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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疏光其实年纪要比轻砚大很多,而且他身为九尾天狐,且天赋卓绝,实际上早已被族中人推举为族中的领袖人物,在族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即便是爱玩,喜欢游山玩水,整天五界之间就是到处乱跑,但却也还是一直在管着族中的各种大事务。

    不过说到疏光的年纪,知道的人也不多,因为大多数活得比疏光久的,都知道他这只狐狸的性格,也是不去戳穿他,而不知道的人,则是因为疏光自己并不喜欢到处跟人家说自己的年龄问题,而无法得知。

    但是即便如此,疏光的年纪比轻砚大许多,也是极为显而易见的事情,见过世态炎凉的人,总是更加精明一些,尤其是对于轻砚这种不懂世事的丫头,调笑几句还不是件十分轻松的事?

    不过也是因为自己年纪大,疏光也就过过嘴瘾,见那丫头气得说不出话,不由得是抱着肚子笑了半晌,他活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单纯的丫头,倒也是有些不好意自己之前如此调笑她,是赶忙御风跃起,捏诀将那缚着轻砚脚踝的绳索斩断,将之抱了下来。

    “你这丫头,年纪胆子倒是不算,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疏光抱着轻砚缓缓落地,低头看着她,心中是默默惊叹这丫头太过瘦,不觉是心底乍然涌起淡淡怜惜之意,倒是对于自己之前对之的惯性调笑感觉到更加不好意。

    但是即便如此,说出来的话也依旧是不带半点不好意的感觉。

    轻砚本是打算在自己身上之前那束缚着自身修为的封印被那疏光去除之后,就教训教训这个之前出声呛她的可恶男子,却不曾想到这男子竟是如此狡诈,在切断那绑着她脚踝的绳索之际,就是立即抱住她,转而将她还没有来得及恢复过来的修为再次封住,显然是怕她会在恢复修为之后就动手。

    “你这人瞧着人模人样,倒是白长了一副好皮囊,不曾想倒是这般阴险狡诈之人。”

    这就是“诅咒”至尊轻砚对于疏光的第一印象,阴险狡诈,疏光在跟故绪和竹词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眉宇之间多是无奈,但是却洋溢着满满的柔情与念。

    如果不是疏光如今讲出来,他们也决计不会想到如今被世人传得像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的近神至尊“诅咒”,本身会是如此单纯的一个丫头。

    竹词无奈摇摇头:“果真不能信这谣言,虽说按着前辈的意,该是因为当年的众位近神至尊刻意为之而使留下来的传言变成如此模样,但这谣言与当年的事实未免是相差过于大了。”

    故绪点点头,轻声道:“总是觉得传言许多都与事实不符,过于虚假,却也不曾会想到竟然会相差如此之大。”

    疏光瞧着两个人,低声笑了笑,转而是开始继续叙述当年与“诅咒”至尊轻砚之间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

    当年在战后的战场上巧合相遇,轻砚自觉打不过也说不过这只油嘴滑舌的臭狐狸,就是在脱离他怀抱之后立即逃离,不过即便是如此,疏光也是感应到了轻砚体内所流淌着的那种独属魔族的气息,并且觉得这姑娘很有意,回到仙界就是开始四处打探这丫头的身世如何,身份如何,而轻砚本身在魔界就是鼎鼎大名的人物,知道的人很多。

    疏光不知道轻砚,完全是因为自己恰巧在那段时间里闭关,错过了当初魔界诞生了一个惊才艳艳的辈这样一个重大的消息,而后来这轻砚被魔族藏起来,外人再无法得知消息,也就慢慢淡去了风潮,而好巧不巧,这疏光还就恰好在这个时候出关。

    他出关后,得到的消息就是魔界出了一个天资不错的辈,尤为得到魔界各魔尊以及魔主的重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甚至于连那辈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没想到他却会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与之相见。

    之后的故事呢其实没有多复杂,更加不如后世传言之中的那些曲折凄惨,疏光这个人很直接,感兴趣就开始四处找人了解信息,在了解完信息觉得自己更加感兴趣的时候,就是直接将之付诸行动,但是无奈自己给轻砚的第一印象实在是不好,倒是在一开始吃了不少苦头。

    不过轻砚那时候是真的单纯,给疏光稍微使了几次苦肉计,就是放软了心,还很让人无奈得次次中招,以至于后来疏光过于轻易将这么个丫拐回家后,还足足调教了很久,如此单纯的丫头可不多见了,还是魔族极为看重的人。

    自己倒是不在意轻砚的身份如何,但旁人也就不一定了,疏光只是用苦肉计将这丫头暂时绑在自己身边,并没有使之真正爱上自己,如果还有其他人认识到这位魔族极为看重的天才其实原来是如此心单纯好骗之辈,那还不是趁着他不在就给骗走了?

