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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炼丹修真,求仙问道之术,古来已有。俗话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坐拥大好河山,享尽富贵荣华,哪一个王侯将相不想活上百世千载,享尽人间极乐?只是但凡人便只有一世寿命,少则一出世便夭折,多则也不过百载上下,而多数人只有几十年寿元,实是短暂至极。多有胸怀抱负之人,未能施展才华便已鬓发斑白;武将之辈,未能收复河山却已气老血衰。贤明帝王,未能统御天下,便没于荒野,令人不胜唏嘘。

    为求长生,多有帝王将相,令下炼丹之人,寻仙访道,炼制金丹,以求不死。可过去了万千载岁月,千朝万代更迭,却从未闻有能百世长生之仙人,递万世而为君者。看来,天命有注定,实非人力所能勘破。

    不知从何时始,世间却有了修真一脉。虽说未能参透生死,却已掌握了夺天地造化的**力,崩天裂地,移星换斗,无所不能。每每见修仙之人,驾驭法宝,乘风破雾,出幽入冥。比之凡人,倒更似那逍遥仙子了。

    古语道:天上只一日,世上已千年。不知过了几朝几代,修真一脉已然香火鼎盛,亦已有了帮派之见,门户之别。放眼天下,正至宋代盛世之年。

    这一日,日头正当空,阳光异常灼人,长安城内却仍熙熙攘攘。之见那城中大街小巷,有吆喝叫卖的商贩,有穿梭而走的行人和马匹,亦有达官显贵,以人为畜,乘着一顶轿子悠悠而往,好不热闹。正当时,日头渐盛,多有行人耐不住酷热,趋酒楼以避之。

    这长安城中,若论最大最热闹的酒楼,莫过于位于城中大道的“醉仙居”。只见那“醉仙居”楼上下共分四层,颇为高大。那楼红漆饰墙,琉璃作瓦,颇为富丽;主门亦是用上好的木料打造,厚实沉重。只见整个酒楼被漆为喜庆的大红之色,大门两旁巨红木柱,雕花窗棂,甚是典雅。门上牌匾更是用金粉饰了“醉仙居”三个大字。未入其内,已觉金碧辉煌。

    在古代,这酒楼自是帝王将相,达官显贵以及那纨绔子弟饮酒逗乐,采花弄蝶之场所。这楼富丽已极,实是不知用了多少民脂民膏来筑,才成这般模样。

    此时那“醉仙居”内,亦挤了许多吃酒喝茶之人。店中伙计往来招呼,好不热闹。宋人好诗书,便是在这酒楼之内,亦设了桌台趣÷阁砚供人说书作字。只是那喜好诗书之人,怎会欢喜这风月场所?反观楼内之人,果是俗凡如斯,设这桌台,不免有些附庸风雅之嫌。

    是以楼内众多俗人,只是饮酒作乐,猜拳弄马,喧哗不休。却在此时,从门外进来一位一名老者。那老者身着灰绿衣袍,体格清瘦,白眉苍髯,颇有些仙风道骨。招手与那店掌柜小说几句,似商量甚么东西,未几便径直向那桌台走去,要说一说书。他身后一名女孩儿身着淡粉襦裙,面上系条薄薄轻纱遮住了脸颊,手中捧了一个印花瓷碗,腰间挂着一柄红穗佩剑,也跟着他上了桌台。

    俗话道:腹有诗书气自华。那老者虽然衣着简陋,但垂首投足间却隐隐有一股清高之意。只咳嗽几声,那众人见了,便见慢慢将声儿隐下去。

    待得厅内安静下来,那老者才微微拱手致谢。道:“贫道不才,愿为各位说书一段。若是各位欢喜,便给些铜板文银,打发贫道作盘缠。”这酒楼之内,时常有人来献唱卖艺,是以众人也不觉得甚么奇怪,只仍各做各的,有些便饶有兴致地看向那老道。

    老道微微欠身,算是谢过,道:“众位客官抬爱,贫道就说上一段,便说说那三国逸事。”

    “时东汉末年,桓灵不济,认宦作父,将朝政全交于宦官之党,继而引发十常侍之乱。其后黄巾起义,各路诸侯并起,遂成三国,今日老道便从那神武侯出山,匡佐汉主刘玄德纷争天下开始说起……”

