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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里的油菜花渐渐谢了，日昼渐长。傍晚5点多了，天还亮着，徐逸锦不断地警觉着门外的动静：这个点了，阿木怎么还不回家转？
金姨娘已经好几次推门进来，说：“锦姑娘，那菜籽头要是再热一次就黄了，豆腐热了又热煮出窟窿来，就不嫩了。”
徐逸锦知道，金姨娘的肚子已经早唱“空城计”了，其实自己也很饿了。在还没有被划成分、开批斗大会之前，那些喜欢听金姨娘唱“鼓词曲”的新媳妇、媛子儿还会趁着点空闲，背上孩子、带上手里的针线活儿到阿木的茅草房来坐上一两个时辰。
一开始，她们一般很少主动和徐逸锦直接对话，在她们的心目中，徐逸锦还是那个与她们不一样的大小姐，她洋气、高贵，似乎离她们还是有十万八千里。其实，最初她们来木家，除了本着楠枫女性善良的天性，想帮帮这两个可怜的女人外，很大程度是因为对那个从小就常年在大上海的徐逸锦大小姐充满好奇：这么一个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洋学生，怎么会是老辈人嘴里那种克夫又克父的扫帚星呢？而她们来到木家后，发现徐大小姐虽然云淡风轻，但是，她的笑容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人自然而然地被吸引过去。她们愿意亲近那淡淡的笑容，希望能听大小姐讲讲外面的世界，解答她们一些她们想不明白也没人给她们解答的问题。而事实上，大小姐每一次都能在她们最初小心翼翼的提问中，给出她们想要的答案，时常让她们感到在这个茅草房里、在大小姐这里，能让她们看见一个从未曾看到过、想到过的神奇的世界。
金姨娘也就是在她们的帮助下，成功地在阿木赤贫的状况下，给徐逸锦张罗了一个完全合乎楠枫江礼仪的婚礼，虽然那个婚礼的喜气也没有能熬过一天一夜，徐逸锦的红嫁衣宿命般地没能穿到新婚的第二天早上，但是，这些个小媳妇和媛子儿还是真诚地教会了金姨娘和徐逸锦作为女人最基本的一些生存方式。比如她们教金姨娘和徐逸锦纺纱、织布、烧锅灶，教她们辨别小鸡仔或者小鸭仔的公母、教她们辨别田边的各种野菜、教她们如何泡黄豆磨豆腐……而金姨娘总是偷懒，学了个开头，便开始唱曲儿，女人们喜欢听，就任由她唱着、任由她找各种借口偷懒着，而徐逸锦则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地学习着生活的各种最基本的技能。她们互为老师，相互默契，也各自欢喜。
可惜的是，没有多久，这种女人们之间的“默契”和“欢喜”因为批斗大会的开始戛然而止，虽然已嫁为木驼六做老婆，但是，徐逸锦永远还是那个楠枫第一大地主的地主囡、何况还有一个只知道唱鼓词的地主婆！在楠枫小学堂木驼六用那一杆粗门栓，虽然暂时挡住了扑向地主婆和地主囡身上阶级的仇恨，但是，也挡住了原先那些女人们在茅草房建立起来的友谊，从此谁也不敢再往茅草房来了。
但是，今天，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金姨娘打开柴门一看，诧异地轻唤了一声：“燕儿！”
徐逸锦闻声出来，看见倚在柴门门口的梁上燕双眼红肿、神情恍惚，与昨天白天见到的那个阳光下的可人儿差距很大，一见自己原本的主家人，燕儿叫了一声“姨娘、小姐！”然后便哇地一声哭开了。
听了燕儿的哭诉，望着那个像刚成熟的水蜜桃似的脸蛋，金姨娘义愤填膺，拉起燕儿的胳膊就说：“走，姨娘给你找他们关家要说法去，黄花大闺女的，这以后可怎么做人！怎么嫁人！”
“姨娘，不得莽撞！”徐逸锦上前去，把手轻轻搭在梁上燕抖动的肩头，撩起了她被泪水胡乱粘在鬓角处的几缕黑发，“来，燕儿，坐！”
金姨娘很奇怪徐逸锦到底施了什么魔法，只见徐逸锦对梁上燕轻轻讲了一些她听不太懂的话，燕儿就不哭了，她见燕儿仰起头，眼神还是困惑地问道：“大小姐，男女真的能平等么？”金姨娘一听，也睁大了眼睛盯着徐逸锦。
徐逸锦淡淡一笑，看了燕儿一眼，再侧脸看了金姨娘一眼，说：“这要看咱们女人能不能自强了！”
