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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3章用刑也无妨

    齐娘听了他这话,当下便神色一凛。

    维护?

    她无心维护任何人。

    在这种时候,她一个奴才,能维护什么人呢?

    忍冬和忍云……两个小丫头跟着一路到府衙来,已然是瑟瑟发抖,她只不过是于心不忍而已。

    出了事之后,她和王川是在家里头调查过的,其实魏业也知道这事儿,只不过是郭闵安不知道罢了。

    可是这会儿郭闵安阴阳怪气的说这话……

    齐娘肃容看过去,宝座上的男人可以说是满面春光,她觉得这男人叫人看来真是恶心。

    她吸了吸鼻子:“奴婢没有要维护任何人,这府衙大堂之上,当着知府大人您的面儿,奴婢能维护什么人呢?”

    她一面回了话,一面又噙着笑去摇头,看起来无害极了:“只是奴婢心里明白,忍冬和忍云两个人是无辜的,同郡主娘娘的玉佩丢失,并没有任何关系。”

    “哦?”郭闵安一扬声,显然是叫齐娘的话勾起了兴趣来,“无辜?官府尚未过问,你就敢说她两个是无辜的?这话听来倒是有趣。本官在官场这么些年,刑名也干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犯人也见的多了……”

    犯人两个人叫齐娘登时蹙眉,明显是不悦了。

    郭闵安嘴角上扬,却心下冷笑,不动声色的又开口:“倒不是说你就是个犯人,我随口那样一说,你别忘心里去——”

    他拖长了尾音,又笑吟吟的:“你瞧,说着说着就打岔了。原本我也见得多了,你这样的,真是头一次。”

    齐娘知道他说什么,也知道他这会儿都只是伪善而已,索性冷下眼:“大人这样说,奴婢觉得面上真是挂不住。只是大人,在出事儿之后,奴婢和王川调查过,忍冬和忍云压根儿就没跟府外接触过,更几乎就没出过清乐院的门,所以今日奴婢才会说,这两个丫头是无辜的。”

    她歪了歪头,又嗤笑一声:“大人您瞧,丫头们真是没干过这事儿,难道到了公堂上,奴婢要同您扯谎吗?您方才说了,既然那两日奴婢病倒了,就总归有别的人去看着那玉佩,奴婢既然把差事交代给了忍冬和忍云,现如今出了事儿,自然是她们两个嫌疑最大,可奴婢明知道与她们无关,就自然知道什么说什么,也谈不上维护不维护的,您说是不是呢?”

    真是伶牙俐齿。

    郭闵安认认真真的打量起齐娘,这女人到了这个年纪,又跟着魏家从京城到齐州的,场面上的人见得不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她一定有。

    眼下这番话说的不动声色,却真是为忍冬和忍云开脱了罪名。

    郭闵安啧声咂舌:“调查过?你和王川在内宅里头查过,这两个丫头没跟外头的人接触过,那——祺玉呢?”

    齐娘脸色变了变,一旁的祺玉小脸儿煞白,她扭头去看齐娘,却见齐娘几不可见的冲她摇了摇头。

    祺玉勉力定了定心神,叫了声大人:“奴婢是大姑娘身边儿服侍的,自从二姑娘出城到湖州去,我们姑娘就没到清乐院去过,奴婢自然也没去过,您便是不问齐娘,到府中随便去问一问底下的小丫头,也都能为奴婢证明的。要说郡主娘娘的玉佩丢了,真跟奴婢没有关系。”

    “得,一个呢是在出事前后,压根儿就没进过清乐院,另外两个呢,是出事前后没跟外头的人接触过,更几乎没走出清乐院半步,至于齐娘嘛——”郭闵安手肘撑在官帽椅的扶手上,好整以暇的瞧着齐娘,“你那几日又正巧病倒了,这么说来,你们都是无辜的,都跟这件事情没有关系,可这玉佩在你们魏家,在魏二姑娘的闺阁中,除了你们,就只有魏大姑娘知道,你们要都是无辜的,也都有人能为你们证明,那说来说去,只有大姑娘有嫌疑了。”

    他面色一沉,再没了先前打趣调笑的模样,一侧目,扬声叫曹禄:“你去魏家走一趟,请大姑娘移步吧。”