    其时那三国故事,仍未有书来述。要到得明清,才有罗贯中整理撰写成小说《三国演义》。不过那先前朝代,却有口口相传的零碎故事。

    那老道博学,将那零碎故事一段一段收集了串连起来,一时一事讲与众人听。虽与后世那三国故事有些出入,却也通达其理。众人听了,无不心驰神往。人众中不乏自负饱读诗书者,但听那老道所言,自己却是闻所未闻,不禁暗暗折服。

    但见那老道侃侃而谈,不时齐堂叫好。许久,终于是将那偌大一段赤壁之战全部讲罢。那众人意犹未尽,对那故事中孔明借东风破曹魏百万水师无不钦服,直叹神机妙算;而那东吴周瑜虽功成名就,终不免落得嫉人妒贤的骂名,却是叫人贻笑大方了。众人感慨万千。

    老道抚须微笑。那立在身后的女孩儿,便拿了印花瓷碗,走上前去向众人讨钱。那吃酒众人绝不是缺钱少财之辈,看着那女孩捧碗而来,便都纷纷将铜钱碎银,一齐放了进去,女孩不住向众人轻声道谢。

    待得那女孩收将了身前众人的碎钱,回到身后,那老道才拱手向众人道谢,呼唤女孩儿欲下台去。却不知谁先喊了一声:“老先生再讲一段罢!”霎时满堂挽留之声响起。老道愣了一愣,忙站定住,道:“老道见识短浅,不敢再卖弄啦!”众人又是一阵挽留之声:“再讲一段吧!”。

    那老道无奈,片刻才道:“那贫道便唱个词给各位听,各位莫嫌弃。”那人群又是一片“不嫌弃!不嫌弃!”老道对身后女孩儿道:“灵灵,便过来舞剑一曲。”那女孩儿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虽遮了面纱,但顾盼流连,举手投足间,已然是个亭亭玉立的美玉佳人,此时听到老道呼喊,便甜甜一笑,道:“是,爷爷。”

    那女孩儿来到人前,将腰间佩剑拔了出来,立在身后。便听得老道开口唱道:“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却是当世大文豪苏东坡的《蝶恋花》。那女孩儿微微一笑,剑花一挽,随着那苏词舞将起来。时苏轼因大臣欧阳修对其诗词赞赏有加,名声大噪于京城,每有新作,便传于民间,是以人人多多少少都会些苏词。

    却听那老道继续唱道:“枝上柳棉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女孩儿剑花一展,身子婀娜窈窕,如湖边秀柳。剑身好似那二月间垂下的青青柳条,兀自飘摇不已,便如被那二月春风吹动一般,与那词境相吻相合,众人不禁大声叫好。那诗词继续,女孩随诗舞。只唱道:“笑渐不闻声渐消多情却被无情恼”这一句时,那女孩儿双眼忧郁之色,将那剑柄当酒杯,作饮酒消愁之态。那天空之中此时竟似有瓣瓣白色落花飞舞而下,和着女孩儿之姿,舞得甚是凄楚。

    一曲终,女孩儿将剑收到背后,向众人浅浅一鞠,回到了老道的身后,只闻得掌声不绝,叫好不断。老道向众人拱手,道:“各位客官慢用茶水,老道与孙女便卖弄到这里,咱们来日方长,后会有期。”那老道道句客气,便欲下台,众人喜他二人才情,又欢喜他唱词舞剑,那坐客们此时倒不舍得他二人走了。只是又哪里能留得住?当下众人纷纷解囊,将身上零碎散钱掏将出来,要予他作赏舞之费。却听那老道摆手道:“蒙各位客官抬爱,今日已受了各位众多钱财,已够老道盘缠之用。若是再拿,便有违良心了。”当下不再理会众人,牵了女孩儿之手,便步出“醉仙居”大厅。

    此时,那九天之上,却现几道光华。只见那点点光华,如游龙般在天空中穿梭不停,偶尔碰撞在一起,爆发出璀璨光华。长安城内的百姓多有看到,以为天仙显灵,都下跪膜拜。却在这时,那几道光华猛烈地碰撞了几次,却向远方天际齐齐坠落而去。

    那老道和女孩儿到门口,正见那几道光华坠下。老道抚须,道:“灵灵,似是有故人到了,我们去看看罢。”那女孩儿道声好,两人便向那城外拔足而去。

    (2)却说那几道光华,猛烈碰撞之后便齐坠下来,不偏不倚,坠在了凤山之巅。那光华渐渐隐去之后,却现出五个人来。那边三男一女,都着白色道服,手中握银色仙剑,将一个黑衣男子团团围住了。几人都甚是年轻,看样貌不过十**岁的样子,却不知有何深仇大怨,此时剑拔弩张。

