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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5章捞人

    魏业提起魏子期在外头陪着赵隼,魏鸾的眸色便又黯然下去:“爹,齐娘她……”

    “你看你这孩子,我不是说了吗?外头的事情,你眼下也顾不上,自己的身子还没养好,怎么去管那些事情呢?”

    魏业一面叹气一面又摇头,觉得魏鸾眼下这个状态,委实不太好。

    她是累垮的,就像是章氏一样。

    先前周谌是说过的,章氏是多年劳顿,做下的病根儿,只是早年间年轻,身体上的小病小痛,也没那样明显,但是如今年纪渐长,加上那阵子又是受了委屈的,所以一下子把病根就诱发了出来。

    如今魏鸾连日赶路,也是累垮了自己,哪怕周谌一味的说,能补回来,但是魏业还是心有余悸,毕竟是有了章氏的前车之鉴,他到底是怕魏鸾将来年纪大了,也会留下病根儿,况且周谌眼下这样子,叫他觉得,魏鸾的病,恐怕不是那么轻易就养好的,周谌大概也是怕叫她留下什么病根,以后黎晏是要找麻烦的。

    可偏偏这丫头自己还不知道爱惜自己,这才刚刚转醒,就又想起齐娘的事情来。

    其实这个事儿他也头疼得很,他不是没想过叫郭闵安放人,就这么把人扣在牢里一个多月,又算怎么回事?

    对于齐娘,他真没什么好感,更没那么好的心,要把她从牢里捞出来,但是牢里还有祺玉和忍冬她们两个,魏鸢又几次跑到他面前说,又心疼祺玉在牢里吃苦受委屈,想叫他想想法子,把祺玉给救回来,横竖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也走不出这府门半步,衙门里的官差日日在这儿守着,她们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跑出去。

    其实魏业也动过心思的,叫郭闵安把人放回来,也是为着魏家的心思,说穿了,把魏家内宅的人这样扣着一个多月,外面的风言风语早就压不下去了,他成天出门到铺子上去看账,不知听了多少不中听的话,但又没法子说什么,眼下还没把事情弄明白,魏家身上压了许多的事情解释不干净,他不可能站出来辩解什么,外头的人也不会听。

    他现在的一言一行还受到了知府衙门的限制,没法子到外头大摇大摆去赴宴,既不能人前露脸,那自然就解释不通任何事,只能任由人家在魏家身上泼脏水。

    魏业神色复杂,仔细想想,这几个月下来,魏家所经历的这些,叫他感到莫名的难受,但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要耐着性子,安抚家宅中的孩子们。

    魏业伸出手,落在魏鸾的小脑袋上,轻抚了须臾:“你听我的,别为齐娘焦心了,知道吗?”

    他说着想起黎晏来,抿起唇来,压了压声儿:“齐王这会子在衙门,我也听底下人说了,好像说是一进城,就直奔府衙去了,你瞧,齐王殿下还是向着你,且一向都向着你的,既这样,齐娘在牢里受苦,他一定会想办法叫郭大人先把齐娘给放回来,你眼下病的这样,他又不是不知道,为了叫你不焦心,他不会叫齐娘还在牢里受苦,知道吗?”

    魏鸾抿紧了唇角,点了点头:“爹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也明白,黎晏他……他也是担心我,才会叫赵隼一路送我们回来,在府门口先与我说了齐娘的事情。是我自己不中用,身子又不好,一时听了便昏过去,还叫爹替我悬心。我当然也晓得,黎晏会处置好衙门里的事,可我见不着齐娘,总是放心不下她。”

    打从齐娘进了府衙大牢,魏业没有看过她,也没给她送进去过任何东西,一则是如今出不了门,二则是他也没那份儿心,再说了,齐娘她们几个不清不楚的,他也不知道郭闵安从她们身上审出了什么东西,便更不愿意沾染招惹。

    可是魏鸾这样放不下心,魏业又怕她胡思乱想的,于养病无益,便又拍了拍她肩膀:“我知道你不放心什么,这么些年齐娘跟着你,没吃过苦,日子过的很好,进了牢里,那就不是享清福的,她年纪也大了,你怕她吃不消,要做下病,你且放宽了心,先前是你们没回来,我们也没法子开这个口,眼下齐王殿下也回了城,我会想法子给牢里送些东西,安置好齐娘她们,不会再叫她们受委屈。”

