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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面对面施礼,算是打过招呼,正要开言进入此次汇合正事上,但就这时,燕钰忽然感觉右手方向,似乎是距此很遥远地方,传来轰隆隆声音,令他稍微分神。他有些以为是因为自己少有看见眼前这么硬气军方阵列,又被眼前这位武将近乎灼人目光微微压迫了一下,使自己产生了些微幻觉。

    然而那轰隆之声并不是响了一瞬就结束了,广野之上,异常安静,且周围没有高山阻挡以及林木萧簌杂音,稍微聆听一小会儿,就能辨识出,那轰隆之声,是有节奏。

    不仅他有所耳闻,对面那队骑兵,虽然所有兵士都恪守军纪,千余人列阵于当地,没有丝毫异响发出,但它们座下马匹却是抑制不住地已起了些微动作。牲口某些方面感知力,比人类要先进许多,所以人类有时候要完成某些工作,还需单独借助动物牲口力量。这些边防军所养战马,便是愈发对某一种特定声音,十分敏感。

    那轰隆声音刚一传来,燕家商队这边商马反应动作倒是不大,然而边防骑兵那边战马,却都自觉朝声音来处微微摆动马首,立起长长马耳。

    那位边防将军也听到了遥遥传来某种沉重轰隆声,他本来已经习惯了这种声音,但看见眼前这总家产富可敌国燕家少当家脸上微微起变神色,他想了想后,终是开口解释了一句:“这是京都传来声音,海贸巨舰启行第一声,后头还有两次。”

    待燕钰理解完这位将军话里意思,他不禁讶然道:“此地离京都,少说也得距离有四百里路。那会是什么事物发出声音,竟可以传得这么远?”

    边防将军迟疑了一下,然后淡笑着回答:“今年次海运大典,本将又错过了去观赏机会,所以燕少当家所问,本将也不知晓具体,但也甚是好奇呀!燕少当家智慧秀敏,也许轮到下一次时,亲自去看一看,或许只一眼就能看出究竟了。”

    燕钰连忙揖手:“不敢当。”

    边防将军朗声一笑。随手一抬,按下腰侧晃动了一下刀柄,又说道:“不过。本将若没记错东海商舰第一声时辰,这样算起来,燕少当家可是与约定时间晚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刚才真是让本将一阵担心啊!”

    燕钰立即致歉:“是燕某过失。”

    边防将军则是微笑着摇摇头,说道:“燕少当家无须自担责任。这一趟行程情况特殊,商家本无为此事跋涉义务,倒是我方给贵商队带去不少麻烦,此应该由本将先道一声歉意才是。”

    ……

    简单交谈后,那名出身边军将军召了一组十名兵士出列。这十人跑步接近燕家商队时,手上皆没有拿武器。而是又分为两人一组扛着一根类似扁担但又比扁担宽一些长木板。拿木板兵士有八人,另有两名兵士则是手里拿着类似木匠所用工具。

    这八人进入燕家商队中部,燕钰只是抬手一指。他们就准确地找到了林杉所乘那辆马车。紧接着,他们手中木棍就穿过了马车车板下方,与此同时,那两名拿着木匠工具兵士,已经把马车拆卸了。具体来说。是把车轮和车体分离了。

    只是过了半柱香时间,林杉所坐马车。便变成了一架轿子,被八位腿长臂粗壮年兵士抬起来,步履轻奔离燕家商队,进入了对面那支骑兵方阵中间。

    原本列阵成左右两个方阵骑兵,林杉“轿子”进入中军位置时,顿时宛如变成两张饺子皮,堪把林杉当成肉馅,合并包围起来。骑兵方阵原来阵型很打乱,但又很整齐复位,只不过形状由起初左右两个方阵,合成了一个单独长形方阵。

    从外围看,林杉似乎消失了军阵之中。

    ……

    看着那支灰色骑兵队携着漫天飞扬尘土以极速度远去,燕钰仍然站燕家商队面前,那个刚才他与那边防将军交谈时站位置。这一趟行程里后一个任务主角也送出去了,燕钰本以为自己会感觉很轻松才对,然而刚才那只骑兵身影此时又盘踞他心头,让他感受到一种无形压力。

    看着自家少主那支骑兵走远后,仍然站原地,似乎是思考着什么,但又不似这么简单,因为他眉宇间分明挟着一抹紧促情绪,负责此次行商路上总务监督吴督事走近来,先是迟疑了一下,再才轻声询问道:“少主,我们现可以启行了么?”