    几人半晌无语,心下却都暗暗提防对方暴起伤人。对峙良久,那站在黑衣男子正前方看起来年长些的白衣男子才沉声道:“小师弟,你打伤师父叛教出逃,已犯下欺师灭祖的大罪,快些与我们回去听候掌门发落吧。”那黑衣男子被合围在中间,却也不焦不躁,冷笑一声,道:“哼哼,欺师灭祖?那恒春道人,也有脸面让我尊他为师为祖么?”又道:“我离开紫云门多年,早已与那门派无任何瓜葛。前次归去,不过是要向恒春道人还个礼罢。若你几人执意留我,那便替他与我了结一下旧怨罢。”他四人一听,面色都是一沉。

    却听得左方那白衣男子喝道:“逆贼住口!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师父要打你便打,要杀你便杀,你怎敢反叛,反将师父打伤?”说罢,双手一招,身前那银色仙剑疾的一声,已然向着中间那黑衣男子先行攻了过去。

    这一下来得好快!只听得一阵风声,那银色仙剑已然攻到面门。那黑衣男子见状,轻叱一声,只见一片血红闪过,左手向上一斩,只听得“叮”的一声兵刃相交,那银色仙剑顿时被震了开去。

    那白衣男子一击不成,法诀一转,那被弹开的仙剑又自斜刺里攻上来,道:“师兄师妹,还不动手擒了这逆贼!”其他三人听得,互望点头一下,纷纷拔剑出手,霎时空中法宝毫光四散飞舞,闪烁明灭,甚是好看。

    只见那空中剑来剑往,银光闪烁不停,斗得是不亦乐乎。那黑衣男子亦双手血光微显,前劈后砍,那飞舞的四剑竟是不能近身。激斗一阵,各人不分胜负。

    但听那年长男子大喝一声:“结‘四网擒魔’阵法!”便见那胡乱游走攻伐的四剑忽而收了去,在各自主人面前狂乱飞舞,镌刻出一条条玄妙道痕来。

    那阵法成的好快!不过几息之间便在黑衣男子四周画各自成一方形剑阵。但见那剑阵之中,剑影明灭闪烁,瑰丽非凡,却又凶险异常。黑衣男子见状,知是道家剑阵,不敢大意,忙凝神提防。

    又过几息,那阵法如期而成,一声怒喝,那剑阵便都自身前脱离,急急向中间黑衣男子压了过去。

    黑衣男子见得冷哼一声,手上血光大盛,忙展了身法与那四面八方压来的剑阵电网斗在了一块。只见二者激斗不休,凤山之上万千光华冲天而起,如神光降世。

    但见那四人连连结印,那“四网擒魔”剑阵便向内里收缩,只将那黑衣男子团团罩住了,竟无处逃脱。黑衣男子额上微微冒汗,手上与那剑网不停撞击着,只感压力愈发地大,心中暗暗道:“这道家阵法果然名不虚传,他四人同气连枝,犹如合为一处,又方寸俱到,我逃避不得。眼看这般缠斗下去,天色将晚,又怕他有帮手伏兵,如何得了?”偷眼望去,只见那四人额上冷汗直流,看来也并不轻松。

    黑衣男子身处那剑阵中,只觉压力如排山倒海一般,抵挡得愈发辛苦。暗暗盘算脱身之法,却在此时,那四剑之中有一剑却加快了速度,招招直取黑衣男子面门要害。原来却是那最先动手的白衣男子,眼看黑衣男子似显了颓势,急忙忙出全力,看势是要快些将黑衣男子搠倒了抢这头功。但那年长的白衣男子却大惊失色,急忙道:“清平师弟!”

    原来,他那阵法须要四人心意相通,手上功力法诀一致才能发挥出威力来,若是他四人同气连枝,便算拿不下那黑衣男子,凭着阵法威力,也能将他牢牢困住了。但此时那林清平急功近利,独自加快攻伐速度,却是将自家威力绝伦的阵法破了。只剩那三剑,虽仍在画阵,但剑阵威力去得何止半点?

