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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宸在树林中一阵疾奔,只盼快一点赶回山洞。

    此时,天已经亮了,雨后的早晨,空气特别的清新,赶早的鸟儿已唱起欢快的曲子,迎接着新的一天,林风拂面而过,只觉馨香扑鼻,令人无比惬意。

    眼看就要到了,他飞鸟般滑下树枝,口中欢叫道:“妘公子,早膳带来了。”

    钻入山洞,里边却是空空如也,妘公子早已不知去向。数个念头登时浮上心头,他一阵焦躁,喃喃道:“莫不是火莲教的人寻上来了?抑或是妘公子不辞而别?”

    他把野果放到木榻之上,抓起一个猛咬了一口。不知怎的,他心中泛起了阵阵酸楚,仿佛失去了一件重要的东西,一时僵在那里,暗自伤神。

    过了片刻,他长叹一口气,缓缓走出山洞。蓦地里,身后风声遽响,霎时间劲风袭体而来,力道散而不乱,宛如一阵飓风席卷而至。他不及回头,身体往前急窜而出,借势一个扭身,横飞开来,左掌聚起真气,往身后扫去。

    掌心和手腕随之传来一阵微痛,他竟被敌人的兵器击中,还好那兵器不是刀剑之类的锐利之物,且蕴含的力道不大,因此他并未受伤。

    他刚才正值心神不宁之际,偶然遇袭便有些措手不及,此刻定睛一瞧,却见妘公子一脸坏笑地站在那里,手中正提着一条紫色的长鞭。

    他正待发火,妘公子嬉笑道:“哎呀,生气啦?跟你开个玩笑嘛,你出去了这么久,人家闷得慌。”不待刘宸答话,他又道:“瞧你刚才的神情,似乎挺关心我?”刘宸没好气地道:“我呸,就你这狗屁德行,我正后悔没把你扔在马车上一走了之。”

    妘公子失笑道:“你说话能斯文一点么?我的刘公子。”他一言甫毕,脸上似乎微微一红,瞧得刘宸有些莫名其妙。

    刘宸始终感觉对方的言行举止有些怪怪的,但又难寻其源,漠然道:“瞧你这么上蹿下跳的,莫不是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妘公子噗嗤一笑:“你这人说话总是这么有趣。我刚调息完毕,伤势已无大碍,差不多恢复了五成功力。”

    刘宸佯怒道:“怪不得哩。阁下真是好脾性啊,刚恢复了五成功力便来揍我这个救命恩人了,若是功力尽在,还不把我的骨头都拆了?”

    妘公子见刘宸生气,有些急了,脱口道:“你这人说话别这么夸张好罢?不就是抽了你一鞭子么?若是心中恼我,让你打上一拳便是。我听青儿把你说得那么厉害,便想试试你的身手,断然不会伤到你的。”

    刘宸瞧了他这副摸样,不禁心中一软,心道人家只是小孩家脾性,一时好玩罢了,遂笑道:“好罢,我便信你这回。对了,青儿是谁?”

    妘公子道:“就是钟铁衣身旁的那位姑娘啊,她漂亮罢?”

    刘宸呆了一下,脑中浮现出那女子纯朴而娇羞的俏脸,口中吱吱唔唔地道:“哦……原来是她。真好笑,对方漂亮不漂亮,和我有什么干系吗?赶紧去吃野果罢,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哩,差点把几座山峰都跑了个遍。”

    妘公子喜道:“我去瞧瞧。”说着一溜烟地钻进了山洞。他抓起一个果子,在眼前晃了晃,道:“好脏啊,怎么没洗?”刘宸道:“我的公子爷,这荒山野岭的,一时去哪里找水来洗?别这么讲究了,我帮你擦擦。”一把抢过野果,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然后递了过去,道:“快点吃罢,吃饱了咱赶紧离开这里。”

    妘公子陡然发出一声惊叫,吓得刘宸一跳而起,四处张望道:“又怎么了?”前者赧然道:“我忽然想起,吃完果子就得尽快赶去庙会,大家都在等我哩。”

    刘宸瞪了他一眼,道:“就你现在这个情况,自身都难保,去了也是白搭。不如先找个舒适的地方,好好养伤再说。”

    妘公子道:“不成,我一定要去。你也吃啊,吃完一起出发。”

    刘宸咽了一下口水,道:“我已经吃饱了,你快吃罢。”

    妘公子“哦”了一声,将手中野果轻咬了一口,忽又皱眉道:“怎的这么酸?这果子没大熟透,你把熟透的都吃光了是不是?”

