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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不见，这里很好，你也很好。算是一种慰藉吧，人老啦，就总喜欢想以前的东西，特别是放不下的东西。”
“这算是一种夸奖么？”伊莲娜眺望远方，这里地势较高，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海岸线。
“是的。这里变化很大，唯一没有变化的大概只有这瓦尔基里殿吧，这做雕像，还有这里的庭院。回来的时候就一直感叹，原来协会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协会，那个时候可没有这么多建筑，就连人数也没有如今的十分之一。你很好，这么多年，辛苦你了。”他的目光柔和下来，声音轻柔，像一个老父亲与女儿说着心里话。
“我所做的，只不过是将它们完整地保存下来而已。”伊莲娜有些意外，她从未见过卡西洛夫直接地赞赏一个人。“这是历代前辈们的心血啊。”
“恩。”卡西洛夫点点头，望着庭院外的天空，乌云开始集结，渐渐有雨滴落下来。
庭外开始下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来，站在雕像前面的女孩们小跑进正殿，望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雨。
雨越来越大，瓢泼般的大雨打在瓦尔基里殿的屋顶，沿着屋檐飞流而下，在飞劵的顶端坠落，与其他的雨水会和流入土地里。燃烧着的火焰照亮阴沉的天空，灯火在大殿两侧的石墙之上点亮，身穿黑衣的男人们腰间别着未出鞘的长剑，从石墙之下经过，他们神色肃穆，步伐整齐划一，无论是什么时候，总有一只卫队会在整个协会巡逻。
他们就像一把漆黑的长剑，锋利而肃杀。
大颗大颗的雨点打在庭院的屋檐上，雨水形成的雨幕将整个小院包围起来，形成一个牢笼，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这里没有灯火，远处石墙的火光被厚厚的雨幕挡住，隐隐约约能看到闪烁的光影，漆黑的气息朝庭院里的两人压过来，卡西洛夫没有要走的意思，自顾自地喝着酒。
“还有一件事，很重要，或许将这个重担托付给你有些不负责任，但是我希望这个决定由你来做比较好，毕竟，你可是我们所有人的会长，我们的领袖。”卡西洛夫掏出一个金属小盒，夹起一根烟卷。
伊莲娜没有说话，默默地等着下文。
“那个时候我在北境，临近赛尔德行省，教会的人在那边行动频繁，我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就跟过去看看。那天也是这种天气，下着该死的大雨，鬼知道教会的人发什么神经，马蹄声几乎能越过整个烛阴山脉，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审判骑士同时从城里涌出来，你知道天启四骑士吗？象征着世界末日的骑士们，带着最终的审判宣告世界的末日，那种感觉就真的像末日一样，所有的人倾巢而出。我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就悄悄地跟过去。”卡西洛夫吐出一口烟，“可是我没想到的是，居然是那样的结局，其实在某些时候我很后悔，如果那个时候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或许会是另外一个结局。”
“发生了什么事？”
“赛尔德没有协会的力量，巫女的势力在那边太薄弱，一旦被教会抓到，很难逃脱，或者说，只有一个结局。三天三夜的暴雨冲刷着整个赛尔德，骑士穿着重甲沿着整个山脉排成两列，他们在护送着什么东西。等我走近的时候，才发现，是囚车，巫女的囚车。”卡西洛夫望着庭外瓢泼的大雨，烟雾在庭内缭绕，“女孩们娇嫩的肌肤就那样暴露在视野下，雨水顺着她们的脊背流下，身上仅仅只有一件勉强遮身的上衣，她们互相抱在一起取暖，我能看到她们的眼神，悲伤而绝望。”
“伊莲娜，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穿着华贵的礼服在宴会上起舞吧？这才是她们最美丽的样子，男人们跟在她们裙摆后面，像一群讨厌的苍蝇。可是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有的人能一辈子衣食无忧，有的人连活下去都举步维艰。”
伊莲娜沉默了好久，“之后呢？”