    黑衣男子见得,虽那刁钻古怪的快剑狠辣异常,但那阵法的压力顿时轻了不少,心中暗喜。激斗片刻,却见那剑当胸而来,手上更不留情,一个手刀斩下,只闻“铛”地一声巨响,那仙剑被击得倒飞而去。又一转身,掌中血气大盛,“砰砰砰”几声,将那同时而来的剑网斩得光华一阵乱颤。他几人大惊失色,知阵法已破,又怕伤了心爱法宝,忙引剑而回。

    便在此时,只听得一声惊呼,却是那林清平受伤倒地。其他三人闻得大惊,忙循声望去。原来是那柄率先被击飞的仙剑,不偏不倚,竟疾速向那林清平门面而去,他避之不及,便要被斩成两半,惊呼一声,脚跟却被那石块绊了一下,重重向后摔倒。那剑径自划破他面皮,向悬崖外飞去了。

    那林清平翻倒在地,狼狈不堪。心上犹自恐惧不已。但觉脸上**辣的,甚是疼痛,伸手一摸,却是一滩血渍。那林清平又惊又怒,抬眼恨恨看去,见那黑衣男子冷笑两声,只气得浑身颤抖。

    却听其他三人惊呼关切道:“林清平师弟(师兄),你没事罢?”林清平听得摇摇头,袖上擦了擦面上鲜血。回过神来,只不见了手上仙剑,大惊失色道:“我的仙剑呢?“其他三人听得都是一怔,抬眼望向那万丈深渊处,怕是此时那仙剑早已掉落那万丈谷底,神仙也难寻回了。修仙之人,失了随身法宝,不说自身法力损失大半,亦是门中重罪。林清平自家心知肚明,只面如土色,不敢言语。

    却听那年长白衣男子厉声高叫道:“清平师弟莫怕,我们四人与这邪魔相斗,此时邪魔强大,我几人折戟沉沙,也不丢人。若有命回紫云门,我三人与你一块担这罪责罢了!”旁边白衣女子听得点点头,另一年轻些的白衣男子面上却闪过一丝胆怯,忙要道:“大师兄……”却被那年长男子瞪了一眼,怯懦不敢说话了。

    当下四人又并在了一起,与那黑衣男子对峙。只是那三人都手持仙剑,却剩林清平空手作招。黑衣男子犹自冷笑不已,那年长白衣男子心中一苦,道:“清芝师弟,你何苦如此,只要你放下兵刃,跟我回去,师父念在与你师徒一场的份上,定会对你从轻处置。”

    那黑衣男子听得,道:“清昭师兄,你幼时待我不薄,我敬重你。但你我早各为其主,不同根门。“扫视了众人一眼,又道:”我与这几人无亲无故,更遑论兄妹手足。若要动手,便再来过招,杨某何惧!”说罢袖袍一挥,将那地面斩出一道三四丈长短,深达三尺的沟壑来。

    众人见了他这一手功夫,知他功法高深,威力绝伦,自忖无法对付。却听到林清平率先惊道:“你是紫翼鬼蝠?”众人闻言,都失声道:“你说甚么!”

    林清平面上惊诧之色未去,见他三人如此神态,忙道:“几月前我下山办事,在武宣城遇见过一身夜行服之人与峨嵋弟子持械互斗,峨嵋弟子都唤他作‘紫翼鬼蝠’。当时夜色朦胧未曾瞧清面容,但那人身法手段与手上兵刃,与眼前此人别无二致!怪我此时才想起来!”

    众人闻言变色。

    原来当时江湖上一门派唤“隐蝠门”,门中修真之人行踪隐秘,法力高强,却好受人雇佣,刺杀仇家,又常有夺财盗宝,刺杀大派巨擘,声名颇为狼藉。近年来门中又出三个年轻高手,将这天下搅得终日惶惶,一曰金翼天蝠,二曰赤翼血蝠,三便是这紫翼鬼蝠了。传闻这三人都是门中翘楚,功法都甚是高强,却喜行那盗贼之事,常到各门派去窃经夺宝,亦有偶伤人命的。听说最近又盗了那莫干山铸剑派的甚么宝物,被那铸剑门人满江湖地追杀,许多门派更是贴画重金悬赏这三人的项上人头。此时却听林清平说眼前这个曾经的小师弟便是三蝠之一,各自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3)过了半晌,四人才回过神来。王清昭道:“我不管你如今是谁,但是这欺师灭祖的大罪,却须是要治的。小师弟,你便随我回去吧,否则就算今天拼了这条命,我也要将你留下。”

