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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郄一直觉得自己脑子转得快,够伶俐,所以不管身份是什么在哪都混得走。

    然而她却不知道自己的脑子转得再快,有时候却不如身体的本能快。

    百族里的路,走了这么多天,就是个瞎子心里都有了数,更何况傅家表妹那一声尖叫足以让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这一瞬间,陈郄脑子里抛却了所有挤占脑容量的事情,眼睛里唯一看到的也只有刘喜玉失控苍白的脸。

    小白脸就是小白脸,陈郄心里嗤笑着,手里也没慢,在翻滚中只管把人搂在怀里,也不管自己这小身板盖不盖得住,先空出手里把座位下面的棉被拖了出来,没头没脑的盖了刘喜玉上半身互住他的头。

    “弯腰抱头,把被子抓紧。”陈郄抖着唇道。

    其实她也有害怕,谁对死亡不会产生畏惧,可真到面临死亡的时候,那种惧怕又被一种侥幸掩盖了。

    万一死不了呢?万一能活下来一个呢?

    人性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许多人平日里行为处事说是圣母也不为过,可真到危及时刻却有另外一种选择。

    陈郄自来被人说是自私鬼,不考虑别人想法,她自己也从来只顾得自己痛快,哪知道到这个时候却是想要别人活着了。

    抱着人在车厢里翻滚,重重的力道打在脊背上,手臂上,头颅上,撞击得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陈郄剩下的想法是内脏和脊柱是保不住了,要真这般她连半点都不想活,还不如死个干脆。

    怀里的人还在大力挣扎,陈郄暴喝一声,“给我消停点。”

    骂完人,头还隐隐有些晃荡,眼前视线都有些不清,陈郄抱紧了怀里的人,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翻滚的车厢终于不堪撞击散开了去,模糊的视野开阔了来,凭借着本能,不停往下掉的陈郄想伸出一只手抓住一切东西,一切可以让他们下坠停止的东西。

    可两个人的重力让她无能为力,即便抓到可凭借的东西,另一只手抱着人重要顾忌不敢使力,连一瞬都停留不下,反而是手心传来一片火辣辣至麻木的疼意。

    在这个时候谁又管得到这么多,是选怀里的人还是让自己有一处可挂着求个生,最后陈郄也放弃了,收回了手抱紧想要冒头出来的人。

    耳边的风在呼啸,一开口就被灌了一嘴,完全说不出话来。

    可再不说也来不及了,陈郄上辈子就是个学渣,不学无术,可到这个时候就好似回到了高中课堂上,物理老师讲的那一课,脑子里居然能冒出一个奇怪的数字,来衡量他们往下掉的速度和可能会遭遇的惨烈现场。

    “好好活着!”陈郄也不管盖着薄被子的人听不听得到,不顾一切的大喊道。

    两个人依旧还在往下掉,陈郄想着时间真长,干脆就闭上了眼,之前那颠转几回实在是太疼,以至于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一床薄棉被被风吹反了盖在了她胸前,也挡住了她的脸。

    “姐姐!姐姐!”被陈九姑拉住的傅家表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顾不得崖边路险,只管伸着脖子往下看,恨不得跟着跳下去才好。

    然而下面雾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明白,掉下去的马跟人都没能传出半点声响上来。

    陈九姑抓着傅家表妹的手,只顾得上管住人不乱跑,眼神扫过因石头垮落而害的陈郄马车跌落的悬崖,再盯着前面下了马走过来看的大巫,眼神发狠。

    旁边无为跟素节对两边的冲突完全顾不上,自家小公爷丢在了这,他们谁回去都交不了差,此时他们两个好兄弟浑身都吓得上下牙打抖,半分不敢乱猜,只忙着调兵遣将要下去找人。

    大巫面色平静的看了半晌,也没在意陈九姑怀疑及带恨的眼神,跟身边也吓得脸色有些惨白的木太太道:“这么多年来能从里面走出来的,只得一二,还望节哀。”

    木太太咬着唇,这条路他们走了很多年,每一次都小心翼翼,万万没想到陈郄跟刘喜玉会出事。

    大巫说得轻松,那是因为他跟陈郄与刘喜玉没多大关系,可她不同,她跟她的丈夫,下面的孩子,都想过要靠着这两个人过日子的。

    陈郄对他们有多重要,木太太从一开就听自己夫君说明白过,失了她别说是以后的银子没了,就是之前跟傅三爷的生意也完了。

    傅三爷早就没了钱,而现在能让他们赚钱的是陈郄,还有刘喜玉的身份,这是要了她全家的命了。

    更别说木太太喜欢陈郄这种做事爽利不拖拉的姑娘,心里对大巫不是没有怀疑,但实在是两人相离太远,陈郄身边也都是自己人,想怀疑也怀疑不了。

    木太太松开了咬破皮的唇,跟大巫道:“我们要留下来找人,就不耽搁大巫了。”

