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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回毁容碎器

    山风呼啸,天已放亮。旬月光景,大地早已经褪去了苍绿的生机,而一股从未有过的疲惫与惆怅,正如山寺之中僧侣的冬衣一般,裹在了楚江寒的身上,但此刻他还顾不上去点检生平,思量这些了。

    他仗着身手在僧房殿阁之间挨个搜查,却仍然没有发现沈毓与锦衣卫的踪影,又鼓起胆子,来到先前两个黑衣人打闹“降龙伏虎阵”的场所,早已经没有了众人的踪迹,只剩下一堆年轻模样的小沙弥在里里外外收拾打扫。

    又暗中伏与梁上偷听了良久,只听得几个管事的僧人对小辈讲道:此间原是来往挂单的佛门之人常住之所,只因他们是江湖中人,寺中的长老们从来不许小辈们和他们接触,昨夜又有人因为口角大打出手,此事还惊动了掌门方丈,寺中的长老们实在不敢再多留这些江湖游僧,天刚放亮,便打发他们都下山去了。

    楚江寒听罢暗暗叫苦:楚江寒啊楚江寒,你当真是天底下第一号的笨蛋,简直愚蠢至极!你在别处哪里能寻到什么锦衣卫?原来锦衣卫昨夜就正在此处!此刻只怕早已经发现了自己与那老怪物走脱之事,慌忙四下查询去了。只是如此一来,毓儿的罪名,岂不是当真要坐实了吗?

    想到此处,他连忙潜出了偏殿,只是偌大个少林寺,屋舍万千僧多人杂,又加上地形不熟,光天化日之下又生怕引起寺中高手的注意,实在不敢再有过多的动作,他越想越急,恍恍惚惚地,竟然闯进了一处居士的别院。

    扫地的小沙弥走上前来,错将他认作是寺中做工的流民,以为他走错了院子,又好心给了他一些干粮,楚江寒回看自己身上的衣物,又黑又脏,早就与讨饭的无二了,也就由着他引着出了寺院,临了那小沙弥还不忘叮嘱叫自己多多保重。

    他迷迷糊糊地走出了少林寺的大门,又忽然想到石牢之中瞧见了金刀、木剑二位结义哥哥,想来众位兄弟也来到了少林寺之中,只是一时间又到哪里去寻呢?

    正在左顾右盼不知该去往何处时,身后被人拍了一下,楚江寒吃了一惊,连忙回头时,却见一个衣着更为破旧之人,正冲着自己发笑,正是三才老人尚九天。

    楚江寒这才瞧了个仔细:原来此人生的鼻如悬胆,阔口方脸虎背熊腰,浓眉之下一双眼睛虽然红肿,却闪着精光。尚九天笑道:“怎么?小兄弟这么快就不认识了?”楚江寒回道:“道不同者不相为谋,你我还是各走各的。”说完略一抱拳,转身要走。

    尚九天嘿嘿一笑,转身道:“想要救你的小媳妇,就跟我来!”说完双手背在身后,当前走去。楚江寒心里“咯噔”一下,拔腿便跟了上去。

    楚江寒跟在三才老人身后一言不发,兜兜转转二人到了后山的一处小院之中,院子向南三面皆有房屋,倒更像是一户人家。

    他再也安奈不住了,问道:“此处是何去所?”三才老人笑道:“夜来老夫打伤了那尾随而来的黑衣人,又假意离去,实则暗中尾随他到了此处,我本想一掌打死他了事,却偏巧在此时有个黑大汉找到了此处,并说什么众兄弟今夜二更要在此一聚,老夫行事向来是斩草要除根,故而放他二人离去了,想来今夜这二人必要在此与同伙相会。”楚江寒见他说的不是沈毓之事,心中早就不悦,却又深知这老怪物性情乖张,如若言语不当,再想得知沈毓的下落,势必另要大费周章,当下只得强忍着,只是一言不发。