    刘宸苦笑道:“都一样,我吃的也酸。你将就着吃点罢,有点吃的就不错了。”

    妘公子想想也是,便朝刘宸笑了笑,猛吃了起来。可能他也是真的饿坏了,虽然吃得一脸苦相,却一口气吃了好几个,刘宸只忙得一个劲地给他擦拭果子。

    “吃饱了,咱们走罢。”妘公子拍拍手,往洞口走去。

    刘宸一把抓起剩下的两个果子,塞了一个到嘴中大嚼起来,口齿不清地道:“真好笑啊,我干嘛要和你同去?”妘公子一回头,瞧见了刘宸那副馋相,哑然失笑道:“难道你不想再见到青儿姑娘?”

    刘宸忽觉心中一甜,嘴角不经意地流露出了一个笑容,一瞥眼间,却见妘公子正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遂漠然道:“见她做什么,我和她很熟吗?我还有要事去办,这便追踪那个带骷髅面具的人去。”他话虽这么说,脚却不听使唤,半步也没舍得离开。

    刘宸自己并不知道,他自幼被师父收养,平日里没什么亲人,孤寂惯了,自与青儿姑娘及这位妘公子相遇,发生的事情充满了惊险和刺激,令人回味无穷,他已对这二人生出了感情,心中把对方当成了亲近的朋友,突然便要分开,自然十分不舍。况且那位青儿姑娘对他颇有好感,眉目间情意绵绵,他自然地也对人家倍感亲切。这位妘公子虽然任性、古怪了一些,倒也并未把他当做外人,这令他有几分感动,二人患难相处了一个晚上,感情便更加深刻,特别是妘公子受伤后对他的依恋之情,让他实在不忍离去。

    妘公子瞧了刘宸好一会,忽道:“但我看得出来,她似乎挺喜欢你。”

    刘宸红着个脸道:“真好笑啊,你胡说什么!”

    妘公子一本正经地道:“我自小和她一起长大,还从未见过她如此兴致盎然地谈论起一个人,从她的语气中,我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兴奋和喜悦。”

    刘宸白了她一眼,哂道:“你感觉错了,我看她是喜欢你才对。”

    妘公子掩口一笑,道:“你在吃醋?”刘宸正要反驳,妘公子突然脸色一变,一把扯着他伏在草丛中并打出禁声的手势,指着山坡下道:“火莲教的人来了。”刘宸顺着方向一看,果然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是木然是谁?不过却没有罗姑娘的身影。

    刘宸皱眉道:“大事不好,他们一定是对我起了疑心。没想到这么快便寻到这里,看来这次出动了不少人手,为了对付你可谓劳师动众啊,嘿嘿。”

    他侧脸望去,妘公子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说话,眼睛只顾盯着山下,一只手仍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显然十分紧张。此时,二人贴得很近,几乎可以闻到对方的呼吸声,刘宸不觉多看了几眼。他之前亡命奔逃,都没大留意对方的容貌,细瞧之下才发现妘公子真是俊得很呐,虽然满脸污渍,鬓发散乱,却掩盖不了那白嫩的肌肤和清秀脱俗的气质,还有那丹唇秀颈,当真皓质无双。

    妘公子回过神来,见刘宸正呆呆地瞧着自己,生气道:“有什么好瞧的?”后者嘿嘿一笑,道:“我正纳闷,你是不是投错胎啦,你若是个女儿家,定然比青儿姑娘还要美上几分,美得连我这种胸怀广阔之人都有些妒忌了。”

    妘公子听得对方夸奖自己俊秀,似乎挺高兴,眉目生辉地望了刘宸一眼,低下头弱弱的道:“之前从未有人评论过我的容貌是美是丑,我真如你说的那么俊么?”

    刘宸白了他一眼,道:“当然,若连你都丑,那这个世上便没有俊的了,嘿嘿。我这个人说话向来都是有一说一,绝无虚言的。”

    此言一出,岂料妘公子却面有怒色,他道:“好啊,你和那位祁姑娘的事我本来将信将疑,这么说是真的了?你既然心有所属,却为何又打青儿姑娘的主意?”

