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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要说,也得从今日说起。

    在之前,就算司朗的母亲时常跟司朗父亲怄气,他们这些看着司朗母亲长大的管事,也没看出司朗父亲有什么野心来,因司朗父亲是读书人,多少心中还高看一眼,都劝的是让司朗母亲过去的都过去了,那对母子也主动走了,剩下他们一家三口也该好好过日子。

    只有在今日,掌柜的被铺子要被卖的消息吓了一跳,不得不去司家问,然后才发现问题所在。

    “那狼子野心的东西!竟不知在哪找到一个跟阿朗长得一样的孩子充作阿朗,他这是想霸占司家这一房的私产啊!”掌柜的锤手道。

    陈郄跟刘喜玉连着旁边的刘管事都听得目瞪口呆,齐齐失声,“这也成?”

    不能怪他们不信,而是这里头有着诸般多的问题,不是一个不管事的掉书袋子的读书人说是换下一个长得像的孩子就行的。

    陈郄脑子里觉得这破绽太多,但首先最想要质疑的是,“这小子怎么看也不像只九岁吧?不是说司家的孩子才九岁多?”

    刘喜玉也点头,太长个儿了些,要这是掌柜的借玉佩搞事,他也不会那般轻易放过。

    被问到这个,掌柜的脸色也没变,好似经过许多回疑问了,“阿朗的父亲祖上有西夷血统,本身骨架子就大,就当初阿朗母亲生他之时,也有五斤重,接生的产婆都说少有。”

    在说这一点的时候,掌柜疲惫的脸上还有些欣慰。

    陈郄知道,古代的五斤换到现代就是八斤,八斤重的婴儿不算小了,因为古代医疗条件差,孩子的存活率低,所以古代人的意识里就有种孩子越大存活率就越高的认知。

    而西夷人的骨架比中原的大,不说是这个时代,就是放在现代也是不争的事实,游牧民族的饮食、生活习惯让他们在体魄上一直优异于农耕社会。

    掌柜的见上面两人没吭声,就继续道:“阿朗从小喝牛羊乳长大,老爷当初就觉得西夷人是因为如此缘故长得比我们中原人要结实,如今阿朗看着虽然比纯粹的中原人块头要大一些,可实际上跟西夷同龄的人相比,还是矮了许多的。”

    对于自家老爷这般做法,掌柜的十分信服,不然瞧瞧别家商贾,家里大小孩子一个赛一个的生,不也有许多不得已夭亡,可比不得自家阿朗,因有西夷血脉,这些年也算是顺顺当当的长大,连个小病痛都没有过。

    听着掌柜的这么个解释,陈郄又看了司朗一眼,这事儿也不好说,毕竟这个时代没有测骨龄的东西,到底是因为血统原因身体比一般孩子高,还是别的什么,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个法子来证明。

    不过也不是有旁的办法佐证,陈郄又道:“他爹不过是不管事的赘婿,不说孩子怎么丢的,就是家里有个替代的,莫不是旁人就看不出真伪?他母亲身边难道就没几个亲信?就任由他爹这般肆无忌惮?”

    陈郄可不是能随意糊弄的人,“还有你们这些掌柜的,想来在江南的也不少,上面掌事的死了,不回主家守灵,竟还开着铺子。”

    “掌柜的,就是要糊弄我们,你好歹也找个好点的理由啊。”陈郄嫌弃道。

    可不是如此,刘喜玉跟刘管事都听得暗里点头,觉得陈郄都说到他们心坎上了。

    掌柜的也一脸苦笑,好似要不是真发生了,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但他能说的也只有他知晓的,“不敢瞒着两位贵人,我等不敢回去给主人守孝,也实在有苦衷在。自阿朗母亲生病,司家又重新不安分起来,阿朗还这么小,都还没来得及跟着他母亲出门见识,我等怕要一关门,再一回来铺子就换了人啦!”

    “司家各支同一个祖宗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到也有五六代开了去,他们靠着我家老爷这一支慢慢发达起来,可谁都恨不得把司家捏在手里。对着阿朗,又哪来的亲情,都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就是到这会儿,也才想明白,能做成这么大个事儿,怕司朗父亲早跟司家旁支联手了!”掌柜的咬牙切齿道。

    陈郄听了没再发表什么言论,指了指旁边的司朗,“你怎么被拐的,这会儿也该说了。可别再这磨磨蹭蹭的,这大热天的司家再有钱也买不起多少冰,你要等着你娘尸体发臭,你就只管继续哑巴去。”

    既然掌柜的说他是司家的儿子,陈郄也权当是司家的了,反正问得多了,也总会有真相出来。

    刘喜玉也点头,“我等还要前往西南,此事要能解决,就越快越好,否则到明年上供春茶之时,司家跟宫里的这门生意也别想要了。”

    司家完全崛起,也就这二三十年时间,要是没了贡茶的名号,司家茶又哪比得过那些百年、数百年历史的老茶,这继续兴隆还是败落也都在眨眼间。

    掌柜的这点事情还是看得明白,赶紧低声跟司朗道:“阿朗,快给小公爷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司家的贡茶不能出问题啊!”