    尚九天又道:“小兄弟,今夜你若助我除了他的几个同伙,老夫必定助你救回挚爱,你以为如何?”楚江寒冷笑一声,回道:“你若以此要挟,要我助你杀人为恶,则是万万不能。”尚九天大笑数声,道了句:“好!有股子血性!老夫十分喜欢!”说完大摇大摆进了北屋,楚江寒也不理会,紧跟其后也跟了进去。

    二人没有话说,尚九天居然躺在里屋睡起了大觉,只冒出了一句:“你如若不想害了你的小媳妇,便不要出去走动,最好乖乖的睡上一觉,夜里等老夫忙完了此事,再陪引你寻去。”楚江寒虽然心焦,但也觉得这老怪物所言有理,便躺下欲睡,可此刻心急如焚,哪里能呆得住?无奈只得运起功来,强收心神良久也未能如定。

    日头西沉,尚九天翻起身来出去了,不久便笑着回来,丢给楚江寒几件曾衣,言道:“如今你我周身上下衣不遮体只如叫花子,出入寺内大是显眼,待老夫去弄些热水来,咱们洗洗满身的晦气,再穿上这些干净的衣裳。”说完竟去了东屋生火烧水。

    楚江寒见了摇头叹息:这老怪物张口便要动手害人确是真的,此刻竟然还有这等心情,实在是猖狂胆大之极!今夜若是他要动手加害好人,我自是不能袖手旁观,凭着手中这柄宝剑,也要与他周旋一番!

    他主意既定,尚九天已然烧好了热水,二人梳洗穿戴完毕,楚江寒再看尚九天,僧衣僧帽之下倒多了几分英雄之气,不由叹道:只可惜,此人终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二人也不点灯,只在东边伙房里坐等,楚江寒依旧运起功来,也不知到了几时,体内真气方才顺畅,便听到远处脚步嗖嗖,尚九天低声道:“千万莫要说话!”楚江寒忽然感到腰间一麻,紧接着周身几处穴道便被封死。

    连番被他封住穴道,一股耻辱感夹杂着怒气直冲到了眼珠子里,却也是无可奈何动弹不得,心中骂道:“老贼,今翻过后,小爷定要与你见个高低!”

    脚步由远及近,正是两个人径直走进了北屋,一个粗狂的声音说道:“大哥!点灯吧!”却是石象!另一个嗯了一声,正是小范蠡沈三。

    火石几声撞击后,石象张口道:“大哥,你说二哥比咱们先到了这么些日子,怎么到现在为止,也不露个面?”小范蠡回道:“六弟不是说了嘛,他是应了陆大侠之约,帮忙去了,事了便回。”

    石象“嗨!”了一声,接着道:“今晨我还见着陆大侠了,怎的又忘了问了!”石象顿了一顿,又接着道:“大哥,你太惯着毓儿了!你若是学学老二,啥样的崽子管不住啊!”小范蠡叹了口气,缓缓言道:“毓儿他娘死的早,当年我又撇下她去当了兵,总觉得亏欠她的太多。”石象笑道:“一个女娃娃,早晚要嫁人,你再疼她也是白疼。”小范蠡又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又一阵脚步匆匆,有一个走了进去。

    石象张口道:“三哥、六哥,你们来了?”楚江寒心中一惊:我明明只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走了进去,怎么三哥、六哥同时进了屋子?看来是我修为尚欠,未曾听出来。不光是他,一旁的尚九天也是面色一皱,他也只听到了一个人的脚步之声,登时暗暗敬忖:看来这其中一个的轻功之高,简直可称得上惊世骇俗了。

    李飞云急道:“大哥!不好了,沈福来信说,毓儿又跑了。”小范蠡怒道:“这个混账!”李飞云接着道:“你前脚刚走,她后脚便溜了,准是暗中偷听了咱们几个说话,知道了八弟之事。”石象咬牙切齿地“唉”了一声。

    楚江寒只感觉两颊烫的只如铁板一样,忽然庆幸自己被点了穴道,若是他早就冲上前去,同众弟兄打了招呼,又有何面目言说呢?