送走了梁上燕，金姨娘说：“阿木怎么还不回来，我饿死了，等不了了，不然一会儿阿空又吸不出奶水要咬我的奶头，这小饿死鬼上下两排都冒两颗牙了，力气可大，肚饿的时候咬他娘还真是带狠劲儿的！”
说罢，金姨娘抱着徐若空管自转身到厨房，舀了一碗稀饭，就着几片麦麸粗饼，一口粥一口饼吃了起来，当然，那盘已经热过两回的菜籽头开始发黄，金姨娘夹了两口就不吃了，然后，她盯着那一盘并不多的豆腐，夹了两块，觉得细腻中带点豆香，还有一丝丝的甜味，觉得太好吃了，忍不住又夹几筷子。看看原本就不多的豆腐被她三夹两夹，没剩几块了。她看了那个盘子，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打算再喝一碗粥，因为麦麸粗饼很难咽下口，她忍不住又伸出筷子夹了那盘子里的豆腐，拿起筷子对豆腐说：“豆腐啊豆腐，不是我贪嘴，是我们家阿空比弟弟醒初长得弱啊，我的奶水比醒初娘少啊，你们就体恤体恤我娘儿俩吧！”
说着，金姨娘的筷子直直往盘子中的豆腐“杀”了过去。就三两下，只剩最后一块了。金姨娘一边盯着那一块豆腐，一边对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怀中的儿子，叹了一口气说：“儿啊，都是为了你啊，以后你长大了有好吃的就留几口给你醒初弟吧！”说完，那最后一块豆腐也落入了金姨娘的肚子。她喝完了最后一口粥，抹了抹嘴角，有点满足，又有点心虚，探头看了看徐逸锦那边，天刚好暗将下来，徐逸锦掌了灯。趁着天还没完全黑，金姨娘从锅灶间里以最快的速度，抱着儿子回了她自己的小屋。
徐逸锦再一次到门口看了看，昏暗中仍不见小石路上阿木那个矮小的身影。她轻轻掩了柴门，裹紧了怀中的孩子，慢慢地在小路上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她对自己的举动有点纳闷：我这是怎么啦？为何会对他越来越牵挂？是这么些日子来，他对我们母子几个极尽可能的保护和照顾？是我觉得人世莫测，唯他可依靠？还是因为我已经和他拜了天地，是他正儿八经的婆娘……
徐逸锦抬头看了看刚刚升起的启明星，叹了一口气。
忽然，只见前面一个粗粗矮矮的人影往这边移动，她觉得是阿木，又觉得不是，因为阿木没有那么粗大，正疑惑着，对方已经叫她了：“醒初娘、醒初娘，你咋出来了？天黑，小心石板路上滑！”
那一头，木驼六背着一个厚大的东西，急急地往她这边奔，徐逸锦正要问：“你这背的是啥？”阿木说：“你看看你，天都黑了，外面又凉，冻着，你和娃咋办？赶紧赶紧，咱回屋去！”
一边说一边腾出一只手，从后面扶着徐逸锦往家走。徐逸锦不禁笑了：“你这背的啥？”阿木头也不抬：“新棉胎！”
徐逸锦说：“真做了呀！那赶紧先吃饭！”说着就伸手拉阿木去了锅灶间。拉住阿木的那一刻，徐逸锦感觉到那一只手并不小，而且如此温暖。
可是，当她看见空空的豆腐盘，有点不好意思地对阿木说：“姨娘等你很久了，大概实在饿得慌了，没给你……剩下豆腐……”
阿木说：“我没事，就是你没得吃了！哦哦，瞧我这脑袋，差点忘了！”转身飞奔回房，从新棉胎里掏出两个鹅蛋，又匆匆到灶间递给徐逸锦：“赶紧吃，还热的，是弹棉郎背着他婆娘塞给我的！”
徐逸锦把怀里的木醒初递给了木驼六，转身去灶膛里添了把火，热了粥和已经发黄的菜籽头。端上饭桌的时候，看见木驼六把木醒初放在膝盖上，两只胳膊搂护着怀里的木醒初，腾出双手在油灯下小心翼翼地剥鹅蛋的蛋壳。一见徐逸锦过来，不等她把盘碗放在桌上，就将手里的鹅蛋往徐逸锦的嘴里塞：“趁热吃，看你又瘦了。这段时间我被工作队叫去干着干那，都没有时间给你们娘几个找好吃的，不过我已经在鸟鸣山上发了野兔夹，明天去看看，有没有夹到个野兔崽子。”
徐逸锦被半个鸭蛋塞住了嘴，说不出话来，但是，她的胸中渐渐升腾起一股暖流，赶紧放下盘碗，剥开另一个鸭蛋，也往木驼六的嘴边送。阿木说：“你吃你吃……”话还没说完，那个鸭蛋也被徐逸锦塞进了他的嘴里。那一刻，他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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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里的油菜花渐渐谢了，日昼渐长。傍晚5点多了，天还亮着，徐逸锦不断地警觉着门外的动静：这个点了，阿木怎么还不回家转？