    鬼蝠道:“怕你还没这个本事。”却听得身旁林清平道:“此等欺师灭祖,无恶不作的逆贼,还跟他废甚么话?我们一齐上去将此贼生擒了也好,手刃了也罢,以谢师父教育之恩,也为武林除了一害!”说罢,手中法诀一引,要赤手空拳相搏。却被王清昭拦着了,道:“清平师弟,你失了法宝,暂且退后。”转头来道:“清芝师弟,师兄不才,愿领教你无上功法!亮兵刃罢!”说罢,将手中利剑直指鬼蝠。

    鬼蝠听得,眉头一皱,片刻右手缓缓抬了起来。只见一片血红之色闪过,手中却凭空多出了一柄宣花巨斧。那宣花斧传说是天将巨灵神手中兵刃,本是制邪克煞之物,寻常见得便是铁制的黑身亮刃银花柄。而鬼蝠手中这柄却似非金非铁,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呈暗红之色,虽无锋芒,但一眼望去,只叫人觉阴气森森。

    那三人见状,便一齐向鬼蝠攻了过来。那三剑如银蛇一般快速穿梭,激起万千豪光乱流,霎时又是一阵法宝毫光四散飞舞。

    鬼蝠持血斧护住,罡气四散,飞沙走石,与那三剑斗在一处,霎时又是一阵“叮叮铛铛”的。那剑气罡气互相冲撞,将那山上大石小石尽数斩得粉碎。

    王清昭见得,伸手一召那仙剑持在手中,向那鬼蝠冲去,要欺身肉搏。众人见那血斧罡气刚猛无匹,连那剑气都破不开,若是欺身而去,生怕一个不小心被那罡气扫到,登时便得斩作两段。众人都惊呼一声,忙收了法宝生怕误伤。

    鬼蝠见得,喝声:“来得好!”持血斧迎上。二人斗在一块,罡气剑芒喷洒四散,让人心惊。

    王清昭功法修为自比不上紫翼鬼蝠,那鬼蝠手下也未曾留得半点情面,不过几合,只将那血斧斩开了银色仙剑,罡气扫荡处,狠狠打中王清昭前胸,只斩得他噔噔倒退。末了,腿上一软,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其他三人见状,都急道:“大师兄!”忙冲上来施救。

    三人好容易扶着王清昭起身,但见他嘴角淌血,已是受伤不轻。鬼蝠见他这般,不想再纠缠,便欲走。却听得身后王清昭虚弱唤道:“清芝师弟……”鬼蝠一顿,冷冷转头道:“怎么?”王清昭道:“你便如此……不肯回头了么……”鬼蝠听得,笑道:“回头?我回甚么头?”王清昭听得,咳嗽一声,艰难道:“既如此……师兄还有一阵……小师弟你功法高深,不知……不知可否破得了师兄最后一个小小阵法……”说罢,轻声对师弟师妹嘱咐几句,只让那三人面露了难色来。但王清昭似坚定了决心,只将三人狠力推开了,厉声道:“去!”自己却踉踉跄跄有些站不稳,忙将仙剑搠在地上支持。

    三人不敢违背,忙展开身法,与王清昭分四方站定了将鬼蝠牢牢围在中间。

    四人手中便同时结印。放眼看去,那法诀手法有些青涩,但隐隐中却感玄异莫名,那三柄仙剑亦忽的一同飞起,在半空之中游走飞舞,只怕又是甚么威力绝伦的阵法。果然不过几息,那东南西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八个方位地上,已然多了一些沟壑,原来是那仙剑飞舞刻画而出。

    鬼蝠观那沟壑,有些是一道长橫,有些却是两断横,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含了道家无上真法,俨然竟是一座威力极大的大阵!鬼蝠眉头一挑,惊道:“八卦阵!”当下不再观望,身影一闪,忙向阵外冲去。便堪堪飘到大阵边缘之时,那阵中已然有一柄仙剑率先刻完了坤字卦,但见那卦光华一闪,那阵中脚下大地猛然跳动光华,山石变动莫测。只见一块巨石忽的自脚下破土而出,生生将他震退两丈!鬼蝠一惊,心想只这大阵中单独一卦便有如此威力,若是这八卦全成,哪有气力抗衡?此时阵法未全,要赶紧破了阵出去才是。当下身影闪到半空。忽而头顶光华闪动,却是几道惊雷打下。鬼蝠忙引斧来挡,但见那血斧与雷电碰撞,霎时被击得剧震而回。却是那震卦已成!

