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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临和季少阳一起往宿舍楼的方向走，沿路遇到打招呼的其他选手，二人纷纷带笑招呼，很快又面带沉色。
进了宿舍楼，顾临还是忍不住了，道：“怎么以前没你听说过这号人？”
适才季少阳短暂介绍了陆斐其人，多数也是关于他在电脑上的本事，其他的尽数避过不谈，反倒让顾临好奇得很。
虽说是情势紧张才打算去会一会这位高手，但他也不傻，季少阳脸上那抹不自然他可看得真切。
果然，听到他这么问，季少阳轻敲楼梯扶手的动作一顿，脚下也停了。
顾临不明所以，立在高他两阶的楼梯看他。
一声长叹后，季少阳仰视他：“因为我跟他并不是很熟。”
顾临不解：“不是你同学的弟弟？”
季少阳发出一声局促的笑：“顾临你还没明白吗，这意味着，我同学跟他也不熟。”
说是弟弟，甭管亲的表的，总是有点儿血缘关系。现在又说不熟，这……
季少阳望着顾临越发迷惑的眼神，一边上楼一边解释：“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性格差异太大，相处不好，上大学那年我同学就搬走了。”
顾临看着脚下楼梯：“性格差异？”
季少阳“嗯”了声，像是在苦恼怎么开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那小子年纪不大，但，性子有些古怪，看着倒是乖巧，可说话做事总教人看不透。”
顾临失笑：“你同学这是因为看不透所以害怕了？”
季少阳很快摇头：“我也说不好，你等下见到人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顾临还想再说什么，话到嘴边，只听楼上发一道响声。
二人对视一眼，一步两阶火速上楼。
楼道内乌泱泱围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紧张的气味。
“你小子再他妈给我说一遍？！”
不多时，楼道中心传出一声怒吼。
暴怒声中含着一丝东北口音，几乎不用去看也能猜到喊话的人是谁。
顾临和季少阳一边说着“抱歉”一边从人群中挤进去。圆心正中，杜燕伟披着件丝质睡袍站在那儿，脚边扔着个盆，他满头满身都是水，好不狼狈。
由于顾临他们位于杜燕伟正面，只能看到眼前立着个少年，双手插兜，看不清长相，周身散发着慵懒气。
面对杜燕伟的怒火，他笑着道：“小哥哥你火气好大哦，我也没说什么吧？”
杜燕伟气得头发都快立起来，他喝道：“滚犊子，你还没说什么呢，刚才是谁说我不阴不阳的？”
杜燕伟最是讨厌别人说他娘，这可好，娘倒是没说，直接变成阴阳人了。
少年毫不退缩，轻笑一声：“可是，我也没说错呀。”
“你！”
“你看，你披头散发在楼道里晃悠，不熟悉的自当以为是有女孩儿在这儿。我一时受惊泼了水过去，归根究底，也是你的问题。”少年一本正经道，“你不阴不阳的，真的很容易被人误会。”
杜燕伟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手指着少年，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气绝。
少年毫无反应，上前将盆捡了起来，转身正要走，就看到挡在面前的顾临。
“嗯？”他好奇地出声，“这位小哥哥有什么事吗？”
顾临自打看到少年那一刻起，就不喜欢他。
虽说二人同是慵懒派，但彼此散发的气息还是不同。
若说他自己是沐浴在阳光下，少年就是月色下的一抹寒霜。
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搭配说话时候露出的小虎牙，当真乖巧可人，但就是教人心里不舒服。
他绝非面上表现这般纯良，这是顾临对他的第一印象。
面对少年的疑问，他先是看了眼他身后的杜燕伟，才重新与少年对视。
“不会好好说话？”他道。
少年做出委屈样，那双眼睛沉静无波：“小哥哥，我觉得我是在好好说呀。”
顾临冷笑：“有没有好好说你心里清楚。人家愿意留什么发型是人家的自由，你喜不喜欢无所谓，但连尊重都做不到吗？”
似是没料到他讲话这么直接，少年脸上的笑容收敛几分。
“还有，把水泼在人家身上的是你，对不起不会说？”
顾临三句话让现场躁动的气氛变得凝滞，围观的有些人或许都觉得压抑，也顾不上再看大结局，纷纷拉着室友回去了。