“其中一个女孩子认识我。你知道她看见我之后做了什么吗？恐怕我一辈子都忘不掉，她既没有喊叫，也没有求救，只是微笑着望着我，摇摇头，那么远我听不到她说话，但是我能看懂她的唇语，她说‘谢谢你，不要过来。’”卡西洛夫盯着手指间燃烧的烟卷，“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坚强的女孩，她的坚强让我颤抖，她的灵魂让我自行惭愧，我没有选择去救她们，我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不去救她？”
“可是再后悔也来不及，直到我听到一个消息。那就是有关于艾吉堡的消息，所以我从赛尔德连夜赶过来，没有停留。”
“赛尔德距离帝都至少有横跨半个帝国的距离，你是怎么这么快赶过来的？”伊莲娜吃惊。
“从那天之后，不眠不休四天从赛尔德一直到帝都，马匹不知道换了多少次，算上三天三夜的大雨，我已经七天没有闭眼了。”
伊莲娜一直以为这个男人永远不会老去，永远都是像一个年轻人一样生龙活虎，可是直到此刻，她才看到他眼里的疲倦，那并不是因为身体造成的，而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疲惫，是他对于自己灵魂的煎熬与折磨。
“如果你冒然上去救她们，恐怕你自己也会陷进去吧。如果想要保护着一堆女孩子战斗，就算是你，也只是力不从心。更何况.....”伊莲娜抬起头，“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教会里的那些老家伙可不会干坐着等你把她们救走。”
“我有时候就在想，我研究一辈子的铭文，不就是为了斩杀的这一刻吗？如果不是为了杀戮，那么铭文的意义又在什么地方呢？一个好的铭文师不仅需要高超的技法，也需要好的材料。优质的铁矿，晶石能冶炼出瑰丽的并且实用的铭文，可是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什么铭文，什么武器，如果一把武器不能在武士的手里赫赫生威，带着铭文的阵法挥向敌人的脖颈，那么铭文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我要去赎罪。这是我的罪孽，我要将自己洗涤一次，这虽然听起来很搞笑，这辈子我杀过那么多人，眼睁睁地看着鲜血流出来，从来都没有心软过，可是我却要去赎罪了，听起来很荒唐，不是吗？”
“不，这不荒唐，你还有时间，这个结局还没有写完，你完全可以去改写它。”伊莲娜说。
“其实在没有选择挥刀的那一刻我的结局就已经确定了，这是我自己设的结，我得自己去解。”卡西洛夫掐灭手里那最后一丝火光。“这个时代是年轻人的时代，老家伙能做的就是将路铺平，然后让年轻人稳稳地走过去，因为在后面等着他们的，是更加残酷的事实。我们能做的，只不过是让她们成长起来。”
“年轻人终将会来到协会，所以我把重任交给他了，但是最终的决定还是你来做。这局其实很简单，不攻自破，但是它也很难，因为考验的是人心，而你最柔弱的地方就是你的心。无论你做怎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我相信那个小家伙也会支持你，跟着自己的心走就足够了。”
“年轻人？来到协会？”伊莲娜不解。
“是的，年轻人。”
“这么看好他？”
“要对新一代的人有信心，伊莲娜。”卡西洛夫站起来，背过身，“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啊。”
“他有一颗狮子般的心，虽然.....”卡西洛夫扶额，“性子跳脱，你永远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但是一旦他认真起来，所有人都会被他踩在脚下。”
伊莲娜沉默一会，“你要走？”
卡西洛夫并没有回答她，转身走进雨幕里，抬起右手，不再回顾。
与此同时。艾达默默地站在窗前，望着这场大雨，手里的作品已经完成大半，其实再多给一些时间就能完成，她拿着画纸望着大雨发呆。
她在想她的妹妹。
也许是因为克林西的原因，艾达总是有意无意地将克林西当做自己的妹妹，她其实一直都不同意琉克茜去帝国北方执行任务，那里实在太危险，但是她拗不过琉克茜的性子，也只好答应她。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琉克茜.....”她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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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不见，这里很好，你也很好。算是一种慰藉吧，人老啦，就总喜欢想以前的东西，特别是放不下的东西。”