    鬼蝠心头大跳,忙召回血斧,施展开身法躲避,却见那四人所围圆圈,毫光闪动,光墙升腾,将他困在里头。他大惊失色,当下将心一横,手上祭出血斧,狠狠向那光墙劈去,只听得一声巨响,那血斧与光墙撞在一处,只撞得豪光迸裂,如日头不可目视。此时,其他几卦相继成了,阵内飞沙走石,烟雾缭绕,似有风雨之气,又见雷电声威,叫人胆战心惊,辨不清东南西北。

    那紫翼鬼蝠被豪光裹在内里,五行之力排山倒海而来,只得奋起余力,将那血斧抽回了,重落回地上。只感气力将竭,腿上一软,竟忍不住扑通一声半跪在地。眼望那阵中异变不断,那二剑卦成,便合而为一朝眉心而来,他心上不甘坐以待毙,忙祭出血斧与那剑气斗在一处。

    那大剑以阵法为依托,威力绝伦,登时将那血斧打得倒退不止,豪光紊乱。鬼蝠面色苍白,连连结印抵挡,末了被那剑气一闪,只扫得他退后吐血。他心上露怯,不敢应当,忙转身向天上腾飞而起。那剑也如影随形。

    眼看飞起有四五丈之高,那天上却又出现了一片光幕,却作一个阴阳鱼圆盘状,缓缓转动着向他当头罩下来!鬼蝠大惊,又见那大剑到了脚下!他自忖遇险颇多,但这前有强敌,后有追兵之境,实是平生第一次见。

    却见他惊而不乱,身形一收,将蝠翼展开,避过那剑气,重又回到法阵之中了。但见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实是可怖之极。却见那大阵边缘有一剑仍是在地上凿凿刻刻,鬼蝠心念一动,几乎立时便将手中血斧竭力斩了出去!那仙剑已经完成了艮卦,此时正在刻最后的兑卦。

    就在那仙剑将要刻下最后少阳一趣÷阁时,那血斧血光大盛,已是狠狠斩了过来!

    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两件法宝已然狠狠地撞在了一起!那仙剑受此重击,光华登时一弱。那结阵四人似是同时遭创,胸口一闷,口中一齐喷出鲜血来!那八卦阵光华登时弱了下去。原本若是一件法宝受创,跟着受伤的也只是和那法宝通灵之人而已。但此时四人一同结阵,那仙剑自以阵法为依托,与四人同气连枝,是以一剑遭创,四人同伤。

    但见鬼蝠身体亦是大震,口中血流不止,却不惊反喜,当下奋起余力,反手又将血斧斩了出去!随即又是“砰”地一声巨响,那第三剑竟是被击得粉碎!而那血斧刚猛如斯,此时全力斩出,再无力召回。但见一片红光掠过,“砰”地一声,却是斩进了对面山壁之中,那崖壁轰隆一声响,似地动山摇。

    阵法被破,四人各自支持不住,都摔坐在地上,口中流血不止,想是震到了心脉了。那阵法失了几人催持,顷刻便作乌有。那鬼蝠见阵法破开,心中大喜,便听得此时身后呼呼风声,却是那大剑仍有余力!只见那剑上罡气刚猛沉重,此时照着鬼蝠力劈而下!他全力破阵,此时强弩之末,哪还有气力逃跑?便眼睁睁看着那一剑斩来。

    王清昭见那大剑下一刻便要将鬼蝠力劈两半,心中恻隐之心顿起,只想到同门情谊,何至于斯?忙惊喊出声,却是被血气堵住了喉咙,如同猛兽嘶吼一般。

    只听“刷”地一声,那仙剑已经毫不留情地将鬼蝠的左臂齐肩斩了下来,鲜血如泉涌一般,霎时从创口处喷出。鬼蝠遭此创伤,眦目欲裂,只负痛大叫一声,几乎晕厥。

    那剑伤完鬼蝠,失了余力,便“叮”一声搠进脚下石中。罡风犹自未绝,将鬼蝠脚下土地吹得是飞沙走石,他身后蝠翼随风自展,乘着那罡风飞向了天空之中。

    只是那风随生随灭,并未持久,在飞离山崖之后,那蝠翼之上罡风已绝,裹着鬼蝠向深谷中沉沉坠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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