不多会儿功夫，人就走了大半。
这时少年终于又笑了，他看着顾临，晶亮的眼睛里满是深色。
他说：“小哥哥你好厉害呀，能说会道三观还正，参加这个比赛有点可惜了。”
顾临眼微眯，少年说得平淡，但如果他继续追问，不知他还会说出什么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来。
他没有接招，静静看着对方。眼波流转间，就看面前人再度轻笑。
“好厉害啊，竟然也不上当，你果然比那个阴阳人段位高多了。”说着，他突然转身，看向被徐上钦死死抱着才没冲上来的杜燕伟，轻快道，“你得跟他多学习呢，干大事的人一定要沉住气才行哦。”
说着，他抱着盆绕过顾临，一边往水房走一边说：“还有哦，打架要被劝退的。”
他走得干脆，留下的几人憋屈的不行。
但正如他说的那样，就算他句句挑衅，一旦闹起来，被罚的也只会是先动手的人。而他这个动嘴的，顶多被教育几句——毕竟从目前看来，他可能对谁说话都是这样。
杜燕伟骂了句脏话，甩开徐上钦回了宿舍。顾临紧跟着回去，刚一进门就听“咚”一声，杜燕伟一拳砸在桌面上，眼睛气得通红。
“他妈的，赶明儿找茬干他！”杜燕伟吼道，“个小瘪犊子敢在老子头上拉屎撒尿！”
顾临没吭声，从小冰箱里取了瓶冰水扔过去。
“消消气。”他说。
这时徐上钦跟季少阳也接连进来，顾临看季少阳脸色不太好看，更肯定了猜测。
“他就是陆斐吧？”他问。
季少阳一怔，没想到顾临竟然猜到了。
不过——也没那么难就是了。刚说完性格古怪就碰到这家伙，加上他全程皱着眉没出面，以顾临的聪明，自然看出了端倪。
顾临看季少阳没说话，自嘲地笑了笑：“老季，我直说了，我不会去找那种人帮忙。”
季少阳眉头一紧。
一旁的杜燕伟看二人气氛奇怪，也顾不上生气了，问道：“你俩说什么呢？”
没有人回答，少顷，季少阳叹了口气，在顾临身边坐下。
“顾临，这事儿不是为了咱俩，是为了奚越和姜离。”他说。
顾临拨弄着床梯的手一顿。
“如果有其他人选考虑，我也绝对不会找他。可现在不是时间紧吗，他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可以帮到我们的人。”
季少阳的劝慰听得顾临更是烦躁，他突然一巴掌拍在床梯上。
“你刚没听到他说的话？”他反问道，“那小子一看就是个嘴贱惹事的主儿，你觉着他能这么好心帮咱们？”
季少阳满眼担忧：“不试试怎么知道？就算他开条件也没什么，只要我们能做到……”
“老季，你脑子坏了吗？”顾临失笑，“照你这么说，他让你磕头下跪你也做了？”
季少阳张了口，话含在嘴里将说未说。
顾临却不愿继续讨论，再度拍了床梯一巴掌，起身离开寝室。
季少阳静静望着他的背影，眼底蕴着疲惫。很快他也起身走了出去，正好冲着水房的位置。
当事人一走，寝室再度安静下来。杜燕伟和徐上钦二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前者才道：“他俩扯什么犊子呢？”
徐上钦茫然地摇了摇头，突然他眼睛一亮，从兜里掏出手机来。
-
顾临一个人走在花园的甬路，晚上七点，虽然过了饭点，但还是有阵阵饭香味从食堂飘了过来。
他很饿，肚子发出嗡鸣，却没心思吃饭。
路边有其他选手路过，欢声笑语不断，传到耳朵里不过是些日常琐事和对未来的担忧。
这才是正确的思考方式。
但不属于他。
奚越可怜巴巴的请求不时浮现，大脑深处还有那个人打电话来的嘱托。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去做，但，他也是个男人啊，低头什么的，太难了。
顾临越想越气，为自己的无能，更为陆斐其人性格的恶劣。
但这样坐着烦恼自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正如季少阳所说，他们时间很紧，且，没有第二方案可选。
顾临深吸口气，靠坐在椅子上，手插进兜里。
他眉头一挑，摸到了一样东西，计上心来。
衬着不算透亮的光线，他拿出一枚硬币，一面数字一面印花。
他想了想，拇指挑起硬币，很快将其按在另一手的手背上。
“数字去，印花不去。”
他说着，缓缓移开手掌。
数字“1”就这样冷酷无情地闯入眼帘，几乎不给他任何准备的机会。顾临犹如被当头棒喝般低声笑了笑，他重新把硬币塞回兜里，静坐了片刻，决定接受命运的安排。
-
从花园到宿舍楼，最多八分钟。
可顾临足足走了十五分钟，才远远看到楼门前的那盏路灯。