    祺玉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不,齐娘的心也一个劲儿的往下沉了沉。

    她不信郭闵安敢动魏鸢,不然等姑娘回来,不会与他善罢甘休,郭闵安要是有这个胆子,今儿就该一起带了大姑娘到府衙来,不至于只拿了她们几个做奴婢的开刀。

    这会子公堂上句话没问完,话锋一转,要人到魏家去提了大姑娘来……

    到底是干刑名的出身,摆明了拿大姑娘吓唬祺玉的。

    齐娘侧目去看祺玉,她面上果然写满了惊慌二字。

    偏曹禄那头眼下又十分配合,听了郭闵安的话,竟真的站起了身,拱手做个礼,就要提步出门。

    祺玉忙去磕头:“大人,我们姑娘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没到过清乐院,我们姑娘一样没去过呀,您既信了奴婢是无辜的,怎么却要拿了我们姑娘到衙门来问话。”

    她是真心维护魏鸢的,这一会儿的工夫已经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头。

    齐娘就跪在她身旁,她每一下磕头,额头碰在青灰色的地砖上,都能发出声音。

    这丫头真是……

    齐娘想上手拦的,郭闵安先她一步开口拦了祺玉的举动,等到祺玉红着眼睛直起身,额头上果然已经见了红肿。

    郭闵安下意识的拧眉:“你还真是个忠心耿耿的丫头,为了你主子,把头磕成这样子……”

    祺玉拿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其实那一包眼泪没掉下来,只是浸湿了眼眶而已:“大人要拿了我们姑娘到大堂来,奴婢怎么能不着急,我们做丫头的不打紧,可姑娘的名誉比什么都重要,姑娘既没做过……”

    “你怎么就晓得,大姑娘一定没做过呢?”郭闵安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不肯再听她的求情,“其实方才齐娘说,忍冬和忍云没出过清乐院,也没跟外头的人接触,我就懒得搭理她。后来你又说,从魏二姑娘离开齐州,你就再没到过二姑娘的清乐院,我仍旧懒得搭理你。这会儿你们都说自己无辜,那我只能去请大姑娘移步,到府衙来问几句话,你却又要说,大姑娘也是无辜的——”

    他蓦然拍案,那惊堂木未动,是郭闵安摊开了手掌,重重的拍在红木的长案上:“你们个个儿都无辜,那郡主殿下的玉佩是自个儿会飞,趁着无人注意时,不翼而飞了吗?”

    祺玉支支吾吾,解释不出别的话来。

    齐娘眯着眼:“大人说懒得理会我们,奴婢不懂。”

    “你不懂?”郭闵安哼了声,是从鼻子里挤出的音儿,“齐娘,你这么伶俐的一张嘴,脑子会转不过这个弯儿?忍冬和忍云也好,祺玉也好,甚至是魏大姑娘也罢,真要偷盗这玉佩出府,需要自己动手吗?你们魏家家大业大规矩大,能在主子面前得脸的丫头,底下的小厮丫头谁不高看两眼,她们真要偷玉佩,交代给别的什么人也就死是了,自然了,还有你——本官可听说过,你在魏家地位不同,为着奶大二姑娘,连魏业都愿意抬举你,乃至于你顶撞了当家主母,魏业都不拿你怎么样。齐娘,你要想动一动那玉佩,自己装病,叫外头人只以为你与此事无关,可背地里却指使了别的什么人去偷东西,又怎么说?”

    齐娘后背一僵。

    她今日所见这位齐州知府,本以为他吊儿郎当也没个正形,先前她们三言两语,他又好似全然信了,她那会儿还在心中不屑,这样的人,竟也配做一方的知府。

    可是郭闵安突然正经起来,她才知道,原来他一个字都没有信,只是当个趣儿一样的听她们几个在这里辩白。

    “怎么?还不愿意说点儿什么?”