    本就是两拨人凑在一起,现在一方有事,自然也要改变自己的行程,就算大巫医术了得,心有怀疑,木太太也不想留人了。

    大巫看着悬崖外面,李白写诗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里比蜀道要宽一些,仅能容下一辆马车通过,所有的马车都要人小心在前面牵着。

    然而所有马车,就陈郄的马车出了事,也只能说是天命如此。

    “虽然掉下去的人能活着走出来的不多,不过也未必没有希望。”大巫又道。

    前一刻还在说没几个人能活着出来,后一刻又说还有希望,木太太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对大巫的防备之心更甚,又觉得自己嫁了个中原人,心思也变得跟中原人一样复杂了,“不用了,不过是……”

    后面的话木太太也说不出口,只是后退了一步,不去看那令人眼晕目眩的悬崖。

    大巫看向木太太,“本想说留下帮忙,说不定他们两人运气好,并无大碍。”

    木太太摇了摇头,苦笑起来,“不耽搁大巫行程了,就是还……那又能怎样,我们绕过山走到下面,也要好几日。”

    摔下去的人哪能活得了,就是侥幸活了,几天没人救助,也只不过是野兽嘴里的肉食。

    木太太执意,大巫也只能表现出一副遗憾作罢的表情来,也给他们留下了自己做的外伤药,和一些药材。

    无为忙着跟傅三郎安排去悬崖底下找人,素节一个空闲竟是看见大巫要走,连忙走上前想把人拦住,却是被木太太拦住了。

    两边言语不通,但素节这会儿也管不了了,忙叫道:“木太太,你是什么意思?”

    素节习过武,但到底比不过木太太这种从基因里带来的强悍,被抓得完全挣扎不了。

    旁边无为听见素节的大叫声,偏头一看就皱起了眉,现在这么乱,还在这制造麻烦,然而素节也看见他注意过来了,忙嘶声道:“无为!大巫要走,把人给留住!”

    一个郎中在此刻代表着什么,有眼睛的都明白。

    无为都来不及问木太太为什么,就要上前拦人,也只能是他去,到底现在是他们有求于人,就必须拿出应该有的态度来,即便之前他还想过要收拾了对方。

    木太太见无为上前,就丢了素节,又上前去拦无为。

    无为怒声,“木太太,你这是想与国公府为敌?”

    木太太示意跟着自己的丫鬟上来,替她道:“你确定小公爷就算是活着,他会那么好心?”

    无为一下子愣了愣,“什么意思?”

    前面大巫好似没听见他们的争吵,叫上人已经骑着马走了,剩下所有人都静默下来。

    木太太觉得自己大概是跟婆婆处久了,所以也跟着信那些有的没的,又觉得许是因土司们对大巫的天然忌惮,才会令她对大巫无法怀有好意,“之前走过那么多路,比这难走的都有,都没出过半点事,怎么他一来就出了问题?”

    怀疑归怀疑,但这话说得毫无根据,无为颇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急着办事儿,挣扎着道:“还请木太太放尊重一些!”

    木太太不会放,“我带有会医术的郎中,你们人里也有懂外伤的,大巫也留了伤药下来,没必要让他留下!”

    素节越过木太太就要往前走,想着把人追回来。

    木太太也没客气,一声令下,就让人拦住了。

    两拨人就这么对峙上,但因脚下路窄都不敢随意妄动。

    无为心中本一片急切,此时倒也静了下来,知道不好好解决两边就是在浪费时日,便语气平静道:“木太太,我们是跟着你们夫妻进的百族。”

    太太听旁边丫鬟说了几句,然后点头道:“所以我必须对你们负责。”

    无为气笑了,“所以木太太的负责是什么?多一个人就多份希望,这个道理难道木太太不明白?”

    木太太明白,可也有她的理由,“大巫不可信!”

