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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舂陵刘家农院。刘縯和刘稷正收拾着行装准备出门。

    刘稷满脸兴奋之色,端着一把双刃开山斧,在院子里翻来覆去地观看。

    那一把巨斧确是一件利器,其两侧的锋刃寒光闪闪,前头还配有一个矛头,就宛如一把半长的重戟。这是季达生前使用的兵器,直到今日,刘縯才决定交给刘稷使用。

    这时,一骑快马沿田间的小路往这边奔来,骑马之人正是刘秀。

    刘縯听得马蹄声,远远地招手笑道:“三弟,你终于出现啦,我还以为被哪家的姑娘给拐跑了哩。你这一走就是大半个月,大姐和小妹等了你几天都不见人影。”

    他前面那句调侃的话语正好戳中了刘秀的心事,后者脸上微红,跳下马背之后,四下瞧了瞧:“大姐和小妹来了吗?在哪呢?怎不见人影?大姐……”

    “别叫啦,人都回去了。”

    “小妹是不是又长高了?大姐也真是的,好歹等我回来见上一面嘛……”

    刘縯哂道:“大姐怕小妹在这把性子玩野了,赶紧‘押送’回去了。”

    “一天到晚吵着闹着,要去江湖上耍耍,听得我这头都大了。”刘稷插口道。

    刘秀知道小妹的脾性,当下笑而不语。

    “你本来就头大。”刘縯调侃一句。

    “你们这是要去哪?怎么连这大斧头都带上了?”

    刘稷嘿嘿笑道:“去江湖上耍耍。”

    “我和黑熊走一趟江陵城,要好几天才能回来,家里的事你多操点心啊,别三天两头地跑二姐夫家玩了,看你都二十来岁的人了,该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刘秀登时有些心虚,低头去找农具:“我这便去地里瞧瞧。”

    “回来,我话还没说完哩。”

    “大哥还有什么吩咐?”

    “我这一趟回来,可赚不少钱财,到时给你说门亲事,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啊?哈哈……三弟,你的脸怎么红得这么厉害,男子汉大丈夫害什么臊?”

    刘秀避重就轻地道:“大哥去江陵城做什么?离这好几百里路哩。”

    刘縯翻身上马,回头道:“近来天下动乱匪盗四起,江湖上自然也不太平,蔡少公认识一位宛城的巨商,需要把一批重要的货物运到江陵去……”

    不待刘縯说完,刘稷嘿嘿一笑,粗着嗓子道:“人家怕货物被抢,正愁找不到高手一路护行,俺大哥名声在外,自然是最佳人选。”

    刘秀恍然大悟,拍着胸脯道:“原来如此,我理会得,大哥和黑熊放心去罢,家里的事就全交给我好了。”刘縯道一声好,策马去了。

    “灶上有饼……”刘稷急匆匆爬上马背,追在刘縯后面飞驰而去。

    刘秀心中一笑,没想到这黑熊,有时候倒还挺细心。

    骑着快马赶了两天的路,刘縯和刘稷二人终于到了宛城,蔡少公早已带了几个随从在城门外接应,客套几句之后,便领着大家往城里而去。

    刘縯把蔡少公拉开几步,低声道:“近来寨中的情况如何?”

    蔡少公瞥了刘稷一眼,淡淡道:“今日只谈朋友间的私事,不言其他。”

    “瞧你这德行,便知道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说着朝刘稷努了努嘴,“那是我本族的兄弟,绝对可靠,不过寨中之事尽量别让他知道。”

    蔡少公失笑道:“寨中诸事妥当,只是钱粮依然紧缺,我们壮大得太快了。”

    “这确实有些超出我的预料,你小子本事不小。”

    “哈哈,这都是刘寨主众望所归啊。”

    “打住罢,该谈正事了。究竟是何人相邀,现在总可以说了罢?”

    蔡少公神秘一笑:“急什么,一会自然知道了。你记住啊,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并未告诉对方,只说我们是朋友,一会说话的时候你掂量着点。”刘縯微笑点头。

    穿过几条繁华的街道,大家来到一处僻静的小巷,又拐几个弯,眼前出现一座气派的庄园,刚步入前院,便瞧见十来辆马车,上边都捆着厚实的大箱子。

    一名大汉闻声走了出来,一身护院武士打扮,倒提着长刀向刘縯抱拳道:“想必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刘寨主了,在下曲幽,奉主人之命在此恭候大驾。”

    刘縯抱拳回礼道:“原来是曲兄,幸会幸会。”

    他稍微打量了一下对方,但见此人五官突出,面部轮廓分明,瞧着像是那种做事干练的人,只是那僵硬的笑容和冷漠的表情,让人有点不大舒服。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江湖中人大多脾性怪异,这也不必放在心上,他遂面容一展,大大方方地道:“敢问贵主人高姓大名?”

