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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上的田谧美美地翻了个身,却没有感受到平日里舒适的怀抱,也没有接触到温暖的身体,她一下就睁开了眼睛,条件反射般地坐了起来。

    天才蒙蒙亮,她扫了一眼床头,没有便利贴,说明没出差,用手摸摸身边的位置,触手一片温凉,看来他已经起床很久了。

    “干嘛起这么早?”她打了个哈欠,准备再睡一会儿,可是没有冷焱在身边,原本温暖的房间好像开始四处漏风,身上的薄被也变得不保暖。

    她在床上来来回回翻了几个身,折腾了一阵儿,睡意全无,索性直接起床,想看看冷焱在做什么,如果没猜错,他此时应该在厨房里准备早餐。

    其实她自己也经常感慨,她这是走了多大的运,才能在自己最好的年龄里,遇见这样一个冷焱?

    果然不出她所料,厨房里传来一阵阵香气,她夸张地惊叫着跑进厨房。

    “三哥,我们是要去郊游吗?干嘛做这么多好吃的?”

    厨房的流理台上,摆放着做好的三明治、煎蛋、薄蛋饼早餐卷,有已经做好的,也有半成品,看起来足够田谧吃上一个星期。

    “我要出差几天,把早餐做好冷冻起来,你早上起来自己做着吃。”

    “现在还在放假,怎么又出差。”田谧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哀怨,还像往常一样,一下窜上了他的后背。

    娇软的身躯向平日里一样,稳稳当当地落在冷焱的后背上,他先是下意识地双手托着她的大腿根往上颠了颠,很快身体就僵硬了一下,像触了电一样把手在她身上拿开,好像又觉得不妥,想把手放回原处,结果,两只手就不上不下地悬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诶,三哥,掉了掉了,托一下托一下。”

    没了冷焱的两只手在大腿内侧做支撑,田谧的身体有些往下滑,冷焱迟疑了一下,才躬下身子,让田谧自己往上蹭了蹭。

    “你手呢?帮一把呀!”田谧和他撒娇。

    “你快下来,手上脏,我还赶时间。”

    “你刚才还用手摸了我一下,我看看是不是把裤子弄油了。”田谧在他后背上跳下来,努力回身看身后大腿根处有没有脏手印。

    “三哥,你怎么了?”两人面对面的时候,田谧敏锐地发现冷焱的神情有异。

    “嗯?我变丑了吗?早上起来没照镜子。”冷焱故作轻松地岔开话题。

    “别打岔,我怎么觉得你一大早就不太对劲,昨天的酒劲儿还没过?我闻闻。”田谧边说边像小狗一样凑到他脸颊旁,夸张地吸着鼻子,想闻闻他的呼吸里是不是还有酒味儿。

    “别胡思乱想,哪有不对劲,快去洗脸,准备吃饭。”冷焱依旧对着面包片忙来忙去,似乎面包比田谧好看多了。

    田谧悻悻地转身,回房。

    她确实觉得他不对劲儿,每天早上起床,他们一定有一通热吻,不论是在床上,还是在厨房,可今天,她都爬到了他的后背上,他也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是不是摩恩那边又出什么问题了?

    想了想,她又赶紧跑回厨房。

    “三哥……”

    只听“啪”的一声,正在失神的冷焱听到这一声“哥”,一块盘子应声而碎,听了一早上的“三哥”!

    以前听着挺顺耳的称呼,此时听得如此刺耳,冷焱蹲下身子拾起碎片,迫使自己深呼吸,告诉自己千万不能让她看出端倪,等他起身后,神色已经恢复正常。

    “怎么又回来了?”

    “你出差要去哪里?是摩恩出什么问题了吗?我可以帮你的。”

    “你在这边做好nck也是帮我,那边你不用操心。我不会太久的。”

    看来自己果真是被他带得有些色了,他说话的时候不亲吻她,不挑逗她,她就觉得空落落的不习惯,也许,现在这个样子才是夫妻间正常的状态吧,这个时候要是她猴急着吻上去,是不是不太斯文?

