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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呼般“万岁”声中,高台上那抹明黄人影却是转身大步迈下几级台阶,来到高台右翼列三行排开鼓台上,一撩宽大袖摆,双手握起一对鼓锤。

    厚重而伴随着一定听觉震感鼓声再次响起。

    虽然今年春季海航庆典,因为祭天台上有了那种类似春雷炸响轰隆声助阵,致使以往数场航运大典里担当奏声主角百号大鼓,今天身份却退居到二线,仅仅开场那会儿敲了一阵。

    可管如此,今年来观礼百姓,还是有幸亲眼看见了陛下击鼓。而那些只是通过道听途说描述而了解实则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一幕外来游客,看见这一幕瞬间,激动心情,愈发膨胀。

    有人开始拿手中伞敲击观景台上铁栅栏,还有人则直接以拳为鼓锤砸冰冷铁栏上,凭此伴随陛下震鼓。

    后一艘载满货品巨型商舰终于启行了,虽然它因故落后于先前走那批商舰,彼此之间已经拉开了一段不短距离,但它刚刚启行时,仍是十分规矩先转船身,而非船身未稳就急于行出距离。

    深入水下呈倒三角形船身宛如一柄大刀,将海水切成厚片,然后推向岸边。

    片状海潮砸上岩石岸,有不少水花激到了观景台上,让离铁栅栏近一圈人都迎面洗了把脸。人群稍微混乱了一下,那“万岁”之声,也因为大家忙着躲避海水扑袭,而散去一大部分。

    待那整齐高亢口号声自行撤散,众人看着巨舰转身,这才恍惚间意识到一件事。

    巨舰转身之时,高耸舰船两端会有片刻功夫。接近海岸,这时也正是岸边观众抛出“北夜星”佳机会。只要有谁“北夜星”折纸成功落到了巨舰平台上,纸上名字就会被船员记录下来。待数月之后,舰队返回港口,会有一部分海贸红利结算出来后,分给这些成功抛中人们。

    但是,大家现手头上,都已经没有那种象征祥瑞以及或可触发一笔横财折纸了!

    这种折纸材料,是有限定。百姓购买观景入场票券时,会附赠这种纸材。作为数月后或可凭此领取海贸部分红利凭据。这种纸材随观景台入场票券发放,也是有数量限制。

    大家都没有料到,今年海运大典会有一艘舰船掉队。所以首艘舰船启行时,所有人都已把手中那种折纸全部抛出了。

    原本抛投“北夜星”折纸行为,除了有利己性质,还有渲染气氛性质,所以此时若大家唯独没有对掉队这艘舰船。抛洒那种代表吉祥寓意折纸,场气氛未免顿时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很不凑巧是,这只舰船掉队老远,众船员们心情似乎也因此稍微受了点影响。之前皇帝陛下亲赐衣袍,并亲手击鼓,这两种行为于现看来。目也很明显了,便是为了提升士气。

    一支军队,如果每一个兵士都团结一心。对外步调一致,那么内部也会越绑越紧,呈铁板一块。反之,若出现一个退缩掉队兵卒,则对整支军队都会产生不良影响。不要轻视一个团体中一角。他可能代表着一条锁链中一环。

    这个理论,用海上商团身上。也是一样效果。

    但是海岸观景台上百姓,还能拿出什么事物来补偿没有“北夜星”群投而缺失氛围呢?

    莫叶看了一眼手中一叠已被自己捏得有些起皱“北夜星”,正要扬手投出,她脑海里忽然又闪出一个念头,手势一滞。

    深深吸足一口气,她突然破声大喊:“乘风!乘风!乘风!”

    连喊三声,她终于一扬手——

    数只“北夜星”飞速旋转而出!