    李飞云接着道:“沈福知道此间龙蛇混杂,不敢飞鸽传书,连夜差人送的口信而,想来已有旬月了。”

    忽然大家都沉默了。

    李飞云又开口道:“大哥也无需担心,毓儿机敏聪慧,不会有事的!”小范蠡叹了口气,说道:“我倒不担心她会有什么危险,只是怕她又添出什么乱子来……”判官愁劝道:“大哥放心,毓儿还没得那个本事!”

    小范蠡说道:“咱们已有十日未曾见面了,偏巧陆大侠托七弟带话说,今夜有要紧事而要对大家说。咱们且先等等吧,等大家都到齐了。再说说各自都打听到了什么吧!”石象讲道:“还等个甚?咱这几天在山下多方打听,听说,峨眉的痴癫二僧请来了各门各派,扬言要向少林寺讨个公道,如今各门各派都派了有头脸的,明后日便要道嵩山了。”

    判官愁接道:“华山赵岵一行,最近倒是没有什么动向……”

    忽然又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众人,又有两个走进了北屋,门方掩上,就听见“嘭”的一声,石象吼道:“咋啦?你两个这是作甚?”却听见木剑泣不成声:口道:“大哥……众位兄弟,毓儿她……”话到此处,早就泣不成声了。

    楚江寒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只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四肢竟然没有了感觉,良久才听见小范蠡问道:“毓儿怎么了?”

    木剑泣不成声,金刀咬着牙回道:“大哥,毓儿得知八弟被困石牢,竟然……竟然私自拿了我的腰牌前去地牢……偏巧被锦衣卫陈璋撞见了!”金刀接道:“我二人从昨日一直到方才,都在向锦衣卫宋忠求情,怎料那姓陈的早就告到了几个大太监那里,只怕……只怕……”话到此处,也没了下文。

    小范蠡没了言语,良久才道:“二位兄弟,起来!你们何必如此?毓儿自小被我惯坏了,哪里又能怨得了你们?”

    木剑哭道:“都怪我!是我无用……没有保护好她!”

    小范蠡振声道:“二位贤弟万万不要如此!毓儿一不曾过堂,二不曾定罪,又有什么打紧?”李飞云接道:“只要这官司到了朝里那帮阉人手上,则万事好说!咱们闲云庄别的没有,黄白之物有的是!”石象闻言笑道:“莫怕莫怕!,咱们叫大哥使银子便是了。”

    话到此处,木剑哭声渐止,楚江寒悬着的的一颗心,也稍稍放下了。

    忽然门外有脚步声又起,一个声音高叫道:“属下下陈七,有要事回禀二位总捕头。”金刀低声道:“进来!”紧接着推门而入,那叫陈七的回道:“二位总捕头,出大事了!今晨布在寺中的锦衣卫高手,不管是明里的暗里的,都撤走了!属下前天被派到山下,今日天黑方回,属下已经打听过了,昨夜有两个黑衣人闯入阵中,打伤了数十人。也不知为何,锦衣卫今晨便全部走了。”

    金刀道:“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那人应了一声,掩门出去了。

    石象喊道:“奶奶的,这又算是怎么回事儿?”金刀道:“这寺中的锦衣卫布下这‘降龙伏虎阵’,是为了看守地牢之中的要犯,如今又怎么会轻易撤走?莫非……?”

    李飞云抢道:“莫非人犯逃了?”石象哈哈一笑,道:“逃了好啊……这石牢中的犯人,不就有咱们八吗?逃了才好啊!”此话一说,似是有什么不妥一般,又不说话了。小范蠡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又是一阵的沉默。

    金刀出言打破了沉寂:“二哥怎么还不到?”

    一个声音叫到:“张兄当真未到吗?”紧接着门被踹开,只听众兄弟齐道:“陆大侠有礼!”