    蔡少公哈哈一笑:“伯升,你还不知道罢?这里便是宛城李氏的一处宅院。”

    刘縯惊道:“莫非就是富甲南阳的李氏家族?”

    恰在此时,门外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富甲南阳可不敢当,胡乱做点营生勉强维持家族的日用开销罢了。”一言甫毕,一位身段儒雅,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走了进来。

    此人长得宽额阔脸,皮肤白皙,面孔饱满,颇有福态,眉宇之间自有一股与众不同的爽朗气度,给人一种清高而不傲慢的感觉。

    蔡少公拍手叫好,大笑道:“李兄不愧是星学高手,果真能掐会算,伯升刚一问起,你便到了。”曲幽连忙躬身行礼,叫了声“主人”。

    来人对曲幽稍一点头,又向蔡少公微笑一下,算是回应,他径直走到刘縯跟前,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朗声笑道:“请恕在下冒昧,素闻蔡阳刘伯升乃人中豪杰,仪表俊朗而气宇轩昂,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刘縯忙抱拳回礼道:“李公子谬赞了,在下山野粗人一个,实在不足挂齿。”

    那人一阵大笑,拍着刘縯肩膀道:“伯升兄不要公子前公子后的叫了,在下李通,叫我次元就好了。”刘縯本是豪爽之人,见李通如此爽快,当下豪气顿生,抱拳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能认识次元兄实在不虚此行。”

    “大家屋里坐,不用拘礼。”李通在前引路,笑呵呵的毫无架子。

    步入厅堂,但见各式点心早已摆满于案,侍婢们正将热茶奉上。

    “各位请慢用。”李通端起茶杯,细细品了一口。

    刘稷有些渴了,捧起茶杯就灌了一大口,但富人家里喝茶,都极为讲究,不但茶叶要好,水温也得恰到好处,热腾腾的刚能入口便喝,这才不失其香。

    他又像在家里一样,这么一大口茶水下肚,自然被烫得嗷嗷直叫,情急中赶忙塞进几块点心,这才舒服许多,表情却依然怪异,原来是这点心太好吃了,当下狼吞虎咽,一眨眼的功夫竟将身前的几盘点心一扫而光,只把大家看得口呆目瞪。

    刘縯真是哭笑不得,一时颇为尴尬。

    李通放下茶杯,圆场道:“伯升兄能亲自前来,已是给足了面子,没想到还带来一位这么勇猛的壮士,真是太够意思了,在下感激不尽。”

    “次元兄太客气了,早知道你是如此豪爽好客之人,我早已不请自来,你我真是相见恨晚呐。”刘縯被夸得老脸通红,指指刘稷道,“我这位兄弟嘛,是硬缠着跟来的,我出于无奈就顺便带他出来见识一下,让大家见笑了。”

    李通摆手道:“伯升兄说哪里话,这位刘稷兄弟,豪迈过人,一看就知道是名猛将,这次有你二位坐镇,定可万无一失。”

    刘縯奇道:“这次运送的是什么货物?竟劳次元兄如此费神。”

    李通淡淡道:“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货物,就是些盐铁罢了。”

    刘縯错愕道:“这两门买卖不是由朝廷掌管的吗?私人怎能贩卖?”

    李通哈哈一笑:“看来伯升兄不知其中的奥秘啊,这两门买卖当然由朝廷掌管,民间不得私下贩卖,但这个事总得有人来经营罢?生意上的事还得生意人来做才比较顺心,朝廷也省心,只管发号施令,坐享其成便是。”

    刘縯明白了,叹道:“难怪次元兄家业如此之大,原来你的生意门路豁达至此,当真手段惊人,在下佩服。”李通道:“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只是看到什么买卖赚钱就做什么买卖罢了,胡乱做的,杂的很,谷物、布匹,都做。”

    蔡少公接过话道:“这次的货物比往常多,而江陵那边又催得紧,次元兄听闻最近匪盗四起,所以忧心忡忡,我正好知道伯升兄的能耐,所以冒昧相请。”

