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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进入矿场内部后,恩维就没再受到任何盘问与阻碍,只是有些或探视或排斥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但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并不能改变什么,也无法停下他的脚步,恩维也不怕会有人在离开后上报给他的管理者,然后突然被一群人包围。

    因为从那些眼神中,恩维感受不到生命的活力,有的只是名为生存的残渣。他们的“看”仅仅只是看,是若无其事的旁观,在一口劣酒下肚后,很快随着尿液与汗水排出,不会留下任何存在的痕迹。

    在工人常年行走的道路上,灰黑的脚印一层叠着一层,在黄土上硬生生砌出了一条路。沿着这条路走到尽头,可以看到矿车运行的轨道,以及一车还装有石块的矿车。

    推了推车身,在确定锁死后,恩维走到近前,想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矿石,结果只看到一堆碎石与沙土。

    这是在开拓矿区吗?恩维向一侧看去,那边还堆有更多的沙土与石砾,一部分已经被分类堆放,但还有一部分是混在一起的。等存够一定量之后,这些废料就会被当做石工卖出去。

    但这么大的量不是这样一个小镇可以完全容纳的,向外销售是必须的,而最近肆虐的土匪不可避免地会影响这些废料的输出。

    与石砾相对的那一边,整齐码放着木材,木箱中装着钉子与绳索,这些都是开发新矿区时必不可少的材料。

    难道真的是矿脉枯竭吗?恩维总觉得还哪里有些不对劲,进去之后还要多留意一些。

    取下矿车一侧的晶石矿灯,检查了它的型号。虽然是比较老版的类型,但所幸晶石凹槽的大小与外面民用的没有太大的差异,恩维之前购买的灯芯可以直接放进去。

    按下激活按钮,内置的法阵释放微弱的魔力,激活了暗淡的灯芯,光线透过聚光的晶体,从前方的灯管中流出。

    恩维挥舞着矿灯,沿着V字形的轨迹,反复三次。这是进入矿洞的必要流程,作用是提醒里面的人,有人要进来。光暗变化的过程中,人的视觉需要适应的时间,而在这段时间中,十分容易出现事故,无论进出都要提前打招呼。

    虽然里面的人可能早就走光了,但以防万一,恩维还是照着洞口木牌上的指示做了。

    沿着矿车的轨道向里面走去,轰隆隆的声音在通道中涌动。每走上十步左右,头顶岩壁的木架上就会吊着一个昏暗的晶石灯,作为辅助照明。因为抑制了灯芯的魔力释放,这些灯具可以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发光数十乃至数百上千年,直到灯芯的魔力耗空。恩维记得有在废弃两千年以上的遗迹中发现长明灯的记录。

    “啪。”

    可能是缺乏维护吧,前面的一盏灯突然从木架上掉落。下坠的冲击震断了内部的灯芯,如果仔细听就可以听到晶石断裂的脆响。失去魔力源的灯具在瞬间熄灭。

    墙壁上还留有一些被木条封住的洞口,那是已经完全采掘的矿脉遗留的勋章,或是一次失败尝试的纪念。

    在走出百步左右,前方的道路出现了奇怪的分叉。轨道沿着一条道路前进,还能看到远处的灯光。在这条道路的尽头,就是现在正在支撑起这个小镇的根基,与其说是矿脉,命脉或许更加贴切。

    而在它的一旁,一条新开的道路隐藏在黑暗中,不仔细看,只沿着轨道前进的话很容易被忽略。里面没有灯光,亦没有铺镇轨道,岩壁上尽是些划痕与碎石,只有些简陋的木架作为暂时的支撑。

    一个新的矿道,很可能通往新开拓的矿区。

    该走哪一边呢?

