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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干村民围在派出所门口,大水牛被拴在篮球架上。所长张斌不知干啥去了,还没回来,分管刑侦的副所长成云鹏接待了他们。教导员陈一新听到嚷嚷声从二楼下来,听了村民简单汇报后,将工作作了安排。

    成云鹏和老警苏志国负责审讯偷牛贼,江满红作记录。我和万头负责询问村民,作好报案趣÷阁录和询问趣÷阁录。

    陈一新搞政工出身,半年前从局政工室副主任下来当教导员,他负责给水牛和嫌疑人拍照,固定证据,之后和魏标二人开车,在一个村民带领下到案发现场——村民牛栏拍取照片。

    我和万头分头一个个找报案群众和失主作趣÷阁录,按法律规定询问当事人和证人须二名民警在场,基层派出所警力不足,有时一起案件短时间内要询问多位证人和当事人,为节省人力和时间一般单独分头询问,不过这只限一般案件,只限询问趣÷阁录,讯问趣÷阁录是绝对不容许的。

    询问趣÷阁录和讯问趣÷阁录二者是完全不同性质的趣÷阁录,询问趣÷阁录基本上是自愿的,公民的义务,当然也有特殊情况,重大案件公民不愿意作证,就只能做工作强制了。讯问趣÷阁录是强迫的,一般是通过传唤、刑拘、逮捕等强制措施带来公安机关的。二者也会相互转化,有的询问对象可以转化成讯问对象,讯问对象排除嫌疑后,也可转化为询问对象。

    我在另一间小办公室询问失主,案情其实很简单,嫌疑人半夜偷了牛,用绳子牵着往邻镇集市去销赃,被受害人连夜追上,人赃俱获,扭送到派出所。

    听到抓住了偷牛贼,又有二个村民闻讯跟着一起来派出所报案,在一个月内连续失窃三条耕牛。

    耕牛对普通农户来说,是较大一趣÷阁财产,必不可少的生产工具。耕牛被盗从价值的数额来衡量虽算不上重大盗窃刑事案件,但在乡镇派出所,对耕牛被盗案历来比较重视,盗窃刑事案立案标准是一千元,只要是成年用于生产的耕牛,打价不够一千元一般也会立刑事案件查处。

    通过询问,三起耕牛被盗的作案手法基本雷同,都是趁黑从失主牛栏里用牛绳牵住牛鼻把牛盗走,这是最原始最土鳖的作案手段,可以判断不可能是外地人流窜作案,单个作案的可能性较大,而且嫌疑人可能是累犯,生活无着落,抱侥幸心理,铤而走险,不得已而为之的可能性也较大。真正成家立业或文化较高有点出路的人不可能作这类愚蠢的案件,卖不了几个钱,又很容易被失主当场抓住。

    这是我和万头作完所有失主和证人的询问趣÷阁录后作出的最基本判断。

    现在,最主要的证据是获取嫌疑人口供,当然,现在也不能完全肯定三起案件是他一人所为。

    我们询问趣÷阁录作完后,隔壁审讯室的审讯还在进行,将近三个小时,估计成云鹏和苏老还没把嫌疑人拿下。

    陈教导员已从现场拍照取证回来,陈教导员三十郎当,戴副眼镜,人很和气,听说是湘潭大学中文系毕业的高村生。他和我俩在办公室做工作把村民打发走后,对我和万头说:“你俩可以参与下审讯,学习点实战经验,虽然是小案件,但是审讯犯罪嫌疑人的方法和技巧是大同小异的。”

    不愧是做思想政治工作的,陈教导员很懂我俩心思。

    我和万头轻轻推开审讯室的门,成云鹏和苏老二人坐镇,江满红作记录。此时,成副所长看到我俩进来,从审讯桌前转身站了起来,与我俩对视了一眼,显然知道我俩询问工作已经完成。

    他可能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搞了几个小时还没把嫌疑人口供拿下。

    这不能怪他,讯问犯罪嫌疑人和询问证人作趣÷阁录完全是二码事,难度不在一个档次,如果碰到惯犯更难緾。

    审讯室里已烟雾缭绕,江满红一手做记录,一手偶尔捂住嘴巴又扇几下,看来她对吸二手烟并不擅长,如果以后要找个吸烟的老公,够她受的。

    成副所长三十出头,是从乡镇干部转到公安来的,他已经有点不耐烦,觉得不能在二个刚毕业的警校生面前丢脸。他恼羞成怒的走近嫌疑人“啪啪”扇了二个耳光:“你妈拉个巴子,死不老实,抓住牛尾巴了还不认帐!”