    陈郄跟木行周跟她不同,他们是为钱能踩在刀尖上的人,知道做什么都有风险,也乐得冒这种风险,但她做事凭借的是直觉,直觉告诉她不行,那就是不行,这个自觉救过她太多回,让她不得不信。

    无为不愿意相信这是一个意外,但说这些也是要证据,“太太说这话,可是要有凭证的。”

    木太太见无为不再激动,就放了手,“直觉如此。”

    无为听得心里都在冒火,正打算开口奚落对方,牵着傅家表妹的陈九姑就走了过来,脸色微寒,“生死有命,他们要运气好,我们也不差一个大巫。”

    连陈九姑都这么说,无为皱眉,“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本陈郄一路都是骑马,也就这么一截路要牵着马行,又路面还算被打理得平整,才坐在马车里歇息一会儿。

    因刘喜玉来了,傅家表妹就靠着山里面在走,陈九姑在前面牵着马,但要说看见什么,陈九姑脑袋后面也没长眼睛,无为都有些不信。

    可在这个时候信不信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查出事情的真相。

    陈九姑指着落马的地方道:“马车不是无缘无故出的事,是轮子下面的石头松了。”

    无为跟素节跟在后面,马车怎么出的事自然看得清楚,并不知道石头松了的问题在哪。

    陈九姑看着大巫离开的方向,道:“之前他们的马车走过都没出事儿,怎么我妹妹的马车就出了问题?”

    大巫带了一辆马车,装的是他们一行的衣食住行所需之物,比陈郄的马车应该要重,然而重的走过去没事儿,轻的就出了事,这就不得不让陈九姑怀疑了。

    要脑子简单一点的,如素节此时就差不多要信了,但无为却是想得多了一些,“也许是石头承压了前面一辆车太重,后面一辆就承受不住了。”

    就这般再恨对方,无为也只能说一句运气。

    陈九姑却是道:“要是这块石头有人为松动的痕迹,而大巫的马车往里靠了靠并没有从这里走过又算什么?”

    从小在山间长大的人,对山间小路最为敏感,陈九姑这话一说,跟大巫谋害陈郄跟刘喜玉这个可能联系许是有勉强,但对所有人来说就好似能免去心中愧疚一般,少不得都开始相信这个说法。

    无为也不想再争论别的,不管大巫走了,还是大巫算计他们,总得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此时说这些也没用,得先想个法子,看能不能从这掉跟绳子往下找找看。”

    又问木太太,“木太太可知道这下面有多深?”

    木太太从没有下去过,也只听说过传闻,“传言说深不见底,从上面不小心掉下去的人,少有活着出来的。”

    哪料得有最后那一句,无为突然就有了精神,“少有人能出来,那就是有人出来过,把绳子准备好,从上面吊下去看看,看有没有可能掉在山中。”

    毕竟也不是绝壁,下面也长了花草树木,在半腰被拦住的可能也不是没有,能有人活着走出来,就证明下面环境没想得那般恶劣。

    如此,一堆人又忙碌起来,找绳子的找绳子,结绳子的结绳子,又有人在问到底谁下去最为合适。

    傅三郎心里也是着急的,想了想,觉得自己这一路好似都没用,全赖别人在将就,此时也想有用一些,跟无为道:“我身子骨轻,还是我下去吧。”

    无为脑子里有一根筋在抽着疼,脸色也更不好看起来,“傅郎君,我等一行已经损了两个主子,郎君要冒险而行,若有个万一,我等有何面目回中原?倒不如今日都在这跳下去算了。”

    没指望有用,就不能安安静静一点?

    无为这话说得太狠,都让傅三郎无话可说,羞愧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十分无用……”

    “说来小的也有一事想托付给傅家郎君。”无为连忙打断傅三郎那自怨自艾的话。

    傅三郎精神一下子来了,忙道:“还请直说。”

    无为就道:“陈姑娘出事,我等心中着急,可还有一人,伤心在我等之上。傅家郎君身为傅家姑娘堂兄,小的就想请郎君多宽慰一番傅家姑娘,也好让陈九姑能空出身来与我们一道下山找人。”

    上山下山这种事,木太太身边的人都会,但他们自己也总要挑出人来,就陈九姑带着的人在山间里长大,最合适不过。

    傅三郎连忙答应,回头就去寻自己堂妹。

    无为这才出了一口气,接着又寻了木太太商议,“此时我们除了下山去寻人,还有些事情也想劳烦木太太一回。”

    木太太道:“直说就是。”

    无为就把心里盘算着的事情说了出来,“此路狭窄,木太太带着的这些东西堵在这,也不知会不会妨碍到后面的人。如此小的就想着,还请木太太寻一处宽敞之处来安置这些马车,也好让这路保持顺畅。”

    这本也是应当的,木太太点头应允。

    无为又道:“且还有一事,我们一行人下山寻人,也不知要花费多少时日,在吃食上也还想请木太太搭把手,看能否替我等寻些口粮来,也不用多精致,粗食即可。银子也不是问题,都在马车里有。”

    木太太又应允了,这本也是应当的,“本也是我们夫妻之过,做这些都是应该的,银子之事可千万莫提了。”

    无为这才放心,前去寻陈九姑,想与她说说借人之事。

    陈九姑正蹲在马车掉落的地方,查看路崖。

    无为凑上前去,轻声道:“陈姐姐可看出什么来了?”