    刘宸被戳中痛脚,急道:“不,不,不。祁姑娘的事却是假的,我还不是为了救你才编个故事,信口胡说地骗木然那个浑蛋的,当真不得,当真不得。”

    妘公子面容一缓,笑道:“瞧你紧张的,似乎真的挺在乎青儿?”

    “真好笑啊,怎么一说起青儿姑娘你就没完没了的,我拜托你,先别扯这些没用的好不好?我刚才所说的话你有没有听到?”

    “你刚才说了那么多话,哪能保证句句都还记得?”

    刘宸感觉心好累,他无奈地呼出一口闷气,道:“我说,对方一定是起了疑心,带着大队人马密集地搜过来了,咱们是不是坐在这里等人家摸上来啊?”

    他听出了刘宸言语中的讥讽之意,当下尴尬一笑,道:“你脑子坏了啊?还不快想脱身的办法。”刘宸稍一思索,已有了主意,沉声道:“你一直往南走十来里,会听到哗哗的水声,寻到一条小河,往下游走,不远处有一断崖,咱们便去那里会合。”

    “我没有听错罢?你要把我往绝路上带?”

    “大爷我还有几麻袋盐没吃完哩,哪会蠢得去送死?到了那里,咱攀崖而下,沿水路遁走。附近几座山峰肯定都已被火莲教的人布下了眼线,我们沿着山涧走水路,这是最快最安全的法子了,多亏我采果子的时候发现了这条退路,嘿嘿。”

    “难道水路便没有埋伏?”

    “即使有,也不足为惧。我看了山涧两边的地势,那是非常险峻,派多了人手也无济于事。在水中,我有信心面对任何敌人。”

    他将信将疑地瞧了刘宸一眼,道:“你有把握就好,那赶紧走罢。”

    刘宸道:“等等,若是咱们就这样出去,走不了多远准被敌人发现。我先引开敌人,之后你再往南边走,到那里等我。”

    妘公子忧虑地道:“你应付的了吗?对方火阵厉害,咱还是一起杀出去罢。”

    刘宸道:“你真是笨得厉害,就你现在这个情况,跟我一起反是累赘。不要啰嗦了,本公子去也。”说完便拔地而起,往东疾奔。

    警啸声四起,暗处的敌人相继发出讯号,木然等人闻讯追去。

    妘公子伏在暗处一动不动,心中对刘宸料敌先知的本事佩服不已。过了片刻,敌人的声音已经远去,他知道机不可失,迅速跃起往南奔去。

    刘宸才奔出去不远,便听得左右附近传来异响,霎时间刀光交错,几道人影从树上疾扑而下,他刚避开侧面的两刀,一把铁矛已从前方刺来。如此紧要关头,他手下也留情不得,真气一引之下带歪了长矛,顺势一掌震开了前方的两人,纵横几步双掌迭出,已把几人尽数震飞。中掌之人皆重伤不起,有的挂在树上,有的倒在草丛,兵器散落了一地。他受此耽搁,后面木然等人又追近了不少。

    刘宸慌不择路,只顾没命似的往前狂奔,时有敌人阻截都被他数个照面便即放倒,所幸一路遇到的都是些放哨的喽啰而已。

    蓦地一声历啸震人耳鼓,回声在群山间来回激荡,有如猛兽长嚎。

    他心中咯噔一下,喃喃道:“这是何人?内力如此深厚。莫不是火莲教四长老到了?如此便糟糕之极,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

    啸声越来越近,似乎已到跟前不远。疾奔了这一阵,又经过数次激斗,他的体力已经透支,脚下明显慢了少许,忽闻衣袂声急,前方一道火红的身影倏地挡住了去路。

    他可管不了对方是谁,借着前冲的姿势,双掌猛推而出,正是一招『双龙吐珠』,一时异声大作,寒风凛凛。那人扭过头来,脸露肃穆之色,迅即双掌一迎。

    刘宸见对方掌心通红一片,心知此人已把『净莲天火』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了,当下哪敢大意?寒冰真气运至巅峰,猛地透掌而出。