    天边又传来那种轰隆声响,燕钰凝了一下眉,沉默了片后后,才说出一个字:“走。”

    燕钰登上马车,随行身边吴督事本来要离开,去招呼他职责以内队列事宜,却忽然又听燕钰喊他:“吴督事,请把六车上载烧刀酒拿一坛来给我。”

    吴督事回转身看着燕钰,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他不禁有些犹豫起来:“那酒烈极,饮之容易伤身,这一趟运送三车这种酒至梁国,其实是要供应给苦力工人和军防兵卒吃,少主真要饮?”

    “那就拿半坛吧!”燕钰闭上眼,紧压了一下眼皮,眼里干涩感觉稍缓和了些,他睁开眼后又道:“我想一醉。”

    “是,少主稍等。”

    吴督事没有再犹豫什么,他都已是四十来岁人了,却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心绪忽然间也变得有些起伏,燕钰车离六号商车没几步远,吴督事去往那边,竟是提着衣摆小跑起来。

    燕钰倚靠着车门,视线投向远方,目光那一支骑兵走远后留下巨团烟尘上停了停,然后视线上移,又看了看云层渐厚天空,默默心里想道:回去之后,必须召集所有族人认真谈一谈了,只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听我这个庶子说话?

    ……

    当广野上燕钰与骑兵将首交谈时,他们隐约听到轰隆声,正如那位将军所言,是京都东海岸上,商舰大典第一声。所谓第一声,代表着所有船员已全部登船归位警示声。

    这声音来源,前几年都是由祭天台百位鼓手齐舞鼓锤所生,分为“振航”“齐威”“顺风”三场进行击奏。京都居民每年都能有机会参与此盛典,对此鼓声评价,民间来回传递几年后,渐渐形成一个惯例,大家都统称其为“振威鼓”。

    说得通俗点,就是大船将要驶入浩瀚大海之中,航行路上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挫折磨难,所以出发之初,要弄出点声威阵仗,催胆壮行,鼓舞士气。据说百名鼓手实际只有九十九人,因为其中有一位参与者不能称之为鼓手,而正是当今天子,陛下也亲自卷了袖管挥鼓锤呢!

    但今年“振威鼓”让所有看客都感觉到了些许不一样,那不是鼓声,而是比较接近于过年时燃放春雷声音,并且祭天台上每响一声,都会“腾”一下翻飞出滚滚浓烟。

    这看起来似乎就是春雷炸响效应。春雷应春启,似乎还很合事情本身美好寓意,但看台上百姓都不是瞎子,过年放那种春雷,都是搁地上,点着引线,虽然这种超大份额爆竹确可以发出类似今天海边听到这种巨响,但是爆炸后,还会留下一地纸屑。

    而围观众人即便只听响声,也可估算出,祭天台上至少炸了百余枚春雷,虽然说祭天台占得位置极高,它以下其它看台上人,无法看见上头台面上情况,但海边是不停有风啊,如果祭天台上有满地纸屑,不会一片也吹不下来。

    而且离奇是,每次春雷一响,祭天台上就会斜斜向天空投射出一种发亮东西,近乎就是春雷爆炸那一瞬间,发出光亮。

    但……这岂非把春雷扔上天空才炸?

    这真是……太古怪了!

    令围观众人觉得古怪不解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他们看不见祭天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听见声音,以及类似春雷东西爆炸后残留天际一闪即过难以捉摸痕迹,无法推测那发出令海岩都为之震动了声音,发声原物究竟是什么。

    警示第一声周期很长,因为船员登船,不止是指人上船,还有几队马匹。当看着几组骏马从海岸不远处奔驰过来,并且十分自觉分成几股上船,站观景台上莫叶不禁呆了呆。

    然而此时她找不到叶诺诺,看台上人潮浮动,早把一起来几个人挤得不知道脚该往何处站了。她找不着人问,也就不明白让马上船意义何。她只看见,随着这一幕出现,看台上所有人精神都激动到了一个高度,紧接着那轰耳欲聋声音就头顶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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