    可饶是这样说,先前一个多月,该受的委屈也受过了,魏业自己也不是想不到这一点,便更怕魏鸾又追问。

    于是他赶着在魏鸾开口追问前,又添了几句:“现在你们也回来了,郭大人本就会看着齐王殿下的面子,对咱们家多几分客气,今日殿下一回城,连王府都没有回,就先去了府衙,郭大人一定会仔细斟酌,就更不可能去为难齐娘她们几个。我晓得你担忧齐娘的身体,等她回了家,有什么好药,只管给她用就是了,叫她好好地养一阵子,还不成吗?”

    魏鸾抿唇沉思,好半天没有说话。

    爹都已经把话说成这个样子了,她要还是哭哭啼啼的惦记齐娘,那真是太没分寸,也太不把爹放在眼里了。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从昏睡中转醒之后,只字未提,什么都没有问过,反倒连连追问齐娘的事,更别说家里遭罪,本就还是因她而起的。

    魏鸾低下头去,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说着话,肩头还是一抖一抖的在抽泣着,魏业看在眼里,也实在是拿她没办法。

    魏鸢本想上前去劝慰几句,可整个人脚下就像是生了根一样,只能呆呆的站在哪里,动弹不得一般。

    章氏在旁边儿看见了,魏业的话音落下的时候,魏鸢身形就动了下,可她立时又收住了脚步,没有迈上前去。

    这情形……

    她心下有了别的想法——从前魏鸢处处都护着魏鸾,事无巨细,唯恐她受了委屈,哪怕魏鸾是个无法无天的,仗着父兄宠爱和黎晏的抬举,她从来就不是个受委屈的性子,但魏鸢仍旧处处都护着她,小心仔细的。

    她曾经问过魏子衍,私下里兄妹们一处时,他们兄妹几个是什么样的,魏子衍那时说过,魏子期和魏鸢为兄为姊,对魏鸾极尽宠爱之能事,以前他年纪小的时候,不大懂事儿,也不怕爹责骂他,他便会干出些欺负魏鸾的事情,那会儿魏子期和魏鸢两个都是护着魏鸾去骂他的。

    其实这件事情,章氏也还记得,彼时魏子衍常常跑到她面前来告状,也是为这个,她才愈发对魏子期兄妹几个心生厌恶,她倒不是觉得他们几个合伙儿去欺负魏子衍,只是觉得孙氏毕竟都不在了,这几个孩子心里也没点儿自觉性,平日里也不晓得对子衍好些,还要同他起争执,摆明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可是今日,魏鸾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又病的这样子,魏鸢却站在一旁,无动于衷,这委实出乎她意料。

    章氏清了清嗓子,上前三两步,叫了声鸢儿:“你是做姐姐的,也不晓得去劝劝你妹妹,看她委屈的那样。”

    魏鸢隐隐觉得古怪,章氏哪里有这样好的心,还来劝和她们姊妹。

    她似笑非笑的扬了扬唇角:“劝是自然要劝的,眼下爹不是还守在鸾儿床边吗?过会儿爹和母亲回去了,我是要留下来陪着鸾儿的,也免得她病中多思,愈发郁结于胸,想不开,对她养病没什么好处。”

    魏业对她这番话甚是满意,章氏叫她反噎了一回,当下脸色不大好看。

    魏鸾听来觉得不对味儿,捏了捏当珠的手心儿,丫头半跪在床里头,因她手上的动作,便低了低头,看她主子脸色也不怎么好,本想勾着头去看外头什么样的,但又被不动声色的拦住了。

    魏鸢这时候才提了步子上前,叫了声爹:“这儿有我守着,您先去忙吧。”

    魏业不大放心魏鸾,又深看了她一眼:“那叫你姐姐陪着你?”