    恩维本来打算两边都去探查一下,但现在旧矿道还没有走到一般,新的道路就出现了,这一来一回可能会耗费不少的时间。

    稍微斟酌了一下,恩维转向左边。那边是旧矿道,不仅明亮而且路途平坦不少,走的速度应该会快很多。

    但在迈步之前,恩维稍微挪动脚步,向右前方走去。

    “先生,这位先生。”

    恩维听到身后有人在喊自己,声音在狭小的矿道中散播,带有轻微的回音与震颤他转过身去,却没有看到矿灯的光亮。而在调转手中的矿灯后,一个人的身影就出现在身后,仅与自己相隔几步。

    虽然隐约感觉到了有人,但没想到会离得这么近。

    一般来说进入洞穴或森林这类缺乏光照的地形中,照明设备是必须的。而在矿山中行走的人,最需要注意脚下,里面的道路随时都可能出现转折会是塌陷留下的坑洞,摸黑前行无异于自杀。

    是自己被跟踪跟踪了吗?如果一直跟在自己身后,记住被灯光照亮的地方,或是跟着前面的人的脚步,自然就不虚担心。

    还是说这个人的夜视能力比较好呢?或是使用了强化视力的魔法?恩维一直将罗盘捏在右手中,就抵在晶石矿灯的背后,一个蓝色的光点在无规则地来回旋转,那是加装在指针上的荧光晶石。矿区的魔力太混乱了,魔力罗盘失效了。

    “这位先生。请问您是不是迷路了?”那个人没有进一步靠近,言辞清晰,还使用了敬语。灯光照在那个人身上,男性,从外表看应该是人族,一身黑色的礼服,大户人家管家的常见打扮,和周围脏乱的环境一点都不搭。

    虽然自己也差不多。

    “我想是的。”恩维不做反抗,因为那没有太多好处,既然被发现了,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好。

    恩维顺着那个人的话说下去:“来这里办了点事情,没想到出来的时候迷路了。那些矿工们的土话我也没听清楚,照着走就走到这里了。”

    “那我来带您出去吧。我对自己的通用语还是非常有自信的,您应该听的懂吧。”

    “啊,这个没问题,没问题。不过,您是……”恩维试着确认他的身份。

    “抱歉,忘了自我介绍了。”那个男人右手按在左肩,略微躬身,这是侍从面对主人或客人的一种礼节,“我是莫德斯特勋爵家的管事,您可以称呼我巴维鲁。”

    如果这个矿山真的是某个勋爵在运营,那专门雇几个管家来统筹矿场事物是没有问题,毕竟所谓的勋爵就是买来的。

    在准备动身离开的时候,恩维因为踩到石块,趔趄一下,差点摔倒。

    “没事吧,先生。”巴维鲁伸出手。

    “麻烦你了,巴维鲁管事。”恩维伸出右手。

    “小事。”巴维鲁握住了他的手,却没有取走手中的矿灯。他就在没有照明工具的情况下,在前面给恩维带路。

    “先生是从帝都来的。”

    “怎么说?”

    “听口音比较像。”

    “没有,我只是以前在哈德呆过不少时间。”

    “是这样啊。请注意脚下,这里前几天掉下了几块岩石,那些人到现在也没清走,真是懒惰啊。”

    是太熟悉这里了吗?所以才不需要照明吗?恩维又想到了一个新的可能,可惜没有进一步验证的机会,不到百米的距离很快就走完了。

    在被送出矿场前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在离开前,恩维向着缓缓落下的大门望去,没有看到那个倒霉的门卫,有些失望啊。

    ……

    “话说,这是我的房间吧。”

    “嗯,在某个方面上没错。”

    “为什么你们总在我的房间里出现呢,两位大小姐。”

    “还有这是什么东西?”恩维一回到房间里,就看到桌子上的盆栽,以及在照顾盆栽的奈。

    “那是生活必需品。”斯蒂芬替恩维关山了门,如果她能老老实实地站在地上就完美了。

    “那我就不过问那么多了。但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她的这个状态是怎么回事吗?”恩维坐到奈的对面,但另一边的奈却没有任何反应。

    准确点说,自恩维进门后,奈就没有动过一下。一直坐在那里,低着头。而且,恩维趴在桌子上,将脸凑过去,面无表情,眼神呆滞,原本明亮的眼眸失去了色泽,像是丢了魂一般。

    “啊,这个,该怎么说呢。”斯蒂芬坐在房梁上,双腿晃动着,“奈她被诅咒了。”

    “哦。”

    “哦!主人,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淡了呢?”