    这陈姐姐叫得,陈九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要怪就怪陈郄没大没小的,跟刘喜玉几个当主子的是哥们来姐们儿去,跟无为素节这些当下人也一样。

    不过陈九姑想着,她是跟着陈郄的,无为跟着刘喜玉,都是给人使唤的,身份上这一声姐姐倒也过得去,也就不再计较,指着脚下跟无为道:“你看这泥土,还是新鲜的,上面都带了草根。”

    无为道:“这能代表什么?”

    陈九姑摸着新鲜的泥土,“这条路并不算险要,不然妹妹也不会放心坐在马车里去。就是这一块儿,之前也长有野草,野草根系丰富,缠在哪下面的泥土也好,石头也好,都不容易撼动,如此谁会想到它会有垮的时候。”

    给陈郄牵马的是傅家的家丁,从京城出来从未出过差错,但此时也被捆在了一边,吓得连哭都没处哭,想来他也因是如此以为,才导致马车翻滚。

    “那种露出没有泥土杂草的地方,常年挡风的石头才会分裂不经意就垮落,这被一笼草捆住的,只是半截马车的重量,又哪到这种地步。”陈九姑道。

    无为听得皱眉,“要只是如此的话,也并不能证明什么。”

    陈九姑冷笑,“若只是如此,自然不能证明什么,你且看这切面,旁边泥土新鲜,泥土里的草根却是像被人一刀切断的,且还有这剩下的石面,上面半截切痕也十分明显,颜色也不陈旧,很明显是这几日才被人弄出的痕迹。这种石头要身上没痕迹倒还好,一旦有了不小的口子,承重之下就十分易碎。”

    草间里一刀下去,就算有什么痕迹,把上面的草胡乱一抓,也让人不注意了,偏生之前大巫的马车,陈九姑回想起来却是有些特意往里靠的意思,就让人不得不怀疑。

    无为听得有些冷,“可我们也没哪得罪他的地方,又何至于害我们?”

    在没碰见大巫之前,他们一行的队伍是木行周先行,陈郄刘喜玉一行在中间,最后跟着的是马车。

    等着跟大巫一道了,木行周又回了逍遥城,大巫说此路他更为熟悉,便领了先,后面排着的就是木太太,木太太之后就是他们,装着货物的马车最后压阵。

    等到了这条路窄,只容得一辆马车前行,此排序也都没变过,不过木太太的马车全在后方,便只牵着马前行,剩下陈郄的马车就是第二辆。

    要说有人要算计,从陈九姑看的这些来看,也的确是在算计。

    “可陈姑娘也没得罪他的地方,相反还极为说得上话,为何会如此?”无为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其间有什么恩怨让大巫对陈郄能痛下杀手。

    陈九姑只管看见的证据,可管不得其他,“谁又知道?”

    看完了证据,陈九姑就起了身,跟无为道:“横竖人已经打发走了,现在救人为重,我自幼在山间长大,从这里面下去的活儿就交给我,你再叫人绕路往下面去找,都别耽搁了。”

    无为本就这般的安排,见陈九姑自己提及了,连忙道:“来寻陈姐姐为的也是此事,如此无为就多谢陈姐姐了。”

    陈九姑摆手,“我妹妹也在下面,当不得这般客套,我带的人熟悉山路,习惯了爬山,且先先走一步,还盼着你们抓紧时机,别浪费了时日。”

    无为自是应声,陈九姑又说了想找木太太借人,“本想跟她的人一道下山,只是你这头也总要有人带路才行,因此就只要两三个来引个路就够了。”

    陈九姑也是有自己主意的人,半分不用别人操心,看着结成的绳子也没害怕,只管往自己身上捆,又对着旁边还在哭的傅家表妹虎着脸道:“你要哭就哭远一些,别拖累我们去找你表姐。”

    傅家表妹一下子就忍住了哭,小声道:“陈姐姐,我也要去。”

    陈九姑实在是不喜欢在紧要关头只会哭的姑娘,听了这话皱眉,“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能做什么?”

    在见傅家表妹又要哭了,陈九姑心下也一软,想着到底只是个小姑娘,没经过大事,就是哭也情有可原,就道:“你要真想帮忙,就好好保护好你自己,你也知道你表姐最疼你不过,要真闲不住,就听你表哥的,他总能给你找些事做,让你尽一尽心意。”

    傅家表妹还有些不依,陈九姑已经开始叫旁边拉着绳子的人开始往下放绳子了,“放慢一些,等要有下脚的地方,我就扯三下,你们再把绳子收上来,然后再放人下来,要不行我就顺着绳子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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