    魏鸾忙不迭的点头:“爹您去吧,我不会闹的,也没什么好闹的,您都说成这样子,我还要闹,那不是太不懂事了吗?您别挂心我。”

    魏鸢也在旁边儿跟着劝了几句,魏业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又转过头来叮嘱了章氏几句,叫她好生看顾着魏鸾这头,才出了门去不提。

    章氏目送了魏业出门,自然没心思在魏鸾的病床前久留,远远的站着,也只不过寒暄了一番,也就离去了不提。

    魏鸢仍旧不肯上前坐下,魏鸾此时才撑着精神,坐直些,叫当珠往她身后又塞了好几个金丝软枕:“姐姐今日是怎么了,有心事的样子。”

    “你觉得我怎么了?”魏鸢面色一沉,这时才上前去,“家里发生的所有事,都是因你而起的。”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魏鸾肩头一阵瑟缩,下意识的就蹙拢了眉心。

    魏鸢这样子,看来她猜想的没错,她对自己是有怨恨的,所以今日一直淡淡的,也不肯上前关切她,便是当着爹的面儿,她也没有该有的关怀。

    眼下听她说话的语气,果不其然,她今天是心里带着怨气到清乐院来的。

    “是因我而起,所以姐姐心里怨我,尤其是祺玉被府衙带走这么久,杳无音讯,我猜——”她拖长了尾音,咳了好几声,当珠拿手拍着她的背替她顺着气,又低声叫姑娘。

    魏鸾一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才又抬眼去看魏鸢:“我猜姐姐去求过爹,好歹别叫她在牢里受委屈,甚至求过爹,想想法子,把她给救出来,但是爹没有答应你,所以你就更怨我。祺玉从小服侍你,家里又丢了这么大的人,你自然没好气给我了。”

    魏鸢深吸口气,往床尾处的圆墩儿坐了过去:“你心里都知道,从来你都是个伶俐的,我想不明白——”她咬紧了牙关,恨恨的,“你告诉我,那种东西,怎么会轻易就丢了?元乐郡主的玉佩,你难道随身带着,随时要用吗?”她嗤了一声,“你不安生放好了锁起来,能叫人轻易拿走它?”

    说起这个,魏鸾心里也觉得无力极了。

    这事儿说来还是齐娘的主意,齐娘当初劝她,锁在哪里都没有收在身边安全,搁在枕头底下,知道的人也不多,她屋里服侍的也就那么几个,每日给她整理床铺的,也就忍冬她们两个,再加上齐娘每日都会检查好几遍,这样子上心,总不会弄丢了,要真是收进了库房里,仔细想想,倒还不如齐娘这主意来的安全。

    只是没想到,仍旧会出事,齐娘就病了那么几日,东西就丢了……

    她在知道的时候,也怀疑过忍冬她们两个,可是丫头都是打小跟着服侍的,她实在是想不通这个道理,是什么能叫忍冬她们背叛了她。

    直到今日,姐姐那这种语气和态度来对待她……

    魏鸾低了低头,眉眼一起垂下去,心下说不出的委屈:“这件事情是我大意了,不过当初也只是想着,放在身边,才更安全些,真锁起来了,难道再日日派人去看吗?齐娘四处走动又扎眼,叫人家看着,岂不是更怀疑,倒不如就放在我屋里,搁在身边儿,反倒不招人注意,也就不会知道我有这样的东西在。”

    她一面说,一面吸了吸鼻子:“姐姐心里埋怨我,我也能理解姐姐的心情,其实知道出事之后,我也自责了很久,齐娘和忍冬她们也因此遭了罪,还连累了姐姐身边的祺玉……”

    魏鸢面上有些挂不住。

    要真说起来,魏鸾也是无辜的,她也不愿发生这样的事,出了事,她也茫然无措。

    实际上魏鸢自己最清楚,她对魏鸾的敌意,并不只为了这件事。

    她反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儿:“你今次这样……算了,我听爹的意思,齐王殿下已经去了府衙?你们先前商量过吗?这是要去衙门里捞人吗?”

    她一连串的问出来,魏鸾眯了眼,抬了眼皮再望过去,摇了摇头:“这件事黎晏没跟我商量,我回城前几日就病倒了,他为着我身上不好,就什么都没跟我说,我也追着问了好几回,他不肯跟我说,我不知道他入城就要去衙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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