    因为空中已不存与之共舞其它折纸,她手中飞出“北夜星”携风飞升而起时,得以没遇到丝毫“竞争者”地阻碍,特立独行而又极为顺畅冲巨舰平台上掠去。

    但纸做东西,终究还是太脆弱了些。虽然飞掠途中,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完全霸占了海风助力,但飞过一段较长距离时,还是有几枚“北夜星”被浪花拍入水中,或者因为纸翼风力压迫下,失去了韧性,再无法承载升力,便斜斜坠落海中。

    可终,还是有一只“北夜星”乘风破浪,越过一切摧毁了其它同伴阻碍,飞到了巨舰平台边沿。

    当它摇摇晃晃往平台上坠下时,海岸观景台上,几乎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后,那枚漩涡形折纸轻轻落了一个船员头上。

    因为他头发被海水打湿,所以折纸一落,即粘头发上,定住形体。

    又因为那名船员,正是披着御赐金龙斗篷那名湿衣汉子,而他浑身湿透原因,是因为他两度潜水到船下,解开了困住重锚难启一个问题。

    虽然观景台上众人不知道那名船员水底做了什么,但围观大众当中,本来就存不少海边渔民,他们深知海水里下潜,要高于内陆淡水湖潜水多少倍风险,而估算那名船员刚才两次潜水各用时间,都足以让大多数渔民心生敬意。

    勇士身上,早已聚集了太多人注目。

    而他头顶上落稳了一枚“北夜星”之时,海岸线上先是发出一阵抽气声,接着便又有口号声起,却不再是那“万岁”二字。

    “乘风!”

    “乘风!”

    “乘风!”

    这一次,似乎不需要什么前奏指引,这二字口号由众口吼出第一声时,就已如千丝万缕细丝撮成独一根缆绳,大家心意都束了这一根绳索上,异口同声不分你我。

    掉队巨舰广阔平台上,原来驻留那十几名船员微微怔住。下头船舱往上行楼梯口,陆续还有十来名船员走了上来,听见岸上祝福亦似命令般口号整齐传来,他们也怔住了。

    只转瞬间,还是那个似乎是船长身份壮年男人,第一个回过神来,意会到岸上百姓呼喊声中包含感情。

    他立即转身,向身后三十余名船员比了几个手势,这组船员很巨舰平台上列出方阵,大致呈三角形,然后他们背向大海,面朝看台,高举双臂,揖手齐眉,郑重而肃穆递出。

    他们似乎是向身份尊贵,地位至高无上皇帝施礼,拜谢陛下亲手擂鼓助风之隆恩;

    他们也可能是向岸上百姓致敬,他们这艘船舰是掉队一艘,但岸上百姓并未因此对他们抛冷眼,而是以高倍数热情,烫热场有些低落氛围;

    或许,他们只是向国朝施礼,那里,他们各自只拥有很微渺资产,但今天,岸边那个由各色群体组成一个大团体,让他们感受到了一种力量:

    同袍!

    ……

    看见这一幕莫叶激动万分,心绪激昂同时,脑中灵光乍现。

    她从怀中掏出那张清早时分金老板送给她名帖,望着精致裱糊外层,她只犹豫了一瞬,就着手将那些熠熠生辉裱糊纸张撕了下来,再又撕成条状,飞折出一个颜色有些古怪“北夜星”,当即迎风抛出。

    这种内定给京商名帖,裱糊得很精美,外层纸色彩丰富,而主色调为金色。用这样纸折成“北夜星”飘出观景台后,空中旋转飞舞,看起来也是比那些官方纸质要绚丽许多。

    已有人发现莫叶这个举动,并且很也有人着手模仿起来。

    来海边观赏典礼,拥挤之下,即便有人想吟诗作赋,恐怕也是无力为之,所以不会有人随身携带纸张。于是,很多人同一时间想到了那张观景台入场票券。

    呈淡黄颜色票券,众力齐为之下,顿时变作数以千万计“北夜星”,乘风飘向对面巨舰平台。

    这些纸上,都没有再印官方证明名字,即便成功降落舰船上,也无法凭之领赏。但不知为何,所有观众抛投自制“北夜星”热情,都未因此而削弱。反而因为海港泊口只剩这一艘商舰,所有人激动情绪都集中于一船之上,而场面为壮观,漫天飞星堪称浩瀚。

    但船头站成三角方阵一众船员,直到此时,依然保持之前那种驻守如松礼义高举势态,任由巨舰转身时微微摇晃,他们亦都纹丝不动站定原处,宛如一排排铁铸勇士,守护着脚下舰船。

    但他们头上此时没有暴风雨压顶,只有纷纷星点坠落,或落于头顶,或轻点双肩,或滑过睫毛鼻梁。

    似乎有船员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

    ……

    当所有人都注意着前方时候,没有人发现,原来拥挤观景站台,靠近后面方位,又无比离奇居然空出一条小径。

    并且,这样群情激动时刻,这条小路上,居然会有人悠闲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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