    田谧一边合计着斯文不斯文的问题,一边回房间洗漱。

    冷焱吃过早餐,就直接离开了家。

    他没法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像原来那样对待田谧。

    可敏感如她,聪明如她,一定很快发现他的不对劲儿,现在他只能以出差为借口,暂时逃避,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亲子签定上,希望能为目前的情况带来转机。

    元月二日。

    冷焱不在家,田谧开开心心地和司徒嫣然呆在家里。

    司徒嫣然的病情非常稳定,已经很少发疯,就是经常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田谧在家的时候,她就翻来覆去地讲她记忆中和顾亦城之间的往事,向她描述顾亦城是一个多么多么有男子气概的人,是如何如何令当时的她沉醉、着迷。

    冷焱离开御景园,直奔冷宅,他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叔叔的标本,为他和田谧做亲子鉴定。

    为了让这件事情绝对保密,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亲手办理,拿到标本后,就直飞欧洲,选择去国外做亲子鉴定。

    田谧和司徒嫣然聊天的时候,钟小米打来电话。为她带来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

    “甜妞儿……”钟小米的声音没了往日的愉悦和欢欣。

    “小米,怎么了?”

    “哎……你知道吗?丫丫,就是陈晓雅,前两天检查出白血病了。”

    “啊--?丫丫?她才五岁多,太可怜了……”

    “是啊,世事无常,老天爷有时候真是不开眼,祸害就能遗千年,丫丫还是那么小的孩子。”

    “书上不是说可以用脐带血里的造血干细胞治疗白血病吗?可惜丫丫的爸爸还不和她们在一起……你知道陈姐以前的事儿吗?”田谧对丫丫的父亲感到一丝好奇。

    “她从没提过丫丫的父亲到底是谁,也不知道她那个类型的白血病到底能不能治……”

    “是这样啊,在哪个医院?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吧,多可怜的孩子!”

    医院里的病房里。

    陈云静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故事书,绘声绘色地给丫丫讲故事。

    白血病患者,最怕感冒,为了避免感染细菌,病房里的丫丫,也带着一个精致的小口罩,整张小脸上,只露出如画的眉眼。

    丫丫看见她们走近病房,很兴奋,注意力马上从书上转移过来,滴溜溜的大眼睛四处乱看,她喜欢钟小米,更喜欢田谧。

    田谧走进病房,看见只露出眉眼的丫丫,心里微微颤了一下,怪不得去游乐场的时候,陌生人都把丫丫认作是她和冷焱的女儿,现在用口罩挡住了下半张脸的丫丫,露出来的眉眼,简直和冷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大概是所有浓眉大眼的人,看起来都有相似的地方吧!

    丫丫叽叽喳喳的话语很快驱散了田谧心头微微的异样,因为她和钟小米的到来,病房里的气氛立刻热闹起来。

    丫丫围着田谧和钟小米不停地问这问那,但陈云静的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情绪很低落。

    看她不冷不热的态度,田谧只当是因为孩子生病,她心情不好,应该是一直没休息好,眼下的乌青很明显,眼睛里也有血丝,不知道是困的还是哭的。

    田谧把她给丫丫买的玩具和零食一样样拿出来,丫丫开心得不停拍手,陈云静勉强露出点笑容,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三个大人有一句没一句,东拉西扯地说了会儿闲话,陈云静让丫丫拿着新买的玩具到走廊里去玩儿。

    丫丫刚离开房间,她不自然地捋了捋两侧的头发,状似无意地对田谧问道:“你和冷焱--现在挺好的?”

    上次田谧让她做的体液检测,她一直很疑惑,不知道她用那些东西要做什么,也不知道现在她和冷焱到底处于什么状态。

    “嗯。”

    虽然简单的一个字,陈云静也能感觉出来,田谧脸上的满足和幸福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如果不是真的幸福,这种表情是学不来也装不像的。

    她低头理了理衣服,心里却在暗想:如果他们能顺顺当当的在一起,也好,等他们有了孩子,丫丫还能有救。

    “你上次到医院来检查,各项指标都挺正常的,你不是挺想要孩子吗?现在怎么样?有动静没?”

    “呃……”

    田谧也没想到聊天的话锋突转,一下转移到孩子的问题上来。

    “我也看了中医,吃过一些汤药,可能还要顺其自然吧,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算。”

    “趁着现在年轻,还是早些比晚些好,抓紧时间,到时候,到我们医院来,我给你接生……”

    田谧:“……”

    下午田谧回到家的时候,想看看有没有冷焱的信息,却发现手机不见了,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一定是在医院的时候,她把手机拿出来给丫丫看,结果就落在了病床上。

    “怎么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她嘀咕着拨通自己的手机号。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奶声奶气的声音。

    “这是田谧阿姨的电话,你是哪位?”

    “丫丫真乖,我就是你田阿姨,一会儿阿姨就回去取手机,丫丫帮阿姨把手机收好,妈妈在房间里吗?”