他心里多少还是别扭的，一路上想了各种开场白，但到嘴边全都变成了一句“去你妈的”——实在是，刚才气得太狠了。
他满心犹豫，面带愁容，磨磨唧唧又花了五分钟，才总算距离宿舍楼不过百米。
他重重叹气，眼见脚下一颗石子儿，高抬了腿正要踢飞时，视线在前方一扫，整个人震住了。
路灯下，奚越穿着一身简单的卫衣带着毛线帽站在那儿，笑盈盈地看着面前的人。那是一个少年，双手插兜一身懒散，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很是和善。
正是陆斐。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顾临脑子也不乱了，心也不烦了，他下意识窜进一旁的角落。想了想，又弓着腰靠近了些。
等凑近了，就听陆斐拖长调子“哦”了声，道：“小姐姐，你怎么知道我电脑编程很厉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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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临和季少阳一起往宿舍楼的方向走，沿路遇到打招呼的其他选手，二人纷纷带笑招呼，很快又面带沉色。
进了宿舍楼，顾临还是忍不住了，道：“怎么以前没你听说过这号人？”
适才季少阳短暂介绍了陆斐其人，多数也是关于他在电脑上的本事，其他的尽数避过不谈，反倒让顾临好奇得很。
虽说是情势紧张才打算去会一会这位高手，但他也不傻，季少阳脸上那抹不自然他可看得真切。
果然，听到他这么问，季少阳轻敲楼梯扶手的动作一顿，脚下也停了。
顾临不明所以，立在高他两阶的楼梯看他。
一声长叹后，季少阳仰视他：“因为我跟他并不是很熟。”
顾临不解：“不是你同学的弟弟？”
季少阳发出一声局促的笑：“顾临你还没明白吗，这意味着，我同学跟他也不熟。”
说是弟弟，甭管亲的表的，总是有点儿血缘关系。现在又说不熟，这……
季少阳望着顾临越发迷惑的眼神，一边上楼一边解释：“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性格差异太大，相处不好，上大学那年我同学就搬走了。”
顾临看着脚下楼梯：“性格差异？”
季少阳“嗯”了声，像是在苦恼怎么开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那小子年纪不大，但，性子有些古怪，看着倒是乖巧，可说话做事总教人看不透。”
顾临失笑：“你同学这是因为看不透所以害怕了？”
季少阳很快摇头：“我也说不好，你等下见到人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顾临还想再说什么，话到嘴边，只听楼上发一道响声。
二人对视一眼，一步两阶火速上楼。
楼道内乌泱泱围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紧张的气味。
“你小子再他妈给我说一遍？！”
不多时，楼道中心传出一声怒吼。
暴怒声中含着一丝东北口音，几乎不用去看也能猜到喊话的人是谁。
顾临和季少阳一边说着“抱歉”一边从人群中挤进去。圆心正中，杜燕伟披着件丝质睡袍站在那儿，脚边扔着个盆，他满头满身都是水，好不狼狈。
由于顾临他们位于杜燕伟正面，只能看到眼前立着个少年，双手插兜，看不清长相，周身散发着慵懒气。
面对杜燕伟的怒火，他笑着道：“小哥哥你火气好大哦，我也没说什么吧？”
杜燕伟气得头发都快立起来，他喝道：“滚犊子，你还没说什么呢，刚才是谁说我不阴不阳的？”
杜燕伟最是讨厌别人说他娘，这可好，娘倒是没说，直接变成阴阳人了。
少年毫不退缩，轻笑一声：“可是，我也没说错呀。”
“你！”
“你看，你披头散发在楼道里晃悠，不熟悉的自当以为是有女孩儿在这儿。我一时受惊泼了水过去，归根究底，也是你的问题。”少年一本正经道，“你不阴不阳的，真的很容易被人误会。”
杜燕伟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手指着少年，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气绝。
少年毫无反应，上前将盆捡了起来，转身正要走，就看到挡在面前的顾临。
“嗯？”他好奇地出声，“这位小哥哥有什么事吗？”