金姨娘已经好几次推门进来，说：“锦姑娘，那菜籽头要是再热一次就黄了，豆腐热了又热煮出窟窿来，就不嫩了。”
徐逸锦知道，金姨娘的肚子已经早唱“空城计”了，其实自己也很饿了。在还没有被划成分、开批斗大会之前，那些喜欢听金姨娘唱“鼓词曲”的新媳妇、媛子儿还会趁着点空闲，背上孩子、带上手里的针线活儿到阿木的茅草房来坐上一两个时辰。
一开始，她们一般很少主动和徐逸锦直接对话，在她们的心目中，徐逸锦还是那个与她们不一样的大小姐，她洋气、高贵，似乎离她们还是有十万八千里。其实，最初她们来木家，除了本着楠枫女性善良的天性，想帮帮这两个可怜的女人外，很大程度是因为对那个从小就常年在大上海的徐逸锦大小姐充满好奇：这么一个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洋学生，怎么会是老辈人嘴里那种克夫又克父的扫帚星呢？而她们来到木家后，发现徐大小姐虽然云淡风轻，但是，她的笑容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人自然而然地被吸引过去。她们愿意亲近那淡淡的笑容，希望能听大小姐讲讲外面的世界，解答她们一些她们想不明白也没人给她们解答的问题。而事实上，大小姐每一次都能在她们最初小心翼翼的提问中，给出她们想要的答案，时常让她们感到在这个茅草房里、在大小姐这里，能让她们看见一个从未曾看到过、想到过的神奇的世界。
金姨娘也就是在她们的帮助下，成功地在阿木赤贫的状况下，给徐逸锦张罗了一个完全合乎楠枫江礼仪的婚礼，虽然那个婚礼的喜气也没有能熬过一天一夜，徐逸锦的红嫁衣宿命般地没能穿到新婚的第二天早上，但是，这些个小媳妇和媛子儿还是真诚地教会了金姨娘和徐逸锦作为女人最基本的一些生存方式。比如她们教金姨娘和徐逸锦纺纱、织布、烧锅灶，教她们辨别小鸡仔或者小鸭仔的公母、教她们辨别田边的各种野菜、教她们如何泡黄豆磨豆腐……而金姨娘总是偷懒，学了个开头，便开始唱曲儿，女人们喜欢听，就任由她唱着、任由她找各种借口偷懒着，而徐逸锦则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地学习着生活的各种最基本的技能。她们互为老师，相互默契，也各自欢喜。
可惜的是，没有多久，这种女人们之间的“默契”和“欢喜”因为批斗大会的开始戛然而止，虽然已嫁为木驼六做老婆，但是，徐逸锦永远还是那个楠枫第一大地主的地主囡、何况还有一个只知道唱鼓词的地主婆！在楠枫小学堂木驼六用那一杆粗门栓，虽然暂时挡住了扑向地主婆和地主囡身上阶级的仇恨，但是，也挡住了原先那些女人们在茅草房建立起来的友谊，从此谁也不敢再往茅草房来了。
但是，今天，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金姨娘打开柴门一看，诧异地轻唤了一声：“燕儿！”
徐逸锦闻声出来，看见倚在柴门门口的梁上燕双眼红肿、神情恍惚，与昨天白天见到的那个阳光下的可人儿差距很大，一见自己原本的主家人，燕儿叫了一声“姨娘、小姐！”然后便哇地一声哭开了。
听了燕儿的哭诉，望着那个像刚成熟的水蜜桃似的脸蛋，金姨娘义愤填膺，拉起燕儿的胳膊就说：“走，姨娘给你找他们关家要说法去，黄花大闺女的，这以后可怎么做人！怎么嫁人！”
“姨娘，不得莽撞！”徐逸锦上前去，把手轻轻搭在梁上燕抖动的肩头，撩起了她被泪水胡乱粘在鬓角处的几缕黑发，“来，燕儿，坐！”
金姨娘很奇怪徐逸锦到底施了什么魔法，只见徐逸锦对梁上燕轻轻讲了一些她听不太懂的话，燕儿就不哭了，她见燕儿仰起头，眼神还是困惑地问道：“大小姐，男女真的能平等么？”金姨娘一听，也睁大了眼睛盯着徐逸锦。
徐逸锦淡淡一笑，看了燕儿一眼，再侧脸看了金姨娘一眼，说：“这要看咱们女人能不能自强了！”