    “舅舅来了,我刚才在装睡,妈妈以为我真睡着了,就到外面去接舅舅了,他们打电话的时候我都听见了,我聪明吧!嘘--他们回来了,我要继续装睡喽!”

    田谧拿着电话的听筒笑笑,刚要挂断电话,另一端传来莫云聪和陈云静的对话声。

    “姐,丫丫得了这种病,你为什么不告诉她的父亲?”

    丫丫的父亲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一句话,引起了她全部的好奇心,她从没对一件事情如此八卦,这一刻,她竟鬼使神差地生出了一种继续听下去的欲望。

    电话里沉默了一阵,田谧听见了清晰的脚步声,那一瞬间,她生出了点做贼的心虚,陈云静走到丫丫床前,不会看见她正在通话状态的手机吧?

    就在田谧想把电话放下的一刹那,她听见了陈云静的声音。

    “我和丫丫的爸爸是酒吧里认识的,当时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醒过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哦,原来是一夜情,田谧的心里升起一种撞破别人秘密的愧疚,对不起了陈姐,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提起的。

    “那你也得找啊!只有找到他,丫丫的病才有治愈的希望,你告诉我他长什么样,想什么办法我也得把他找出来,孩子他也有责任,现在孩子病了,必须要找到他!”

    “不用了,前些天我见到了他,他已经把我忘了,而且他现在很幸福,我不想打扰,你也不会同意我去打扰他们的。”陈云静的语气很平静。

    “凭什么他可以在一边没有任何负担的幸福,丫丫的一切却都需要你自己来承担?不行,他是谁,我去找他!”

    “如果我说现在他和田谧在一起,你也要去找他吗?”

    陈云静轻飘飘的一句话,通过电波的传递,宛若一声惊雷,在田谧耳边炸开,震得她满脑子嗡嗡作响。

    她明明坐在沙发上,霎那间沙发、地板和棚顶好像都同时移动了起来,她用一只手,死命地抓着沙发的靠垫,为她瞬间失去全部支撑的身体寻找到一点微弱的力量。

    陈云静六年前那个一夜情的对象,竟然是冷焱?!

    他是丫丫的父亲?不可能,这决不可能!

    前几天见到陈云静的时候,冷焱明明不认识她!不对不对,这里一定有不对的地方!

    冷焱绝不会骗她,她也不相信冷焱会骗她。

    另一边的对话继续传来。

    “那个人竟然是田谧现在的男朋友?不行,我要告诉田谧他的真面目,他可以这样对你,以后就能这样对她!”莫云聪的声音里明显带了激动。

    “别就别给我添乱了!六年前他还年轻,年少轻狂的时候谁能不犯点错误,这件事情中,我也有责任,毕竟我是心甘情愿的。我们是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错的人,相遇本身就是错的,我前几天见到他时,他已经完全不记得我了,但我能感觉到,田谧的幸福不是假装的,我不想去打扰他们,也没想破坏他们。”陈云静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本来我认出他后,是想带离开西京的,没想到,丫丫却突然生了这样的病。”

    “虽然时隔六年,如果他真是丫丫的父亲,他没道理不认识你呀?你确定没弄错人?”莫云聪问道。

    田谧如死灰般的眸子里,也燃点希望。

    “前几天田谧拿来了冷焱的体液标本,要做检测,在那之前,我就见过冷焱了,虽然他不认识我,但我认得他。我也怕错认,所以,田谧拿冷焱的体液样本做检测的时候,我让我的同学,顺带着帮我做了一个他和丫丫的亲子鉴定……”

    “然后呢?”

    “他们具有生物血缘关系的可能性达到99。99%。”

    “他真是丫丫的亲生父亲?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果现在他对田谧也不是真心的呢?不行,我还是要去找她……”

    “云聪!我不说出真相,虽然有我自私的想法,起码现在田谧是真的幸福,如果田谧能给他生个孩子,我给她接生的时候,直接就能留下脐带血,同父异母的孩子,造血干细胞配型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这样丫丫就有救了!”

    “可是……”

    “云聪,没有可是,他和田谧之间,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你现在告诉田谧这件事情,你想过她知道真相以后的心情吗?如果你不告诉她,他们很有可能就这样一直幸福下去,你为什么要毁了她眼前的幸福?而且一旦她离开冷焱,我还要多久才能找到冷焱孩子的脐带血?我能等,丫丫的病能等吗?”