顾临自打看到少年那一刻起，就不喜欢他。
虽说二人同是慵懒派，但彼此散发的气息还是不同。
若说他自己是沐浴在阳光下，少年就是月色下的一抹寒霜。
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搭配说话时候露出的小虎牙，当真乖巧可人，但就是教人心里不舒服。
他绝非面上表现这般纯良，这是顾临对他的第一印象。
面对少年的疑问，他先是看了眼他身后的杜燕伟，才重新与少年对视。
“不会好好说话？”他道。
少年做出委屈样，那双眼睛沉静无波：“小哥哥，我觉得我是在好好说呀。”
顾临冷笑：“有没有好好说你心里清楚。人家愿意留什么发型是人家的自由，你喜不喜欢无所谓，但连尊重都做不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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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把水泼在人家身上的是你，对不起不会说？”
顾临三句话让现场躁动的气氛变得凝滞，围观的有些人或许都觉得压抑，也顾不上再看大结局，纷纷拉着室友回去了。
不多会儿功夫，人就走了大半。
这时少年终于又笑了，他看着顾临，晶亮的眼睛里满是深色。
他说：“小哥哥你好厉害呀，能说会道三观还正，参加这个比赛有点可惜了。”
顾临眼微眯，少年说得平淡，但如果他继续追问，不知他还会说出什么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来。
他没有接招，静静看着对方。眼波流转间，就看面前人再度轻笑。
“好厉害啊，竟然也不上当，你果然比那个阴阳人段位高多了。”说着，他突然转身，看向被徐上钦死死抱着才没冲上来的杜燕伟，轻快道，“你得跟他多学习呢，干大事的人一定要沉住气才行哦。”
说着，他抱着盆绕过顾临，一边往水房走一边说：“还有哦，打架要被劝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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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头一挑，摸到了一样东西，计上心来。
衬着不算透亮的光线，他拿出一枚硬币，一面数字一面印花。
他想了想，拇指挑起硬币，很快将其按在另一手的手背上。
“数字去，印花不去。”
他说着，缓缓移开手掌。
数字“1”就这样冷酷无情地闯入眼帘，几乎不给他任何准备的机会。顾临犹如被当头棒喝般低声笑了笑，他重新把硬币塞回兜里，静坐了片刻，决定接受命运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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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花园到宿舍楼，最多八分钟。
可顾临足足走了十五分钟，才远远看到楼门前的那盏路灯。
他心里多少还是别扭的，一路上想了各种开场白，但到嘴边全都变成了一句“去你妈的”——实在是，刚才气得太狠了。
他满心犹豫，面带愁容，磨磨唧唧又花了五分钟，才总算距离宿舍楼不过百米。
他重重叹气，眼见脚下一颗石子儿，高抬了腿正要踢飞时，视线在前方一扫，整个人震住了。
路灯下，奚越穿着一身简单的卫衣带着毛线帽站在那儿，笑盈盈地看着面前的人。那是一个少年，双手插兜一身懒散，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很是和善。
正是陆斐。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顾临脑子也不乱了，心也不烦了，他下意识窜进一旁的角落。想了想，又弓着腰靠近了些。
等凑近了，就听陆斐拖长调子“哦”了声，道：“小姐姐，你怎么知道我电脑编程很厉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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