    四掌相触,发出“嗤——”的一声巨响,刘宸摇晃了几下勉强站稳身子,那红衣人则飘飞了出去,又退了几步方才止住跌势。

    红衣人的内力似乎要比刘宸高出少许,但吃亏在立足未稳仓促应战。

    刘宸占得一点便宜,刚想趁机跳开,霎时间已有数人从头顶掠来,将他围住。他瞧对方法便知都是高手,与刚才阻截他的岗哨相比根本不在一个级数。

    一声大笑从身后传来,木然也恰在此时赶至,刘宸暗叹一声,心道今日败局已定凶多吉少了,不过他自幼便喜欢混迹江湖,磨练出了一种超强的意志力,早已习惯了逆境中求生存,越是身处险境越能激起他的斗志。

    此刻,他心中似乎有个声音在道:“我倒是要瞧一瞧,这火莲教的火阵究竟有何厉害之处。”他索性抛开一切,泰然道:“敢问前辈是火莲教的哪一位长老?”

    红衣人是一位长须飘飘、鹤发童颜的老者,他一捋胡须,发出一声长笑,道:“你小子倒也不笨,猜出了老朽的身份。告诉你也无妨,老朽执掌敝教传功之事。”

    刘宸抱拳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关老前辈,难怪掌力如此雄厚。”

    他心下嘀咕着,没想到这位老人家便是火莲教的传功长老关子阳,瞧着倒有几分道骨仙风,却怎的入了魔门,实在令人扼腕叹息。火莲教四大长老当中,除了最富盛名的执法长老胡不癫,武功最厉害的当数这位传功长老关子阳了。

    木然冷哼一声,道:“刘昭凌,你小子真是胆大包天啊,居然窝藏我火莲教要追拿的人,却还敢编一段瞎话来消遣你木大爷。快说,你把马车上的人藏到哪里去了?”

    刘宸哂道:“马车上有什么人吗?我怎么不知道?”

    木然怒极而笑:“你小子真能装!实话告诉你罢,我后来觉得事有蹊跷,又特意回去寻你,却不见你的踪影。马车内有一股奇特的香味,正是那人留下的,绝对错不了。”

    刘宸心中暗叹一声:“他爷爷的,早知道就把马车推到河里了。那妘公子也真是,一个大男人却用哪门子的香料?真是害人不浅。”

    他心知再也瞒不下去了,厚着脸皮笑道:“木兄息怒,我确是在那里等我的菱妹,这事不假,不过也巧得很呐,忽然来了个陌生人,硬要塞给我一百两金子,想借我的马车用一下。你想啊,谁跟钱有仇啊?这白捡的金子若是不要,那我岂不是比那人还傻?嘿嘿,我自然不笨,便答应了。你看,这……”

    木然怒道:“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了,今日便将你烧成焦炭,让你知道本教的厉害!”他身后那十二人便即散开,将刘宸围住。

    关子阳则退了开去,显然自恃身份,不屑围攻一个后辈。

    木然朝关子阳躬身行礼道:“关长老,此人便交给晚辈来对付,你老人家请在一旁掠阵,以防他逃跑就是了。”关子阳大袖一挥,负手道:“好。”

    刘宸正待再行辩解,木然大声道:“布阵!”

    那十二人同时向阵中央出掌,口中低声吟唱。霎时间,刘宸只觉周身热浪涌动,四面八方暗劲如潮,他有一种身处沸水之中的难受感觉,更要命的是这沸水还澎湃汹涌。

    他不得不运足真气,与之相抗,心中嘀咕道:“对方未曾施展半点火焰,这热浪却是从何而来?似乎还会不停地变换方位,当真邪门得紧。”

    目光扫掠间,他发现各人都紧绷着脸,似乎在运功吐息。

    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心中暗喜道:“我明白了,此阵是周围各人以内力布下的一个真气场,这热浪便是被炙热的真气激发出来的,却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变化。”

    木然忽地一声大叫:“流火飞溅。”

    阵型突然一变,各人都踏着玄妙的步法,穿梭游走,五道火焰倏地喷出,分从不同方位射向刘宸,这正是对方手中那圆桶里弄出来的古怪。这五道火焰纵横交错,组成了一道罗网,暗含着五行八卦之变数,时机和角度的把握无不恰到好处。

    对方这才算真正地发动阵法,刘宸终于知道了此阵的厉害,不过事已至此,也由不得他选择了,唯有随机应变。

    他窜高伏低,一阵闪避,双掌急翻震开余焰,却陡然听得一阵爆响,身侧两道烈焰撞在一起,碎焰四下溅射开来,一时来不及避开全部火点,衣裳被烧着了几处。

    这火焰似乎吸附在了身上一般,挥之不去扑之不灭,他一时狼狈之极。

    木然一阵大笑:“今日便把你的头发和眉毛都给烧光了,看你还敢消遣木大爷?小子诶,现在说出那人的下落还来得及,我大发慈悲尚可饶你一命。”