    后边陈云静又说了些什么,田谧根本就听不清了,脑子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具有生物血缘关系的可能性达到99。99%”这几个字。

    她像一座雕塑一样在沙发上呆呆地坐了许久,理智逐渐回笼。

    她是被无意中听到的消息震惊得昏了头,再加上脑子里认为“丫丫和冷焱长得很像”这种先入为主的思想,才直接认为听到的消息就是真相。

    冷焱明明说不认识陈云静,现在亲子鉴定又显示丫丫是他的女儿,这里面到底谁在说谎?

    她绝不相信冷焱会在这件事情上骗她,那说谎的人,就一定是陈云静。

    田谧稳稳心神,到洗手间洗了脸,不慌不忙地换了衣服,她要再去一次医院,要弄清事实真相。

    田谧到医院时,莫云聪已经离开,陈云静见她去而复返,有些诧异。

    “陈姐,我手机可能是落在这里了。”

    听田谧说回来找手机,陈云静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

    一个人心里一旦有了秘密,乍一看见和这个秘密相关而又被蒙在鼓里的人,总会生出莫名的慌乱感。

    田谧若无其事地问丫丫把手机放在了哪里,又到丫丫床前和她说说笑笑,离开病房的时候,手里多了丫丫的一缕头发。

    天色已晚,田谧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一个人迫切地等待着天亮。

    另一边刚到欧洲的冷焱也是满心焦躁,恨不得立刻就能得到亲子鉴定的结果。

    第二天一早,田谧直接拿着冷焱的牙刷和丫丫的头发,直奔司法鉴定中心。

    刚走出来,就接到了冷焱的电话。

    虽然在电话的两端,两个彼此各有心事的人说起话来,都不由自主的变得小心翼翼,说了几句话后,气氛竟诡异地沉默起来,一种莫名的气氛随着电波在两人之间传递。

    冷焱随口说了一句那边有人找,就匆匆挂断了电话,田谧敏感地察觉到冷焱在语气上的变化和说话时的心不在焉,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向下沉了沉。

    在等待结果的时间里,两个地点,却一样的悬心,一样的焦虑,还有一样的相思,可是却又像心有灵犀一般,不再打电话,就好像原本燃烧得红彤彤的一团火焰,糟一盆冰水铺天盖地的迎头泼下,火焰瞬间熄灭,没了一丝光亮。

    欧洲的冷焱和西京的田谧在同一时间拿到了关于对方的亲子鉴定结果。

    冷焱手中的报告显示: a样本的基因型符合作为b样本的基因遗传条件,经计算,亲权概率为99。99%。待测父系样本无法排除是待测子女样本亲生父亲的可能性,这种生物学亲缘关系的可能为99。999%。

    冷焱把手中的报告捏成了一团,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既成的事实,田谧果真是他叔叔的亲生女儿,老天爷果真和他们开了一个如此巨大的玩笑,一夜之间,让他们毫无防备地从情侣,变成堂兄妹。

    眼前的事实无一不在告诉他,叔叔冷致宁就是司徒继业口中的顾亦城。

    他从来不知道叔叔的头部因何受伤,现在看来,叔叔头上的伤,应该是他自己造成,他一心求死,没想到会因缘际会地被人所救,可是却因为头部中弹,在国外修养了很多年,十年前回国,也一直是半死不活的植物人状态,谁能会想到,这个植物人叔叔竟然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而他恰好又爱上了叔叔的女儿?

    当他看到报告的一瞬间,人世间所有的一切,在他眼中都失去了色彩,从此,他多了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可是却失去了以爱人的身份和她携手一生的权利。

    “妮儿呀,我该拿你怎么办?我这颗心,只会爱你,不能继续爱你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眼下让他最苦恼的是,回去之后,他要如何面对田谧?

    另一边的田谧。

    拿到结果后,她发现突然就失去了打开报告的勇气,这几天,她和冷焱之间连个电话也没有,这是自他们相处以来,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难道他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现在也陷入了痛苦和纠结?