    一个声音叫道:“张兄当真未到吗?”紧接着烦闷被踹开,只听众兄弟齐声道:“陆大侠有礼!”来人又急问道:“张兄当真未到?”石象抢道:“我二哥不是随你一道吗?怎么你倒反问起我们来?”那人苦叫一声,道:“大事不妙了!大事不妙了!”紧接着嚎啕起来。

    石象抢道:“你又哭个甚?快说快说!我二哥究竟去了哪里?”小范蠡见状言道:“陆大侠莫要着急,有事还要慢慢道来!”那人悲切至极放声大哭,言道:“事已至此,陆某肝肠寸断。通杀我与!痛煞我也……”

    石象着起急来,吼道:“你个鸟人,快说快说!我二哥究竟在哪儿?”那人只道:“张二侠怕是陷入‘降龙伏虎阵’中……回不来了!”

    楚江寒听得心下大惊,一颗心方才落下,此刻又如晴天霹雳一般,委实不敢相信!

    石象骂道:“放你娘的狗屁!我二哥一身武功,怎么会回不来了?”金刀、不见齐声叫道:“莫非昨夜是你二人闯阵?”那人应了一声,挤出了两个字儿:“正是!”

    这时门外陈七去而复返,在外头叫道:“属下陈七,有要事回禀!”石象开门一把将他拉了进来,陈七径直回到:“锦衣卫宋指挥使叫属下回禀二位总捕头,让二位准备连夜回京,稍时便要动身!”金刀忙问道:“可知所为何事?”陈七低声回道:“属下打听到,昨夜闯阵的二人一个逃了,另一个当场失手被乱刀分尸,锦衣卫已派陈璋领着二十四卫连夜秘密回京了。我看姓宋的似乎是有意瞒着二位……”木剑“啊?”的一声,陈七连忙住口了,又见诸人满色几位难看,悄悄掩门出去了。

    一向沉默的判官愁忽然张口了:“莫非真是二哥不成?”金刀早就黯然伤神,淡淡地回道:“这‘降龙伏虎阵’中不知陷了多少武林高手,江湖豪强……百年来从未失过手……”话到此处,居然说不下去了。

    石象知道金刀、木剑常与锦衣卫打交道,他二人所言自是不假,早就语哭腔,问道:“陆云汉,你究竟撺掇我二哥干什么去了?你说,你说!”陆云汉瘫倒在地,支支吾吾地,半天也回答不上一句。

    木剑泣道:“七弟,不要问了!”石象见不让询问,心中更是恼怒,揪起陆云汉胸前的衣领,嚷道:“姓陆的,定是你设计害我二哥,今日我定要与他报仇!”只听见陆云汉闷哼一声,胸前早被石象一击,众人连忙制止。

    陆云汉口吐鲜血,嘴里叫道:“打得好!”判官愁止住石象道:“他身上有伤,不可再下死手!”陆云汉哈哈几声笑,又哭道:“想我陆某半世飘零,世上只有二三知交,张兄便是一个!如今张兄皆因我而遭难,陆某在世有何颜面再见诸位,死后又有何颜面去见张兄。”说完只伸出手来,往自己面上一抓,几道血淋淋的手印由打左眼皮下斜拉至右下颚,他毁了自己的容。

    小范蠡诸人无不大惊,面面相觑,一时不知何言以对。

    石象再也下不去手了,怒号着奔了出去,小范蠡惊叫一声“拦住他!”李飞云与判官愁反应过来追了出去,小范蠡道了句:“二位贤弟莫要着急,且先回去探探锦衣卫的实情……”话到此处,早已泣不成声:“……咱们再做计较……”说罢一脚踢飞了房门,也追了出去。

    只留下金刀、木剑立在原地。良久木剑几声抽泣,继而嚎啕大哭,楚江寒实在听不下去,两眼一阵迷糊了,眼前不断浮现着那张不苟言笑的面孔。

    金刀用力拉起了木剑,他深知这位兄弟素来机敏果敢,比他更为稳重智慧,偏偏最是重情重义,遇上这类事情,早就方寸大乱,反不如自己了。他望着跪在地上的陆云汉,道了句:“陆兄珍重!”拖着木剑,凄惶地走了。

    陆云汉一阵哀嚎,喃喃的吟道:“夜台无晓日,沽酒与何人……张兄呐!是我害了你啊!”言罢又是一阵歇斯底里的惨笑……

    他又从腰间摸出一把二胡,当场摔个粉碎,口道:“知音已去,此后我还拉给谁听?”

