩子还从未经历过失败，就像今年的青竹，一下子趣÷阁直伸高，身心都没有受到过伤害。没人能这样一直过上一辈子的，人年龄大了再撞墙受得伤可就大了。嗯？啊啊知道了，再喝一杯就过去，哎，等一下，客人是谁和谁呢？
鹤已归（五）
从大阪的回程，当小实到达相田屋，已经是夜里九点左右。小实以为登和会马上出来。接待飞脚和其他客人不同，加急飞脚时，就三个小时或者四个小时，得限定时间休息睡觉，到了时间就得起来出发。吃饭也看情况睡前睡后不一定，所以有许多杂事。
而且，所有一切还都得准时做到，所以，女招待也都是定好了担当，一切事务都由担当一个人来做。------所以他自然以为登和会出来，但没有，洗脚水是婢女拿来的，带他去房间的是美代，喊他可以去洗澡的是松子。
小实心神不宁，一脸的不安，他去了浴室，在浴室刮胡须。
“不知是怎么了。”他手指摸找着刮漏下的胡须，低声自语，“是生了病躺着吗？还是，已经从这里离开不在了呢？”
回到房间，松子正在给他准备饭餐。小实的脸更加不安了，他挡住松子说话，登和怎么了，装作不怎么在意，他问道。
“啊，你这么一问到让我想起来了，”松子站起身来说，“世喜姐说她会过来，让您稍等一会再吃饭，她说让您先喝几杯，我这就去把酒给您拿来。”
小实将剃刀收拾好，他感到有些胸闷，想再次问一下登和的事，但没能问出口。当松子出去后，边上六张榻榻米的房间进来了客人。
“发生了什么事吧。”他低声说，“因为上回的事发生了什么，不会是因为那晚的事被旅店的人发现，登和被辞去了这里的工作吧。”
小实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重新改放了一下箱子的位置。
“不去洗澡了，”边上的客人在这么说，“想喝酒，帮忙准备一下，弄些好吃的下酒菜，然后叫两个人来帮忙斟酒。”
只听那叫常子的女招待的声音，在拒绝。这边只是住宿的客人，如果想喝酒玩耍请去后院那边的别院，她这么说。
“只喝酒的话可以吗？”客人好像挺急躁，这么问道，“太麻烦了，那么斟酒就不用了，把酒拿来这里就是了。”
小实坐下后，马上拉门被打开，端着盛着酒盅的盘子，登和进来了，小实心底一阵绞痛，身子差点跳了起来。
登和放下盘子向他行礼，然后，将膳台移到面前，放上了烫热的酒盅。行礼时她的说话声很轻，只瞥了小实一眼，之后就一直低头伏眼，就像喝醉了似的，整张脸通红。------小实也红了脸，完全陷入了紧张，眼睛都不知该看向哪里。登和拿起酒盅，小实拿起了酒杯，但马上又放下，等世喜姐过来吧，他说道。
“世喜姐不过来了。”登和低着头说。
小实疑惑地，“不是让人传话要我等着她来吗？”
“但是，不会来了。”登和低声说，“不能过来对不起，她这么说过了。”
小实点了下头拿起了酒杯。登和给他斟酒，他喝下。两人好像都紧张过度了，一不小心酒就倒出了酒杯，每次都让登和慌忙擦干净。一盅酒喝掉一半时，小实像下了决心似地抬起头，看向登和。
“上次，------”才说出口，后面的话接不上来，他可怜地支支吾吾说道，“上次对不起。”
登和急忙“不”摇头，就好像害怕听到后面的话，她双手抓紧了酒盅，全身都僵硬了。
“其实”他说，“有话，------有个商量。”
于是登和“那个”突然问起了另外的事，“您认得友次郎吗？”
“友次郎？”他反问，“是在纪梅作飞脚的男人吗？”
登和点头。
“认识”他说，“就只是碰上面会打个招呼那样的关系，他怎么了？”
“不，只是，------”登和支吾说道，“只是问问而已。”
“那家伙是个嘴很烦的人。”
“是这样的呢。”登和的话说在嘴里。
小实沉默着在喝酒。话说了一半被打断，而且登和好像不愿再谈那事，所以他后面的话没能继续说下去。他只喝了一盅酒便停下，开始吃饭。边上的客人喝着酒在自言自语。后院那边好像有几处宴席有来玩耍的客人，那里传来十分热闹的三弦和唱歌的声音，女招待们大概为了对应都忙那边去了，所以边上的房间里，没一个人过来稍微坐一会给客人斟酒。
“这店里待客的态度也太差了。”隔壁房间传来客人的自言自语，“都跑去有钱人那里，这里根本就没人来管，我快要忍不住了。”
那客人拍了下手。
“医生说了不可以生气的，”那客人又说，“说是生气的话肝脏会不好，我这肝脏会坏了的事，这家店里的人怎么就不懂呢。”
小实吃完饭，登和将膳台收拾了拿去。小实从洗手间回来时，登和正在给他铺棉被，这时从边上的房间传来了客人和常子的对话。
“肝会坏？”常子问，“肚子里有虫吗？”
“那是疳，”客人数落她说，“又不是小孩子，我都这个年龄了怎么还会得疳积呢，真的一点也不懂呢，是肝脏啊。”
常子“啊啊，是这样啊。”说道。铺好了棉被的登和，手包住嘴忍着笑，小实乘机，我有话要对你说，他说出了口。于是登和，马上又绷紧了身躯，嗯嗯点着头，“但是，这个，我下次听您说吧。”她低声自语般说道。
“那就下次吧，”他也点了点头，“------你没在生我的气吧？”
登和摇了摇头。
“那就下次。”他强调说，“一定啊。”
“嗯嗯”登和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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