    刘縯点头道:“原来如此。”

    “我会派出五十名武士护送这批货物,曲幽负责领队,蔡兄负责日常打点,伯升兄则坐镇中军,总揽全局,有你一杆长枪在,断然没人敢来撒野。”

    刘縯道:“在下理会得,定全力相助,希望不负次元兄所托。”

    李通抱拳道谢,眼角余光却瞥见刘稷老大不高兴的样子,稍一思索后恍然大悟,当即两眼一翻,表情风趣地笑道:“有刘稷兄弟这威武的容貌和霸气的大斧,毛贼们见了定吓得屁滚尿流,就怕伯升兄的长枪要一路寂寞了。”

    刘稷一听登时眉开眼笑,众人亦笑,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车队一路南下,十分顺利,有几股小毛贼,听得刘縯大名早吓得跑了,刘稷却追着人家的屁股一个劲的嚷嚷:“稷爷爷的大斧还没出手哩,回来陪俺玩几手啊……”随行之人无不莞尔,哪有求着别人来抢自己东西的?

    过了几日,车队终于到了江陵地界,大家心中都松了口气。

    蔡少公显然心情大佳,怪坐于马背上,吆喝道:“大家再坚持坚持加把劲哟,明日就到江陵城了,好酒好肉正等着我们哩,到时不醉不归啊。”

    想到酒肉,车队中顿时有人口哨连连,异常兴奋。

    一人谑道:“我现在就想喝酒吃肉,怎么办啊?”

    蔡少公脱下一只鞋便扔了过去,骂道:“瞧你这德性,才两日没喝,酒虫就咬你肚子了?前方二十里处正好有个市肆,一会买个酒缸,把你泡进去,让你喝个够。”

    那人哈哈大笑:“这蔡少公太不厚道,明明二十里外就有酒肉,却告诉我们明日到了江陵城才行。”他嘴上不饶人,双手却已拾起地上的鞋子,给人家穿上了。

    又一人接口道:“别他娘的废话了,跟紧车队赶路要紧,谁要是拖拖拉拉害我今晚喝不到酒,我非吐只酒虫出来咬死他不可。”

    “今晚都适可而止啊,谁要是敢多喝,我一个屁嘣死他!”说话的是蔡少公。

    这一阵对答,当真风趣得紧,众人听得大笑不已,几天的疲惫,一扫而空。

    时已夕阳西下,好在市肆已可瞧见,入口处牌坊上赫然写着“大圩集”三个字,大家老远便听到了一片吆喝声,想喝酒的人愈发心痒难耐。

    踏入市肆,当真人声鼎沸,但见大街小巷皆人流如潮,熙熙攘攘。

    街道两边都是林立的店铺,丝绸布匹随处可见,金银首饰琳琅满目,酒楼、客栈等地方比比皆是,这里的衣食住行档次,与一般的郡县相比,犹有过之。

    这只是江陵城外围的一个小市肆而已,看来江陵的繁华与富足不是凭空吹嘘的。

    江陵城地处江水中游,曾为楚国的都城,是荆楚一带的军事重地,居江陵则可俯瞰江滨贯通南北,指臂吴越经略东西。

    从江陵逾江而南,可经洞庭出湘水至岭南;溯江水而上可通巴蜀至成都;顺江水而下则可达吴越至广陵;北有大道,可经穰、宛出洛阳,直抵中原。

    江陵南有江水之隔,北有襄阳之庇,东有江夏之援,西有夷陵之防,进可攻退可守。这里土地沃野物产丰富,水陆交通车船往来,富饶的物质资源给江陵提供了充足的兵粮,向来是战略物资的储备地。自古以来,欲霸荆楚者必取江陵。

    蔡少公一行人正东张西望指指点点,高谈阔论不亦乐乎,路边忽然窜出一个满身油渍的后生,笑呵呵的牵住了蔡少公的马。

    闻着对方身上的味道,蔡少公几乎可以断定,这人是在酒楼、客栈里做事的。

    果然,那后生道:“客官们一定是远道而来罢?到我们大圩集歇脚算是选对地方了,前面巷子尽头右转,便是我们明月客栈,本地最大最有名气的客栈。”

    “走开,我这人喜欢清静,住个小客栈就好了。”

    “哎哟,那真是缘分哩,我们明月客栈不在主街道,清静得很,正适合客官你这种高雅之士,不但房间宽敞舒适,还有很大的院子存放车马,更重要的是,咱客栈的炖鱼……哎,那不是吹,整个市肆的一大特色啊,你要是不去尝尝肯定后悔。”