送走了梁上燕，金姨娘说：“阿木怎么还不回来，我饿死了，等不了了，不然一会儿阿空又吸不出奶水要咬我的奶头，这小饿死鬼上下两排都冒两颗牙了，力气可大，肚饿的时候咬他娘还真是带狠劲儿的！”
说罢，金姨娘抱着徐若空管自转身到厨房，舀了一碗稀饭，就着几片麦麸粗饼，一口粥一口饼吃了起来，当然，那盘已经热过两回的菜籽头开始发黄，金姨娘夹了两口就不吃了，然后，她盯着那一盘并不多的豆腐，夹了两块，觉得细腻中带点豆香，还有一丝丝的甜味，觉得太好吃了，忍不住又夹几筷子。看看原本就不多的豆腐被她三夹两夹，没剩几块了。她看了那个盘子，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打算再喝一碗粥，因为麦麸粗饼很难咽下口，她忍不住又伸出筷子夹了那盘子里的豆腐，拿起筷子对豆腐说：“豆腐啊豆腐，不是我贪嘴，是我们家阿空比弟弟醒初长得弱啊，我的奶水比醒初娘少啊，你们就体恤体恤我娘儿俩吧！”
说着，金姨娘的筷子直直往盘子中的豆腐“杀”了过去。就三两下，只剩最后一块了。金姨娘一边盯着那一块豆腐，一边对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怀中的儿子，叹了一口气说：“儿啊，都是为了你啊，以后你长大了有好吃的就留几口给你醒初弟吧！”说完，那最后一块豆腐也落入了金姨娘的肚子。她喝完了最后一口粥，抹了抹嘴角，有点满足，又有点心虚，探头看了看徐逸锦那边，天刚好暗将下来，徐逸锦掌了灯。趁着天还没完全黑，金姨娘从锅灶间里以最快的速度，抱着儿子回了她自己的小屋。
徐逸锦再一次到门口看了看，昏暗中仍不见小石路上阿木那个矮小的身影。她轻轻掩了柴门，裹紧了怀中的孩子，慢慢地在小路上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她对自己的举动有点纳闷：我这是怎么啦？为何会对他越来越牵挂？是这么些日子来，他对我们母子几个极尽可能的保护和照顾？是我觉得人世莫测，唯他可依靠？还是因为我已经和他拜了天地，是他正儿八经的婆娘……
徐逸锦抬头看了看刚刚升起的启明星，叹了一口气。
忽然，只见前面一个粗粗矮矮的人影往这边移动，她觉得是阿木，又觉得不是，因为阿木没有那么粗大，正疑惑着，对方已经叫她了：“醒初娘、醒初娘，你咋出来了？天黑，小心石板路上滑！”
那一头，木驼六背着一个厚大的东西，急急地往她这边奔，徐逸锦正要问：“你这背的是啥？”阿木说：“你看看你，天都黑了，外面又凉，冻着，你和娃咋办？赶紧赶紧，咱回屋去！”
一边说一边腾出一只手，从后面扶着徐逸锦往家走。徐逸锦不禁笑了：“你这背的啥？”阿木头也不抬：“新棉胎！”
徐逸锦说：“真做了呀！那赶紧先吃饭！”说着就伸手拉阿木去了锅灶间。拉住阿木的那一刻，徐逸锦感觉到那一只手并不小，而且如此温暖。
可是，当她看见空空的豆腐盘，有点不好意思地对阿木说：“姨娘等你很久了，大概实在饿得慌了，没给你……剩下豆腐……”
阿木说：“我没事，就是你没得吃了！哦哦，瞧我这脑袋，差点忘了！”转身飞奔回房，从新棉胎里掏出两个鹅蛋，又匆匆到灶间递给徐逸锦：“赶紧吃，还热的，是弹棉郎背着他婆娘塞给我的！”
徐逸锦把怀里的木醒初递给了木驼六，转身去灶膛里添了把火，热了粥和已经发黄的菜籽头。端上饭桌的时候，看见木驼六把木醒初放在膝盖上，两只胳膊搂护着怀里的木醒初，腾出双手在油灯下小心翼翼地剥鹅蛋的蛋壳。一见徐逸锦过来，不等她把盘碗放在桌上，就将手里的鹅蛋往徐逸锦的嘴里塞：“趁热吃，看你又瘦了。这段时间我被工作队叫去干着干那，都没有时间给你们娘几个找好吃的，不过我已经在鸟鸣山上发了野兔夹，明天去看看，有没有夹到个野兔崽子。”
徐逸锦被半个鸭蛋塞住了嘴，说不出话来，但是，她的胸中渐渐升腾起一股暖流，赶紧放下盘碗，剥开另一个鸭蛋，也往木驼六的嘴边送。阿木说：“你吃你吃……”话还没说完，那个鸭蛋也被徐逸锦塞进了他的嘴里。那一刻，他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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