    郭闵安的神情愈发得意起来,忍冬和忍云早不敢抬头看,连对视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肩头瑟瑟发抖,一味的缩着脖子。

    只有祺玉抿紧了唇角扫过齐娘一眼,可也只是一眼而已,便又匆匆收回了目光。

    其实那一眼齐娘看见了,她面上强撑着,心下已然掀起波澜。

    郭闵安有一双鹰一般犀利的眼,加之他为此案心力交瘁,今日同魏业做了这么个交易,才能名正言顺的把人带回府衙来审问一番,自然一丝一毫的细节处都不肯轻易放过,故而祺玉的那一眼,便入了他的眼中。

    曹禄是在看见了郭闵安把惊堂木握在手中时,回过身来拜了个礼。

    从方才他起身要出门,便没有再落座下去,这会儿他站的比众人所跪之处稍稍靠前些,自然也是把祺玉的目光看在了眼里,心中有了计较,才愿意开口叫住郭闵安。

    郭闵安一愣,也是没想到曹禄突然开口。

    他拢了拢眉心:“怎么了?”

    曹禄弓着身子,抬眼看上去,眼神明亮,闪烁着光芒:“大人移步内堂,下官有几句话,想单独和大人谈一谈。”

    “现在?”

    曹禄说是,仍旧做着礼未收。

    郭闵安觉得这时候趁热打铁才最好,祺玉显然是有了松动的,这丫头一心都只有魏鸢,她怕魏鸢名声受损,绝不可能叫衙门里的人到魏家去拿了魏鸢到堂上。

    可是曹禄……曹禄是知道事儿的人,平日又不轻易开口,眼下他突然说有话要私下里说……

    郭闵安再三的想了,随后站起身来:“跟我来吧。”

    二人一前一后的闪身入了内堂去,只留下齐娘她们仍旧跪在那里,两个小一些的还是不敢抬头乱看,可齐娘却横过去一眼扫过祺玉。

    衙门的师爷和主薄还在,她又不敢开口,只是拿眼神警告了祺玉一番。

    然则祺于也只是愣了须臾而已,便别开眼,索性不再看她。

    齐娘知道,郭闵安得逞了,他利用大姑娘拿住了祺玉的心,杀人诛心,这位知府大人真是个中好手。

    却说郭闵安那里带着曹禄入了内堂中,他也顾不上坐,等收住了脚步,一回身:“你是看见了祺玉的目光了的吧?”

    曹禄说是。

    可他越说是,郭闵安反倒越来气:“曹禄,你也在衙门里当了几年的差,虽说是闲散人,平日也不管事,可你总见过断案时的情形,这府衙中的卷宗,你也没少看!祺玉分明有所松动,你却这时候……”

    “正是因为祺玉已经有所松动,下官才要请大人移步。”曹禄不慌不忙的,“大人拿了她们回衙门,不就是想撬开她们的嘴,好早日找到玉佩的下落吗?”

    郭闵安点了点头没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曹禄比了个请的手势,引着郭闵安往一旁坐过去,站在他身边儿,略弯一弯腰:“大人敢用刑吗?”

    郭闵安险些拍案而起:“胡说什么!”

    “下官是不是胡说,大人心里最清楚不过了。”曹禄嘴角是上扬的,眼底却全都是不怀好意,“即便祺玉松了口,说出什么同齐娘有关的话,倘或齐娘矢口否认,两个人一时又僵持不下,大人,您敢用刑吗?”

    他说的不错。

    祺玉下意识看向齐娘的那一眼,一定不是在求助,而是她分明知道些什么,且她所知的,一定与齐娘有关。

    而祺玉痛苦又挣扎,如果不是他突然说起要去拿魏鸢到府衙,祺玉一定不肯供出齐娘。

    但眼下的问题就在于,如果齐娘不认呢?

    那女人伶牙俐齿的,他方才就见识过了。

    用刑……吗?

    郭闵安深吸口气:“你想说什么?”

    “下官想说的,很简单。”曹禄眼底闪过狠戾,“她二人若僵持不下,祺玉要咬死了齐娘,而齐娘又反过头不认,说祺玉诬陷她,大人便用刑,也没什么不妥的。公堂之上,嫌犯对峙,若有旁的人证物证,倒也算了,若然没有,便各自用刑,谁在撒谎,总有熬不住板子,愿意说实话的那一个。”

    郭闵安呼吸一窒,眯着眼,缓缓抬头,视线也是缓缓的,落在了曹禄身上。

    过了好半天,他才咬紧了牙关,慢悠悠的问曹禄:“年前你爹到魏家提过亲,我没记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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