    “那我也告诉你一个惊人的事实吧。”恩维靠在椅子的靠背上,让前腿离开地面,仰着头,以近乎平躺的姿势和上方的斯蒂芬对话,“我是伪装成你们主人然后来刺杀你们的。”

    “哦。”

    “好了,玩笑开完了,现在可以说说正事了吧。奈到底怎么了,要是真出了那么大的事,相信我,你是第一个坐不住的。”

    “人家才不会那么急躁的。”

    “是的,你只会直接冲过去,连急躁的时间都没有。”

    “好吧,你赢了。”斯蒂芬从房梁上跳下来,坐到奈的旁边,“她只是在监视今天去过的区域,如果发现了可能的目标,我会尽快赶过去把人带回来的。”

    斯蒂芬和奈商量对策的时候,恩维并不在旁边,所以他也不清楚这两个人的计划。但找人这点小事,对她们来说不是问题,即使挨家挨户去找也难不住她们。

    “是么。”恩维没有过多追问计划的细节,这种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那就有些麻烦了。”

    “是矿山调查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嗯,被人阻拦了。”恩维简略讲述了矿山的现状,以及在新矿道前的遭遇。

    随后,他将一块石头扔到桌子上。

    “这是我在新挖的坑道外面偶尔看到并捡回来的,看起来不像是山岩,还干扰了我的罗盘。本来还想让奈帮忙鉴定一下的。她对矿石的了解比你我要多一些,说不定能看出些什么。”

    “确实,在这方面我也要认输啊,真的比不过一个在山洞里住了……哎呦。”

    “我听到了哦。”奈突然抬手,从物理层面上打断了斯蒂芬的发言,“要我看的东西在哪里。”

    恩维把石头推到了奈的面前。

    奈拿起石头,简单看来两眼就把它扔了回去,然后向恩维伸出手。

    “你需要什么?”

    “你的罗盘。”

    在奈的示意下,恩维将罗盘放到了桌子的中间。因为经过奈改造的缘故,她现在可以轻度调节房间的魔力环境。让环境魔力在方向上达到平衡,就可以暂时让罗盘失去魔力指向的功能。

    但应该随意转到任何一个方向的指针,现在却不偏不倚地指向了恩维带回来的石头。

    随后,奈从钱袋中选出一颗小型晶石,用自己的魔力去激活,原理和点亮灯芯类似。在晶石点亮的瞬间,罗盘的指针便发生了偏转,最后停在了发光晶石与石头之间,而且接近正中间。

    “我刚才模拟了一下和那块石头一样大的晶石,在激活状态下的魔力强度。虽然人工控制总会有些偏差的,但应该足够说明情况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有问题。”斯蒂芬举起手,“你是怎么摸两下就判断出是晶石呢?”

    “这……这是施法者的事情,你不要乱猜。”

    “哦~”

    “好了,你们先不要闹了。”恩维按住了奈拿着晶石的右手,防止她炸掉整个酒馆,“我们现在弄明白了这里是出产晶石的矿山,接下来就要分析这里面的问题了,麻烦各位都认真点。”

    “就是想不通才闹的啊。”斯蒂芬抱怨着。

    “晶石矿产在各个国家都是严格管控的,从开采计划到人员都是有规定的,即使矿脉枯竭,也不至于藏着掖着吧。”奈也想不清楚其中的问题。

    “是啊,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问题呢?”恩维也陷入沉思。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问题呢!”一个极其夸张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同时,他们的房门被人猛地推开。

    这一下着实惊吓到了恩维他们。如果不是奈立刻按住了斯蒂芬,估计门口的那个人已经身首异处了。

    在还不清楚他人意图之前,贸然动手可不会有好结果。

    “闯入小姐的房间可是很失礼的行为啊,这位白衣服的先生。”

    “啊,抱歉抱歉,我太得意忘形了。”门口的男人优雅,或者说很做作地表达着所谓的歉意,“我在隔壁房间里不小心听到了各位的一点点对话,觉得,不能放过这么大的机会,所以就有些激动,还请各位见谅。”

    “是昨天那个酒鬼吗?”

    “听声音,应该是。”斯蒂芬她们小声地交流着。

    虽然不明白,不,正是因为不明白这家伙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恩维觉得有必要和他谈谈。

    “这位先生,在下认为您应该报上自己的名字。”

    “哦,再次失礼了。”

    “本人名为温德?福,来自斯菲尔,相信我,你们会对接下来的谈话感到愉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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