    刘稷呼啦一下跳下马来,一把抓起那后生举在空中,斗大的双眼瞪着对方:“说的可是实话?要是敢欺骗你稷爷爷,便把你扔到江里喂王八。”

    对方被这突如其来的遭遇吓得不轻,他本想招揽个生意,不料遇到这么个凶人,笑容顿时僵硬,嗫嚅道:“是……实话,欺骗谁……也不敢欺骗壮……士你啊。”

    刘稷哈哈一笑,将人放下,粗声道:“这还差不多,赶紧前面带路,准备上好的酒菜让大爷们好好祭一祭五脏庙。”那后生如蒙大赦,唯唯诺诺地去了。

    蔡少公与刘縯四目相对一下,忽然哈哈大笑,他凑近刘縯耳边,低声道:“有稷兄弟刚才这么一吓,倒省去了不少事。”

    刘縯尴尬一笑,摇头叹道:“我这兄弟就是这粗脾气,蔡兄习惯了就好。”

    转过一条小巷,有老大一座木楼当街而立,大门口挂两排长长的灯笼,一金漆匾额十分醒目,上书“明月客栈”四字,瞧着颇有气派。

    木楼四周用木栅围了起来,形成一个大院子,足可停下二十余辆马车。看来那后生并没有说谎,这里的环境确实优雅,让人感觉到了一处恬静的庄园。

    进得厅堂,四处早已坐满了客人,酒菜味扑鼻而来。

    蔡少公赏了带路的后生一把铜钱,对方眼中一亮,招呼大家往二楼走去。点足了酒菜之后,各人一顿猛吃猛喝,早把“适可而止”四字抛掷脑后,散席之时天已入黑。

    赶了一天的路,大家的身子都已疲倦不堪,各自回到房间便倒头大睡,曲幽安排了两名武士值守马车,便也回到房间呼呼睡去。

    刘縯功力深厚,精力充沛,只睡得两个时辰便自然醒来,他打开窗户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一阵凉风吹来,顿觉神清气朗。

    蓦地里,外边传来一阵声响,似乎有人马正在靠近。

    他迅速提起长枪翻窗而出,轻飘飘落于院中,只一会的功夫,院外已火光通明,二十余骑蒙面人正将客栈团团围住,相互打着手势。

    呼的一声,空中抛来两只火把,马背上跃起两人,扑往院内。刘縯冷笑一声,长枪如惊鸿般转向敌人,枪尖射出十余道劲气,发出“咝咝”的破空之声。

    两名蒙面人忙挥刀相抗,他二人本想在空中借力滑开,谁知这一枪如此迅捷霸道,竟来不及卸去枪劲便已被震得直摔而下,狼狈地跌落到马车上。

    院外的蒙面人发出惊异声,他们显然没想到,这使枪的年轻人功夫如此了得。为首的一人呼哨几声,当空又扑出数人,把刘縯围在中间。

    刘縯大笑一声,冷哼道:“尔等臭贼,穷疯了不成?这市肆之中便来行凶抢掠,不要命了么!”说话间长枪上下翻飞,人影纵横起落,几个照面已把敌人打翻在地。

    他一个腾身,飘然落于马车之上,剑眉微蹙横枪而立,说不出的轻松写意。

    经这一闹,武士们全都惊醒,纷纷拿了兵器杀出院来,强盗们见忽然来了这么多人,吓得掉头就跑。曲幽已替两名负责值守的武士解开穴道,正一阵训斥。

    蔡少公醉眼惺忪的走了出来,显然刚从梦中惊醒,心中十分恼火,指着强盗们逃去的方向一阵臭骂,平时的涵养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紧接着,刘稷也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言语就更加不堪入耳了。

    曲幽向刘縯走了过来,抱拳道:“刘寨主果然好本事,一人一枪便把强盗们打得屁滚尿流,真是解气。哎,这都四更天了,也没心情睡觉了,大家干脆赶早出发罢?”