    良久,他踉跄着趴了出去,不一时也没了动静。

    尚九天似是未觉出楚江寒的神情变化,道了句:“罢了罢了!这几个人功力不弱,若动起手来老夫也未必能讨得什么便宜,万一又引来少林寺的高手,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且放他们离去,来日再做计较。”说罢随手解了楚江寒的穴道。

    一股怒火早已燃满这个年轻的胸膛,那个令自己心跳的人儿此刻正深陷牢狱,为自己挡过刀子的兄长一时九死一生,而这一切,都与眼前这个毫不相干的老怪物息息相关,他抽出了宝剑,使尽吃奶的力气,向对方刺去,出剑的一刻,他感到了一丝的快感与安慰,也未有杀掉这个处处玩弄与羞辱自己的老疯子,他的心里才会好受些。

    可惜,他想错了,这个老疯子尚九天的手段太过高明,早在他出剑的一瞬间,他早就侧身让过,剑锋只差了一指的距离便要刺中他,可也就是一指的距离,被他躲开了。

    他怒吼道:“老贼!纳命来!”

    尚九天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不知从哪里又抽出了半截钢锁来,“嗖”的一声率将开来,迎着剑锋拆招,十招,二十招,五十招,一百招……屋子里但凡是整件的物什,都被他的剑气齐齐劈断,楚江寒疯了一般,后背之上被钢索扫过,连肉带衣被拉开一道口子,他却浑然不顾,又大叫一声,紧接着半截钢索陷进了地上,尚九天叫了一声破窗而出。

    楚江寒只感觉浑身的力量多的用不完,手里的那柄宝剑此刻比自己血肉长成的手指还要灵活,想劈哪里就能劈到哪里,想刺哪处,就能刺到哪处,唯一令人恨到只能更恨的是,这个满头花发的老贼身手比自己还要敏捷,每一剑都躲的恰到好处!

    追!今日就是追到天边,也要再补上一剑!

    尚九天想破天也想不到,这小子怎么突然发了疯要对自己下死手,脚下生风急蹿之际,还扭头问道:“小兄弟,你的小媳妇当真是被锦衣卫拿去了,如今已被押送下山了,你若心急,咱们这就追去,就她回来便是!”

    说罢尚九天忽然停了下来,他也中剑了,左臂下垂,指尖还在滴血。

    尚九天又问道:“小兄弟,虽然行事虽然霸道了些,却也只是点了你的穴道免得你坏事,并未有心加害与你,你究竟因为何故要这般和老夫拼命?”

    楚江寒呆了一下,几个字儿脱口而出:“刚刚那几人,却是我的结义兄弟!”话一说完,又想到当初真是在这少室山下,张二哥孤身一人挡住了多少要杀自己的武林高手?那是半个武林呐!

    他忽然泄气了!刚刚的一翻怒斗,多半是一种宣泄与迁怒,因为他不知道,除过要刺死眼前这个毫不相干且令他讨厌的老妖怪之外,他还能做些什么!

    尚九天何等精明,连忙抓住机会,说道:“老夫受是了你与那位沈姑娘的好处,才得以脱困,实在不想与你为敌。现下你心仪之人有难,你不想着去救他脱离苦海,反倒在此要打杀一定能够帮你的人,实在是愚蠢至极!”

    怒意渐渐消了一些,楚江寒感到后辈火辣辣的,他伸手回剑入鞘,正要点穴止血,尚九天早就闪身过来,伸手帮他止了血。

    尚九天老擅世故工于心计,抢先道:“老夫是有仇必报,有恩必还,沈姑娘对我有过大恩,我必定助你求她回来!”说完这才伸手在自己左肩点了穴道,止住了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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