    在警校,学校组织偶尔到星城公安局下属一些派出所实习,听一个老警说:“要让警察不打人,好比让老婆不偷人。”看样子不假。

    不过作为分管刑侦的副所长他肯定想尽快拿下这起案件,给村民一个交待。他的迫切心情完全可以理解。

    “来,你俩帮忙上手段吧!看来这惯偷不见棺材不掉泪。”成云鹏对我俩吩咐。

    成副所长是领导,不好过多拒绝,只能服从。

    我和万头开始不知道上手段是什么,在成副所长亲自指导下,把嫌犯双手反铐,用一根棕索从后颈往下绕过腋下,再用棕索二端把手捆了,背上楔进去一根棍子把棕索绕几卷。

    捆完嫌疑人后,我才知道,看样子是传说中前辈们经常运用的“背宝剑”方式,听说这种方法也无法定性刑讯逼供,绳子箍紧时,手臂血液不能流通,非常痛苦,绳子松掉后,血液恢复流通,更加痛苦,并且身上不留任何痕迹,能熬过五分钟的蟊贼都很少见。

    我简单打量了下嫌疑人,胡子八碴,头发乱得像鸡窝,脸和身上有不少泥渍。个子矮小,横坯壮实,像个矮冬瓜,长得贼眉鼠眼,经过几小时讯问,眼神涣散,二目无光。

    他抬头无力的扫视了下我和万头,又耷拉下脑袋。

    看来他并没把我俩放在眼里。我趁着他“背宝剑”的间隙,从江满红手上拿过讯问趣÷阁录的情况看了看。

    只记了些基本情况,嫌犯四十岁年纪,曹家村人,文化程度在村小学上了二年,父母早逝,光棍一个,无妻无子女,犯罪履历三进宫,有二次是偷公牛,关于案情什么都没说。

    几分钟后,嫌疑已大汗淋漓,可这家伙仍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形态,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苏老怕出问题,过去帮他解了绳子,并说:“你交待算了,人赃俱获,何必吃这些苦。”

    他混浊眼睛瞧了瞧苏老,没再理会。

    看来真是个老麻雀,我倒挺佩服他的抗压能力。

    接着二个小时下来,在成云鹏安排下又实施了几轮“背宝剑”,最后他干脆倒在地下装死,不起来。我看到此种情形,已于心不忍,主动把他的绳索松掉,向成副所建议不能太急,吃了饭再说。苏老赞同了我的建议。

    晚上八点多了,食堂的饭菜早已弄好,炊食员是魏标的老婆,又将饭菜热了一次,我们开始吃,成副所安排万头先看着嫌犯,我几口扒掉饭菜,赶紧去替万头来吃饭。也不知什么原因,心里有点哽,没心情吃。

    我重回审讯室,把万头替了出去。

    我坐在审讯桌前,望着瘫坐在地上的嫌疑人,脑海里对整个案件进行了分析:

    一、这起案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事关群众利益,人民群众对盗窃耕牛贼恨之入骨,必须予以打击,给村民一个交待,箭在弦上这是没退路的;

    二、这起案件群众扭送,人赃俱获,证据确凿,基本可以断定重操旧业,不存在冤假错案,只差获得口供,不然成副所长也不敢大胆使用“背宝剑”手段。而利用指纹脚印等其它技侦手段来锁定,还得通过县局刑侦队,这类常发案件明显太兴师动众;

    三、其它二起耕牛失窃是不是他干的,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只能从他的口供中进行深挖;

    四、案犯三进宫,惯犯,人生一半时间在牢里度过,熟知公安机关各种套路,他肯定知道我们要获得他口供,才能形成一个完整的证据体系,打击他。可对于一个惯犯,要获得他口供比登天还难。通过几轮“背宝剑”他都挺过来了,常规方法对他显然很难奏效。这点我已有深切感受。

    通过分析,他这么硬挺的原因,可以肯定是想逃避打击,怕再坐牢。所以我决定,目前策略应该转移他怕打击的心理,慢慢磨,结合疲劳战术,另辟蹊径,趁其不意,找到突破,崩溃他生理和心理防线。

    我平静的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把一个用餐巾纸包着,刚吃饭时夹在碗里没吃的鸡腿塞到他嘴里。

    我淡淡的问:“饿了吧?”

    他没说话,用眼睛瞟了我一眼,用戴着手铐的双手捧着开始啃。此时,江满红进来了,她深情的瞅了我一眼,坐在审讯桌前准备作记录。小妮子虽然是师姐大我一二岁,看样子还蛮巴我。

    嫌犯几口吃完鸡腿后,我开始随意的发问。

    问:“找过女人没?”

    。。。。他疑惑的望了望我,没有回答。他可能有点奇怪我怎么会问这种与案件无关而又私人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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