    疏光自然是不可能把自己当初跟轻砚的事情全部说出来,毕竟很多事情还是很私人的,但是却也说了不少当初自己在追求轻砚还有在追到手之后对之多加教育免得让她再被人拐走的法子,隐隐有着是要给故绪上课的意,竹词听了片刻,也自然是听出了疏光话里的意,是无奈道:“阿绪很好,他不用追我了,我也不是太傻,不会被人拐走。”

    因为那疏光几乎说一句就看看她跟故绪,竹词见到那个眼神和神情,心底就有些颇不是滋味,知道这前辈是为他们好,但竹词不觉是想到了当年初次下山的自己,那可不是傻乎乎的见人就被骗,还很轻易就被严卿打包带走,晕乎乎的见到了故绪,如果不是见到了故绪,恐怕自己还要吃不少的亏。

    疏光讲述的轻砚,在竹词听来,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般,不由得心里颇是不好意,自然不愿意再听,而故绪见竹词如此,心下也是明白,也没有多说,倒是不觉轻声笑了笑。

    疏光见此,笑道:“你这丫头,我这是教你日后怎么防着别人的,故绪这子比我好一点,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但是也比我差一点,就是太老实,不如我精明,但是也好歹有一点跟我很是相似,那就是啊,一旦第一个人付出感情,那便是极为认真,决计是不愿意自己的心上人出了事。”

    故绪倒是没有想到疏光会如此直白把这些事情全部说了出来,被戳中了心事,倒是让故绪也是颇为不自在起来,他的确是不愿意竹词受到伤害,会尽自己所能保护好她,却从不曾将之说出来,一直都默默藏在心底,如今被疏光这般直白说出来,是极为不好意。

    而竹词则是抬眼看了故绪一眼,笑了笑,转而看着疏光道:“前辈就莫要再调笑我们两个人了,继续谈自己的事要紧。”

    疏光颇是有些埋怨得瞪了竹词一眼,道:“我这不是多少年没跟人说过话闷得慌,你们两个寻到此地我心里欢喜得很,给你们讲故事,还传授我的人生经验,你们这俩辈怎的还不耐烦不愿意听了。”

    听得此话,竹词跟故绪对视一眼,不由得是无奈笑了笑,不再出言阻止疏光。

    如此心态,他们的确理解,只不过是无法感同身受,毕竟事情不是发生在他们自己的身上,但即便是只听着疏光如此讲述,都很是感觉到淡淡悲伤。

    世上最难过的事情恐怕并不是死亡,而是身边的人或事,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黯淡,甚至是消散,有时候是因为彼此之间的距离隔得远了,而且时间久了些,就会觉得生疏,却又无法挽回,只得是眼睁睁看着渐行渐远,最终变为陌生人。

    而对于他们这种寿命悠久的人来说,这种事情发生过太多,因为总不可能从头到尾都是同一批人,总有人接近靠进来,也总有人在不断远行离去,花开花落,新人旧人,总是要不断交替变化的,而对于疏光来说,这种寂寞与孤独,他大概是已然到了习以为常的地步。

    因为他的世界里,没有新人的到来,只有当初在定格的那一个刹那,旧人的不断离去,他的世界于那时候停顿,只余下疏光一人,独自存活在这样一个孤独却又庞大的空间,留给他的只有无尽虚空,狂风乱沙,还有存在脑海中,同样被定格,但是却变为永恒的记忆。

    对于竹词跟故绪的到来,恐怕疏光不仅仅是觉得解脱,有种使命达成的感觉,身上更多的大概是一种憋了多年终于可以得到尽情的释放,他心中有无穷尽的话想要跟自己的这个后辈,还有那个后辈身边跟轻砚很是相像的丫头说,但是显然故绪他们并不可能在此地长存,迟早要离开。

    而且故绪跟竹词,在故绪接受完天狐传承之后,还要离开这片荒芜之地,去面对外界对他们来说更为棘手的事情,甚至于是说疏光可以见得这两个人在未来所可能会遇到的一些麻烦事,因为存在多年,这世间的法则,疏光已然是清楚不少,而且也是得以窥探天道之规则。

    但是如此就与那世间的一异兽相似,即白泽,而白泽原本住在昆仑,后来因为自己徒弟的事情,与昆仑山是彻底闹掰,于是后来就有些行踪不定,也没人知道这白泽师徒究竟是去了哪里,不过白泽可以预算天机,窥测往昔事以及未来的事情,却从不会将那些事情轻易透露出去。

    因为天机始终是天机,决计是无法因为白泽本身的能力所定而发生什么特别的变化。

    同理,即便是疏光隐约知道了一些什么事情,却也是无法将之透露给故绪跟竹词二人。

    他眸中那抹荒凉以及浓浓哀只是涌现片刻,随即便是被自己强行给隐去,即便是度过了千万年之久,疏光一直在以一个人存在,亲人,友人,爱人都早已离自己而去,这该是一种多么彻底得荒凉与绝望?