    按照往年的规矩,茶商每年十一月都要往京城里去齐聚一回,在内务府的主持下,好争取来年开春的贡茶资格。

    要司家久久决定不了掌事者,拿不出以往的贡茶,就此跌落,在诸多茶商里,再翻身就难了,别说司家内部的问题,就是别的茶商,也绝对不会给司家活路。

    司朗说到底也只是个小小少年郎,掌柜的一急,他脸色也变得不好,一只手捏紧拳头,另外一只手死死拽着掌柜的衣角,许久后才道:“他手里有我娘的印鉴。”

    这个他应该说的就是他亲爹了,看样子是有了极大隔阂,只用他来代指。

    而说了第一句的司朗就好似打开了话匣子,一直说了起来,“我娘身体越来越不好,他就一直守着,我要读书,又要学制茶,每天见到我娘的时候也不长。”

    “后来我娘死了,娘的印鉴就落在了他手里。这还不够,他还想要司家的制茶秘方,跟三爷爷他们商量,拿秘方换我娘的一半家产带回复州去。他到处都找不到东西,就以为东西在我手里,找我要贡茶的秘方跟铺子的地契。我什么都不知道,本打算来找张爷爷问怎么办,结果一醒过来就在这个姐姐马车里了。”

    这会儿倒是知道喊姐姐了,不过话里可没承认秘方跟地契在自己手里。

    虽然才九岁,也算是脑子不笨,陈郄对人家家业没兴趣,只好奇一点,“那孩子应当是司朗父亲的儿子吧,不然打哪招来个十分相像的?不过不是一个娘生的,孩子也能长得一样?”

    她就知道一个爹妈生的,虽然年岁上有差距,但五官还真有长得基本一致的,但不是一个娘的就不知道了。

    换在现代,十几亿人里找两个相似的倒是好找,但也不会很多,古代这种交通不便利,人口也不多的地方,想来就更难轻易寻得,只能往兄弟血脉上想了。

    加上要当初司朗母亲要生的双胎,没道理会丢掉其中一个,就只能是司朗父亲的血脉。

    掌柜自己都没弄明白,只能挑着自己知道的说,“阿朗长得随他父亲,那个假冒的也与阿朗有七八分似,就是要小一些,但也跟旁的岁孩童差不离!阿朗母亲本打算等阿朗十二之后才带着人出来行走,前来吊唁的客人们也不常见阿朗,只要不吭声,谁又知道孩子被人替换了!今日要不是我没得进门,瞧瞧进府里看见了,还不知有这回事!”

    他们这些心腹,因为司家旁支的虎视眈眈,只得先守好各自的铺子,可这么的就给了司朗父亲机会。

    他们这些司朗母亲的心腹要守着这一房的产业,灵堂里却全是司家的人,要操纵岂不容易。

    “那孩子,到底是不是司朗父亲的孩子,谁又知道。只是要真是他爹的孩子,当初到底是不是真的因水灾落难都难说!”掌柜简直都不敢往下想。

    倒是司朗知道得多了些,这时候补了一句,“那是他跟那个女人的孩子。”

    也就是说,司朗他爹在跟司朗母亲生下司朗没两年,或者说就是在同一年,又跟前头的妻子生过一个孩子,要这样的话,什么家里遭了水灾,父母双亡,妻儿殒命都是拿来骗人的。

    这活脱脱的是来骗人家独女家产的啊!没想到古代男人干得比现代男人还利索。

    陈郄跟刘喜玉立马又目瞪口呆了,“这样也行?”

    两人互看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当然作为一个见识广泛的八卦爱好者,陈郄是现代资讯发达,奇葩事儿看得多了,刘喜玉是呆在道观里八卦听得多了,两人对上这事儿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里面也有漏洞,陈郄道:“莫不是当初司家老爷子就不去人家老家查一查,他说是哪就是哪的了?”

    掌柜的苦笑,发现面前两人是真不知道人间疾苦,叹道:“复州出了水患,别说是百姓被逼四处流离,就是衙门又哪得幸免。当地的户籍都在衙门里放着,水龙之下皆不得存,也只有在水患平息之后,才重新立档建册。而逃离往各州的难民,只要人数不多,又愿意留在本地,当地衙门为了吏部考核,也是愿意替他们安置的。”

    见两人不语,掌柜的又往深里说了说,“地方官为政一方,吏部一年一次小考核,不说别的,就税收与人口这两块儿,是考核的重点,因此每有灾害,只要当地没有受牵连,有可安置之处,地方官都会妥善安置逃荒来的难民。司朗他爹,钻的也就是这个空子。当初老爷也不是没去查过,只是水患才平,复州各地都忙着重建,最后打听到的消息,到底不够多,也只知晓阿朗他爹的确是复州秀才之家出身,父母皆亡。”

    陈郄可算是知道那种爱说自己是某某王朝后人,有一大笔产业被冻结,需要一笔钱拿去打点解冻,为什么会有很多有钱人会上当受骗了。

    找上门女婿,好歹也找个知根知底的,这外乡跑来的,就是现代资讯发达,也还有骗婚的呢!

    司家这落败,完全不是没有缘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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