    刘宸冷哼一声,猛吸了一口气,意念所至,真气循着经脉一阵急转,他全身立刻现出一层薄霜,身上的火焰便即熄灭。

    木然见了刘宸这等本事,无不惊诧莫名,一时气得脸色焦黄。

    刘宸见了木然气恼的模样,心中好不畅快,这会轮到他发出一阵大笑,狂言道:“贵教的烈火,不过如此,令人好生失望。”

    木然冷笑道:“别高兴得太早,能闯出去再说罢。”他猛地暴喝一声,甩指向阵中的刘宸弹出几道火焰,口中叫道:“怒焰烈云。”一言甫毕,阵型再变。

    刘宸连出数掌震开火焰,刚想喘口气,却发现阵中的暗劲突然消失了,几股无形的烈焰随之而来,让他有如身处火炉之中,一时燥热难当,唯有运起护身罡气方才抵住。

    他正自诧异间,已有两人随着阵法的变幻移到了近前,挥掌往他击来。霎时间,他已与对方拆了数招,对方果然内力充沛,身手不凡。

    此二人随阵移走,另有二人向他攻来。他却也丝毫不惧,时起时落掌影连连,一边与阵中的无形烈焰相抗,一边与敌人拆招,算是勉强撑住了场面。

    岂料阵法又变,无形烈焰突然消散,之前的暗劲又出现在阵中,对他生出推卷之力,又时有火焰从各人手中的火器射出,令人防不胜防,确是让他叫苦不迭。

    阵法如此反复地变幻了几次,刘宸已累得筋疲力尽,他越战越惊,心下骇然:“此阵果真棘手,若不尽快想出破阵之法,吾命休矣。”

    他便找准一个方位,往前急冲,一掌轰了出去。却不料这一掌如同击在了一团棉花之上,阵法不但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还生出了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

    原来此阵的外围,已被那十二人布下了一道厚实的气墙。

    他心下恼火,加了几分力道,再一掌轰了过去,首当其冲的那人只是稍稍一晃便即无事,阵法依然未受影响,反震之力却更大,把他震得退了几步。

    他不由怒火飙升,却苦于无处发泄,一时憋屈到了极点。

    木然见刘宸已到强弩之末,大笑道:“不要挣扎了,这便送你上天。浴火莲华!”

    布阵的十二人齐声一喝,同时探双出掌,向阵中央缓缓推出,口中吟唱道:“愿熊熊火莲与诸天同在,一切随缘随心,方可涅槃重生……”

    刘宸只觉炙热之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周围火光隐现,有如残阳,其红似血。霎时间,汹涌而至的暗劲,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不断向中央挤压,他感觉到周围的“红色”正不断向自己收缩,到得后来,便似一朵火红的莲花把自己包裹在其中。

    他心中生出了一丝惧意,聚起全身功力,拼命挥掌向周围击去。

    劲气交击,发出了一阵阵沉闷的声响,宛如巨钟长鸣,在这荒野中尤为惊心动魄,如此怪声加上那妖艳的“火莲”,场中的情景实在诡异到了极点。

    时间正一点点地流逝着,他始终冲不出“火莲”的束缚,一切只不过是徒劳。

    他的意志正被一点点地消磨,之前的信心早沉到了江海之底,随着护身罡气的衰弱,身体上的苦楚越发清晰,但出奇的是,精神上却兴奋到了极点。

    这是一种令人抓狂的际遇,就好似前面有一片刀山火海,你明知道过去就会死,但你的潜意识却在支配你过去,当火烧刀割的痛苦出现在身上的时候,你的精神上却很满足这种残酷的折磨。这是一种怎样的情状?恐怕只能用“邪门”二字来形容。

    片刻间,他的思维开始漫无边际地扩散,最终一泻千里,之前生活中的无数片段在眼前断断续续地闪现,酸、甜、苦、辣的感觉遍临全身。

    他似乎见到了自己的父母,见到了长辈们那慈祥的笑容,但瞬间却又消散了……他正处于或悲或喜的极度兴奋之中,情感的洪流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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