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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瑾妃那双盈盈的美目,明珏的口中顿时涌上一丝苦涩。

    一阵轻微的衣裙摩擦声。沈司籍来到他跟前,给他的茶盅续上热水,同时妩媚地一笑。

    明珏有些遗憾地望了一眼她的背影。太子妃美则美矣,却过于端庄古板,若是有这沈司籍一半的风情,该多好啊!

    他正在这里胡思乱想,冷不防太武帝沉声叫道:“阿珏,你在想什么?”

    明珏浑身一震,恍然发现太武帝鹰一样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他连忙起身,深施一礼:“儿臣在想,昨天提到的祭天所用钟鼎,六十四口似乎略嫌单薄,不如增加到一百二十八口。毕竟紫微星莅临,非同小可,用祭天的最高规制方能匹配。”

    “嗯……”太武帝微微颔首。明珏此番话正中下怀,在与神鬼交流这方面,他一向十分大方。

    两人又讨论了其他一些事项,太武帝忽然想了起来:“再过十天,就是太后六十九岁的寿辰了。她老人家的意思是一切从简,但为人子孙者却不可简慢。皇后已经着手准备太后的寿宴,你去她那里问问,有没有什么稀奇物什,内官采买不到的,你去办一下。”

    明珏应了,高高兴兴地磕了个头,告辞而去。

    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瑾妃的肚子越来越大。她每日撑着腰走路,俨然孕妇模样。只有余玥知道,“怀胎”的瑾妃肚中空无一物,不由得忧心忡忡。

    瑾妃却不以为然,挖空心思准备薛太后的寿礼。又说太后喜欢吃她做的水晶蜜饯,整天忙乎着将各种水果制成蜜饯。

    薛太后的寿宴就置办在她所居住的景泰宫中。在漫长的宫闱斗争中,皇后与太后早就相看两厌,两人只维持着表面的礼貌。

    由虢皇后置办的这场筵席,从场面布置到菜品挑选直至礼单都未免有疏简之嫌。但一来薛太后早已表了态要一切从简,二来太武帝忙得焦头烂额顾不得挑剔,也就无人再表示不满。

    嫣栖苑从卯时起就灯火通明。瑾妃由如意伺候着沐浴更衣,梳妆打扮,用的时间比平日多了一倍。余玥按瑾妃的吩咐换了赏荷宴那天穿的薄纱宫裙,肃然等在瑾妃身后。

    “信儿去做准备了吗?”瑾妃一面亲自往唇上点胭脂,一面问道。

    “回娘娘,信儿今天一早就去了。”如意一面往她头上插丹凤朝阳珠钗,一面应道。

    “这孩子,难为她了……”瑾妃微微顿了顿。

    如意忙道:“娘娘放心,信儿会看见太子过了交泰门,再去找皇后。”

    瑾妃点点头,又仔细地妆点起来:“阿玥,我教你的话还记得吗?”

    “记得。”余玥木着一张脸,“等在蓼莪园门前,一看到太子过来,就扑上去哭,手指着园子里,但是什么都不要说。”

    “很好。”瑾妃淡淡一笑,对着镜子里的余玥飞了一个媚眼,“然后呢?”

    “然后等太子进去,就立刻离开蓼莪园,绕道去景泰宫。假如陛下问起,就实话实说,承认是我把太子唤进蓼莪园的。”

    “嗯,都记住了。”瑾妃盖上白玉胭脂盒,“那就动身吧。”

    “但是……”余玥皱起眉,“姨母,我不懂。为什么要太子进蓼莪园?陛下问起我该怎么说?”

    瑾妃缓缓起身,摩挲着隆起的小腹:“你不需要知道。知道得太多,反而会露出马脚。不要忘了,女人,有最宝贵的武器。”

    余玥欲言又止。她预感到,瑾妃今天安排了一场大戏,然而身为戏中的一个棋子,她却完全不知道这场戏如何起头,如何发展,又如何收场。

    瑾妃交代得不清不楚,既要她参演,又要她置身事外。那句“女人有最宝贵的武器”,更是云遮雾罩。然而她深知,姨母不肯吐露的,便半点也问不出来,终于只能默然点头。

    瑾妃回头看她:“怎么了,玥儿?这几天都没精打采的?”

    余玥嘴角牵出一个冷淡的笑容:“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自己,很糟糕。”

    景泰宫门前有两条路。一条路连接内宛宫殿,陆陆续续有嫔妃由此经过前往贺寿;另一条路通向交泰门,连接皇帝上朝的太极殿,蓼莪园就在这条路上。离太武帝下朝还早,路上十分冷清。

    瑾妃坐了软轿且行且停,到了蓼莪园门前时正好四下无人。她飞快地钻出轿子,与如意一道进去,只留下余玥隐身在园门后。

    景泰宫中,薛太后端坐在寝殿的座塌上,慈眉善目地微笑着,敦怡坐在她下首,几位公主正给她磕头请安。

    虢皇后忽然凑到近前:“太后,儿臣听说,蓼莪园中的玉簪花开得正好,左右离开宴还早,不如儿臣和众位妹妹陪太后去园中赏花,逛上一圈,陛下就该下朝了。”

    薛太后其实不想和皇后去逛。静安王明烨一大早就来了,给她讲了好些笑话,逗得她十分开心,她很想和这个儿子多呆呆。

    可是一众嫔妃都目光殷切地望着自己,这寿宴又是皇后一手操办,实在不该驳她的面子,只好慈和地应了。

    蓼莪园前,余玥呆在园门后,目光紧盯太极殿的方向。

    终于,三个人在路的尽头出现,急匆匆赶往这边。

    是太子明珏!不出瑾妃所料,太武帝被朝堂冗事拖延,不知何时才能下朝,但他又念着太后寿辰,需要儿孙陪伴,便先放了明珏去景泰宫致礼问安。

    余玥的心狂跳起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吸了一口气,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却无论如何也逼不出眼泪。

    “我真没用。”她闭了闭眼,自我厌弃的情绪再次袭上心头。但时间紧迫,帷幕已然拉开,容不得自暴自弃地退缩。她只得把如意早已备好的绢帕狠狠捂在口鼻上。

    顿时,辛辣刺激的气味直冲脑门。余玥措不及防,一连猛打几个喷嚏,眼泪鼻涕长流,止都止不住。

    明珏刚从朝堂下来,走得匆忙,连衣裳也未换,身后跟了两个内官,捧着礼盒。刚到蓼莪园门口,一个女子突然冲了出来,倒把他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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