“这算是一种夸奖么？”伊莲娜眺望远方，这里地势较高，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海岸线。
“是的。这里变化很大，唯一没有变化的大概只有这瓦尔基里殿吧，这做雕像，还有这里的庭院。回来的时候就一直感叹，原来协会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协会，那个时候可没有这么多建筑，就连人数也没有如今的十分之一。你很好，这么多年，辛苦你了。”他的目光柔和下来，声音轻柔，像一个老父亲与女儿说着心里话。
“我所做的，只不过是将它们完整地保存下来而已。”伊莲娜有些意外，她从未见过卡西洛夫直接地赞赏一个人。“这是历代前辈们的心血啊。”
“恩。”卡西洛夫点点头，望着庭院外的天空，乌云开始集结，渐渐有雨滴落下来。
庭外开始下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来，站在雕像前面的女孩们小跑进正殿，望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雨。
雨越来越大，瓢泼般的大雨打在瓦尔基里殿的屋顶，沿着屋檐飞流而下，在飞劵的顶端坠落，与其他的雨水会和流入土地里。燃烧着的火焰照亮阴沉的天空，灯火在大殿两侧的石墙之上点亮，身穿黑衣的男人们腰间别着未出鞘的长剑，从石墙之下经过，他们神色肃穆，步伐整齐划一，无论是什么时候，总有一只卫队会在整个协会巡逻。
他们就像一把漆黑的长剑，锋利而肃杀。
大颗大颗的雨点打在庭院的屋檐上，雨水形成的雨幕将整个小院包围起来，形成一个牢笼，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这里没有灯火，远处石墙的火光被厚厚的雨幕挡住，隐隐约约能看到闪烁的光影，漆黑的气息朝庭院里的两人压过来，卡西洛夫没有要走的意思，自顾自地喝着酒。
“还有一件事，很重要，或许将这个重担托付给你有些不负责任，但是我希望这个决定由你来做比较好，毕竟，你可是我们所有人的会长，我们的领袖。”卡西洛夫掏出一个金属小盒，夹起一根烟卷。
伊莲娜没有说话，默默地等着下文。
“那个时候我在北境，临近赛尔德行省，教会的人在那边行动频繁，我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就跟过去看看。那天也是这种天气，下着该死的大雨，鬼知道教会的人发什么神经，马蹄声几乎能越过整个烛阴山脉，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审判骑士同时从城里涌出来，你知道天启四骑士吗？象征着世界末日的骑士们，带着最终的审判宣告世界的末日，那种感觉就真的像末日一样，所有的人倾巢而出。我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就悄悄地跟过去。”卡西洛夫吐出一口烟，“可是我没想到的是，居然是那样的结局，其实在某些时候我很后悔，如果那个时候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或许会是另外一个结局。”
“发生了什么事？”
“赛尔德没有协会的力量，巫女的势力在那边太薄弱，一旦被教会抓到，很难逃脱，或者说，只有一个结局。三天三夜的暴雨冲刷着整个赛尔德，骑士穿着重甲沿着整个山脉排成两列，他们在护送着什么东西。等我走近的时候，才发现，是囚车，巫女的囚车。”卡西洛夫望着庭外瓢泼的大雨，烟雾在庭内缭绕，“女孩们娇嫩的肌肤就那样暴露在视野下，雨水顺着她们的脊背流下，身上仅仅只有一件勉强遮身的上衣，她们互相抱在一起取暖，我能看到她们的眼神，悲伤而绝望。”
“伊莲娜，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穿着华贵的礼服在宴会上起舞吧？这才是她们最美丽的样子，男人们跟在她们裙摆后面，像一群讨厌的苍蝇。可是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有的人能一辈子衣食无忧，有的人连活下去都举步维艰。”
伊莲娜沉默了好久，“之后呢？”