    竹词跟故绪无法得知,或者说,是现在的他们还无法得知得事情。

    其实如果当年九位近神至尊之中,不发生那些事情,或许他们九个人之间的战争就不会爆发,而且那时候原本已然很是稳定的六界也不会突然分崩离析,本是神界突然消失踪迹,使得其他五界修为有成之人无法通过飞升的渠道抵达神位。

    却是又因为九个近神至尊之间突然爆发的战争,而使得当初已然是有些崩坏异象,但是还算得上是稳定的世界,彻底崩毁,后来也是因为那九位近神至尊,在最后的时刻发现自己酿成的大错,而悔不当初,最终使用自己全身的灵力与修为,甚至于是自身血脉和筋骨,将那些世间断裂得东西全部弥补起来,并且加以稳固。

    但即便是如此,当年那九神之战,依旧是给除去已然消失踪迹的神界之外的其他五界,造成了无法弥补的损失。

    而当年那事,说其来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乃是因为这九位近神至尊之中的两个,产生了一些情感纠纷,却是不知道为何,竟是将其他几个近神至尊也给扯了进去。

    但是说全部也不对,因为疏光当年甚是无辜,所以他最后可以活下来,而不用遭受天道谴责,完全是因为当年那一场大战,他本就没有去。

    而他身为九位近神至尊之中的一个,为何会错失那般重要的场合?并不只是因为他乃是近神至尊,也是因为这天地间唯有他们九个人修为相似,最有共同话语可言,可谓是一个时代的知心人,怎会容许这些伙伴内部崩裂,自相残杀?

    疏光之所以没有去,是因为当时的他已然不能算是位列九位近神至尊之列的人了,或者更加确切一点说的话,那就是当初的疏光,已然是成为了一个死人,也不对,应该说是死狐狸,在那时他就依然被人毁去了肉身,却将魂魄保存完好,封存在这样的一个地方。

    对此,竹词跟故绪在听到此话之后,面上出现复杂之色,并未表现出过于惊诧,也未曾表现出早已预料到会是如此。

    而疏光面上皆是无奈之色,他淡淡道:“当年我们九个人聚在一起不太容易,你要知道当一个人站在顶峰的时候,除非从一开始你还算是弱的时候就走近心里,不然在你逐渐强大起来之后,旁人就越难使你付诸真心,我们当年也算是一同经历不少磨难,最后又是全部聚在一起,去考探究神界的动向,以及该如何突破那临界点。”

    在听得疏光的话时,竹词不由得是感觉到有一丝丝怪异,想了片刻,转而是不觉想起玄碧琴当年与自己闲来无事时,所经常谈到的事情,玄碧琴虽然也是存在了很久的意识,但是他毕竟不像是疏光这样,一直能够保持着完整的灵识和神智,大多数时候还都是靠着沉眠来度过大多数时光。

    而玄碧琴与竹词谈论过最多的,就是当年关于玄碧尊者得事情。

    玄碧尊者当初据说也是那个时代之中最为接近神位得人,但是不知道为何在这个境界之中停顿许多年都是无法突破,直至最后遗憾陨落,也没有突破神位。

    玄碧琴则是说过,当年玄碧尊者并非是没有查找过原因,但是最后大多都是无果而终,终于是在长时间感悟之后,才感觉到这天地间,似乎是少了一些东西。

    竹词想到如此,却并未将这些话说出来,毕竟疏光此时所说,与突破神位之事毫无关联,而且疏光如今都已然是个孤寡老魂了,知道了那些又能有什么用?