    眼见众武士都无精打采,蔡少公大声道:“早到江陵逛场子去啊——”

    一时哨声四起,蔡少公的话总是那么中听,大家闻言之后,登时把刚才的窝火事忘记得一干二净,纷纷收拾行装点上火把,驾着马车往江陵城去了。

    走出市肆十余里,车队后边陡然传来隆隆之声,有人举着火把回头一瞧,但见几根巨大的檑木已把来路堵死。大家惊魂未定之际,空中传来嗖嗖之声。

    数十只劲箭突然从两边的树林中射出,车队中倒下几人。

    刘縯手中长枪舞成一道枪墙,挡开敌箭,他猛然醒悟,叫道:“不好,中了敌人的敲山震虎之计,袭击酒楼的臭贼和这伙人是一路的,大家快熄灭火把注意藏身。”

    一连几阵箭雨之后,数十名黑衣人同时从树林中杀出,直往马车扑来。曲幽拔出长刀迎向敌人,众武士纷纷应战。

    刘稷狂笑一声往敌人杀去,一把大斧呼啸连连,把敌人砸得东倒西歪,正自得意间,一声冷哼从身后传来,一名披肩散发的老叟正一剑刺来。

    此人身法诡异,有如来自地狱的幽灵般飘忽不定。

    刘稷登时感觉到一股邪恶的气场漫布周围,令人心神不宁,他大惊之下忙斜身闪避,跟着大斧抡起,寒光暴闪,一连三斧往对方劈去。

    老叟一声怪叫,改攻为守,他没想到眼前这壮汉竟能把大斧使得如此灵活,当下长剑一贴一靠,使股卸劲,整个人螺旋般转往一旁。

    刘稷被人偷袭,心下恼怒,骂道:“你这老猴子,背后偷袭太不要脸!”

    老叟一招失手,心有怨气,听得这话更是勃然大怒,厉声道:“待老夫割下你这颗臭头,看你如何逞口舌之快。”说话间人影一闪贴往刘稷,招式毒辣,身法极快。

    刘稷大吃一惊,没想到此人的身法如此迅捷,只一瞬间,便近了自己的身。

    他已来不及施展大斧的攻击优势,急忙拖斧疾走,回手使出一招『弧月击』,斧刃划破夜空,形成数道弧月一样的残影,勉强把敌人诡异灵动的剑招挡住。

    他且战且退,虽然不致立刻落败,形势却危急万分,一时穷于应付,狼狈之极。

    正当手忙脚乱之时,早已潜身暗处的两名黑衣人偷袭而出,分取他的左右两肋。他恨得牙痒痒,怒目张口间朝一人暴喝一声,趁着对方呆滞的刹那猛撞了过去。

    那名黑衣人被撞得仰面倒飞而去,刘稷拖着身后的大斧车轮般挥出,可怜黑衣人还没落地便给劈成两半,他随着大斧旋转,也像个车轮似地在空中翻转了几圈,双足着地之后拐了个方向,往另一名黑衣人杀去。这人登时吓得面无人色,忙与老叟会合。

    刘稷的大斧忽然间改劈为砍,人也由空中翻转变成陀螺般旋转,一把大斧抡得密不透风,形成了一道罗网把自己罩在当中,旋风般往二人卷去。

    此招唤作『旋风斩』,用于混战之中,杀伤力极大。

    一时漫天都是斧影,“旋风”路经之处,已有几条“池鱼”遭殃,被斧刃绞杀得血肉模糊,老叟的剑招再也攻不进去,唯有仗着迅捷的身法且战且退。

    季达留下来的这套斧法,传自一位隐世高人,原是上古的一位盖世英雄所创,由实战中顿悟而出,讲求以攻为守,以命搏命,根本没有专门防守的招式,唯有弧月击和旋风斩这两招,算得上攻守兼备,可在冲锋陷阵时进退自如。

    创下这套斧法的人确是位高人,以大斧的笨重,哪怕神力惊人的勇士,也赶不上刀剑的速度,而行如桑弧,走似残月的弧月击,配合身体的移动,恰能扬长避短。

    旋风斩则是急剧催发内劲旋动大斧,罡风带起多重的劲气宛如旋风般卷向周围,端的是遇兵则摧,遇人则杀,乃混战中当之无愧的杀招。

    老叟在江湖上混到这把年纪,自然阅历丰富,他一眼便瞧出对方这旋风一般的斧法虽然厉害,却极为消耗体力,当下便避开锋芒,幽灵般地游斗。他的剑法飘忽邪异,身法灵动迅速,既不让对方的罡气碰上,也不让对方走脱。

    这“黏”字诀果然管用,过得片刻,刘稷已有些心浮气躁,渐露破绽,主动权开始移向老叟,他只要把刘稷累垮,便可稳操胜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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