“其中一个女孩子认识我。你知道她看见我之后做了什么吗？恐怕我一辈子都忘不掉，她既没有喊叫，也没有求救，只是微笑着望着我，摇摇头，那么远我听不到她说话，但是我能看懂她的唇语，她说‘谢谢你，不要过来。’”卡西洛夫盯着手指间燃烧的烟卷，“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坚强的女孩，她的坚强让我颤抖，她的灵魂让我自行惭愧，我没有选择去救她们，我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不去救她？”
“可是再后悔也来不及，直到我听到一个消息。那就是有关于艾吉堡的消息，所以我从赛尔德连夜赶过来，没有停留。”
“赛尔德距离帝都至少有横跨半个帝国的距离，你是怎么这么快赶过来的？”伊莲娜吃惊。
“从那天之后，不眠不休四天从赛尔德一直到帝都，马匹不知道换了多少次，算上三天三夜的大雨，我已经七天没有闭眼了。”
伊莲娜一直以为这个男人永远不会老去，永远都是像一个年轻人一样生龙活虎，可是直到此刻，她才看到他眼里的疲倦，那并不是因为身体造成的，而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疲惫，是他对于自己灵魂的煎熬与折磨。
“如果你冒然上去救她们，恐怕你自己也会陷进去吧。如果想要保护着一堆女孩子战斗，就算是你，也只是力不从心。更何况.....”伊莲娜抬起头，“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教会里的那些老家伙可不会干坐着等你把她们救走。”
“我有时候就在想，我研究一辈子的铭文，不就是为了斩杀的这一刻吗？如果不是为了杀戮，那么铭文的意义又在什么地方呢？一个好的铭文师不仅需要高超的技法，也需要好的材料。优质的铁矿，晶石能冶炼出瑰丽的并且实用的铭文，可是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什么铭文，什么武器，如果一把武器不能在武士的手里赫赫生威，带着铭文的阵法挥向敌人的脖颈，那么铭文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我要去赎罪。这是我的罪孽，我要将自己洗涤一次，这虽然听起来很搞笑，这辈子我杀过那么多人，眼睁睁地看着鲜血流出来，从来都没有心软过，可是我却要去赎罪了，听起来很荒唐，不是吗？”
“不，这不荒唐，你还有时间，这个结局还没有写完，你完全可以去改写它。”伊莲娜说。
“其实在没有选择挥刀的那一刻我的结局就已经确定了，这是我自己设的结，我得自己去解。”卡西洛夫掐灭手里那最后一丝火光。“这个时代是年轻人的时代，老家伙能做的就是将路铺平，然后让年轻人稳稳地走过去，因为在后面等着他们的，是更加残酷的事实。我们能做的，只不过是让她们成长起来。”
“年轻人终将会来到协会，所以我把重任交给他了，但是最终的决定还是你来做。这局其实很简单，不攻自破，但是它也很难，因为考验的是人心，而你最柔弱的地方就是你的心。无论你做怎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我相信那个小家伙也会支持你，跟着自己的心走就足够了。”
“年轻人？来到协会？”伊莲娜不解。
“是的，年轻人。”
“这么看好他？”
“要对新一代的人有信心，伊莲娜。”卡西洛夫站起来，背过身，“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啊。”
“他有一颗狮子般的心，虽然.....”卡西洛夫扶额，“性子跳脱，你永远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但是一旦他认真起来，所有人都会被他踩在脚下。”
伊莲娜沉默一会，“你要走？”
卡西洛夫并没有回答她，转身走进雨幕里，抬起右手，不再回顾。
与此同时。艾达默默地站在窗前，望着这场大雨，手里的作品已经完成大半，其实再多给一些时间就能完成，她拿着画纸望着大雨发呆。
她在想她的妹妹。
也许是因为克林西的原因，艾达总是有意无意地将克林西当做自己的妹妹，她其实一直都不同意琉克茜去帝国北方执行任务，那里实在太危险，但是她拗不过琉克茜的性子，也只好答应她。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琉克茜.....”她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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