    神界当年的突然消失,令得许多人都是极为惶恐,但是当初的那个世间能够有机会接触到这一层面的人,也唯有那九位近神至尊,当年因为九位至尊之间因为互相之间的不满和猜忌,而突然爆发大战。

    疏光是无辜,而轻砚何尝又不是无辜了,但是那个时候的轻砚实际上已然是成熟稳重了不少,而且心之中也带了许多魔族所特有的心狠手辣和刚断果决,只不过是在疏光面前,则仍旧是如当年年少一般无邪可爱。

    只是当初疏光因为族里有事而无法及时赶到,是误了九神议会的时候,后来在赶到的时候,已然是寻不见任何一个人,而自己在寻了半天之后,却是莫名其妙失去了意识,而再度醒来之际,却是已然变成如此模样。

    “那时候我才晓得,那八个人当初是越吵越烈,已然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阿砚虽然有心阻止,却是无法出手,也无法应对七个与自己修为差不多强大的人,只得跟着他们打,但是却心知这样的一战起,就必然不可能善了。”

    疏光深深叹了口气。

    “所以她预料到我会在后面赶来,特地留下了一种专门对付我的符咒,使得我失去意识,甚至于神魂跟肉身躯体都是直接分裂,因为是她事先设好的局,所以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虽然我仍旧是以如此模样或者,但是当初的世人,以及那另外七个人,都以为我在那个时候就死了。”

    因为那场战争之下死去的人太多,所以惨烈情况下,也没有多少人会在意这疏光到底是怎么死的,是战争起之前还是之后,亦或是战争之中,而且也没有人知道其中竟还会有那般多的曲折,因为在他们有时间仔细查询和考的时候,九位近神至尊,已然是无一幸存。

    轻砚是无法自保,最终选择使了计策将疏光的神魂保留下来,而且还在自己身死后设计将疏光的骸骨一同转移到了这样一个荒凉的地方,倒还真像是个专门为疏光而建起的墓地,极是安静,想必如果不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到此处,而是以正常方式死去,疏光会很满意这个地方的。

    疏光抬眼看着这山洞之中两边的石壁,眸中竟是有了微微的痛苦之色:“当年九神战起,差点崩毁六道,却是在最后一刻醒转,以自己的身躯化为天地万物,以自身浩瀚修为化为稳固六道之物,强行将那险些崩毁的六道给重新稳固起来。”

    他稍微顿了顿,转而低低道:“而这荒芜之境,则是九神至尊其一,尊号为‘诅咒’的尊者,肋骨所化,也是因得如此,外人不得轻易入内,就连里边的人也无法轻易出来,以自身的骨骸来做结界,算得上是世界上最为保险且有效的一种方式了。”

    竹词张了张嘴,但是却硬生生憋住没说话,倒是让已然讲完过往之事得疏光给发觉,他见此,笑道:“你想说什么就说,我自觉你这丫头还没有能说出什么气死我不偿命的话来。”

    见他前一刻还那般悲伤沉痛,下一刻就是变得吊儿郎当,竹词无奈道:“想到了一些故人身上所发生过的事情,虽然不如你这样的严重,却也是情况相似,有感而发,却不合时宜。”

    “既是有感而发,就不存在什么合不合时宜。”

    疏光是执意要听竹词之前想说却是没有能说出口的话。

    竹词无奈,抬眼看了故绪一眼,随即转而看向疏光:“虽是故人已去,但是这世上有情有义的一对两两分隔的事情太多,即便是生死之隔,也不在于少数,而很多人还没有办法像是前辈这样过的坦然舒服。”

    昆玥一直为当年晴荫的事情而困,是一直没有办法走出来那段过往,也没有办法放下晴荫,以至于后来每每在怀疑自己是否具备担任昆仑山掌门的资格。

    而重羽则是比昆玥更为执拗,心中唯独住了一个月见,即便是当年月见跳下诛仙台身死,也一直没有办法释怀。

    至于疏光,虽然当初是真的跟轻砚两个人生离死别,再不得相见,但是却得到了一段很美好的过往,而且就算是分别,也没有那般悲痛无奈,轻砚只是化为世间万物,灵识还是否尚存不清楚,但却一直陪在疏光的身边,因为他的墓地,就是轻砚拿自己的肋骨所化。

    见竹词这么说,疏光不由得事愣住,随即笑了几声,倒是让本有些觉得不敬而懊恼的竹词感觉到淡淡惊诧,她抬眼,却是见到疏光眼中淡淡欣赏之意,而且之前所存在的那些忧愁已然是完全消失。

    “你是故意做出这种表情给我看的!”

    竹词瞪大眼睛看着疏光,皱起眉头道。

    疏光笑笑,转而看了故绪一眼,又道:“原本我的传承之力可只是分给这子一个人的,但是如今平白无故的要加一个丫头进来,我总得试探试探这丫头合不合我的意把?”

    传承之力?

    竹词跟故绪不由得皆是一怔。

    而疏光此时则是看向故绪,朝两人面前走了一步,缓缓抬起双手,轻轻贴合在两个人的眉心处,低声道:“九尾天狐本不该天地间独存一只,也不该如此弱,千万年的传承直到如今才得到一丝丝的血脉变异,你们要切记,不管今后如何,请善待体内的这一丝天狐传承,因为今日之后,世上再无更多的传承之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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