    她走到鉴定中心的外面,颤抖着打开手中的亲子鉴定报告。

    报告上显示:

    a样本的基因型符合作为b样本的基因遗传条件,经计算,亲权概率为99。99%。待测父系样本无法排除是待测子女样本亲生父亲的可能性,这种生物学亲缘关系的可能为99。999%。

    眼泪没有任何预兆地瞬间流下,冷风吹过脸颊,像刀片儿割的一样疼,可田谧丝毫察觉不到,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已经被刀子狠狠的剜下去了,脸上这点感觉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一天,恰逢寒流肆虐西京,路上的人们都紧裹着衣帽,低头匆匆而行,唯独她,一个人像幽魂一样在大街上晃晃荡荡,好像根本不知道寒冷,因为再凉的风,也吹不冷早已凉透的心。她的人,她的心,已经比来势汹汹的西伯利亚寒流还要冰冷。

    陈云静并没有说谎,丫丫真是冷焱的亲生女儿,原来他在六年前就认识了陈云静,而且还有了丫丫。

    他为什么做出一副不认识陈云静的样子?和她连孩子都有了,还能忘得一干二净?

    田谧绝不相信冷焱会是一个不负责任、始乱终弃的人,她觉得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让他突然失忆,忘了陈云静。

    就算他真的忘了,可陈云静和丫丫是真实存在的,最要命的是丫丫现在还生了白血病,老天哪,快来告诉她,她要怎么办?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像陈云静说的那样,和冷焱继续生活下去,赶紧生个孩子,用孩子的脐带血去救丫丫?

    他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她都不怀孕,万一丫丫的病情等不及,她不就是间接害了丫丫的罪人?

    对了,从元月二号早上那天开始,冷焱就变得不对劲儿了,现在回想起来,并不是她想多了,每天早上都有的火辣缠绵的早间吻,突然没有了,也许是有原因的,会不会他见到了陈云静以后,突然就想起了一些往事?

    如果陈云静是他六年前深爱的人,那现在的她,不就成了一个介入别人情感之中的小三?

    他们这几天都没什么联系,会不会冷焱也正忍受着情感和道义的双重折磨?

    她和陈云静,一个是曾被他遗忘的爱人,他们之间还有了一个孩子,一个是他现在的爱人,田谧绝不相信冷焱对她的感情是假的,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她完全相信忘了陈云静的冷焱是真心爱她的,可是他现在想起了她们母女,那她要怎么办?

    田谧也不是一个遇到事情就逃避和忍气吞声的人,这件事情,她一定要向冷焱问个明白。

    她想拿出手机给冷焱打电话,才发现,她的双手早就冻硬了,连手机都拿不住,她要马上回御景园,要马上给冷焱打电话,想要马上见到他!

    听筒里一遍遍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的机械女声。

    田谧坐在沙发上维持着一个坐姿,不停的拨打,手机没电后,插上充电器,继续打。

    直到太阳下山,夜色降临,直到带着一身寒气的冷焱,突然开门走了进来。

    房间里很暗,田谧没有开灯,冷焱走进房间的时候,她还维持着拨打电话的姿势。

    虽然光线很暗,可田谧还是察觉到那束落在身上的目光里,包含着的无奈和心疼,没错,是心疼,那种疼痛肆意地在心头蔓延,她恍惚以为那是他的心在痛,继而明白,原来疼的是自己。

    在漫长的飞行时间里,冷焱一直在打着腹稿,见到田谧要怎么说才能不伤害她?他第一次觉得飞行距离如此短暂,在他还没想好如何开口的时候,飞机就降落在西京的土地上。

    当他打开门看到田谧身形的一瞬间,她瘦弱孤单的身影让他的心头泛起撕心裂肺的疼,她一直是个聪明的姑娘,看现在的状态和表情,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冷焱清了清嗓子,干巴巴地说道:“你--都知道了?”

    田谧敏感地注意到,他没喊她“妮儿”。

    看来他这些天一定是想起了有关陈云静的往事,也一定知道了丫丫生病的消息,不论大人之间如何纠缠,孩子总是无辜的。

    “嗯,我去做了亲子鉴定。”田谧轻轻地答了一声,她完全以为冷焱说的是陈云静的事儿。

    冷焱的表情很痛苦,他以为田谧做得是她和冷致宁之间的亲子鉴定,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堂兄妹关系。

    既然事已至此,多说也没什么意义,他希望她能早日走出他们之间这段没有结局的感情,尽快有自己的新生活,可是他,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

    “这件事情,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冷焱向田谧嘱咐道。

    “好。”

    “你去继续留学吧,把原来没完成的学业继续学完。”

    “嗯。”黑暗的中的田谧没有表情,连泪水都没有。

    为什么要哭呢?

    她要的感情一直都是平等的,不是靠着一哭二闹三上吊得来的,既然冷焱的感情可以戛然而止,即便她不可能对自己的感情收放自如,她也要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独自去舔舐伤口,而不是在这里痛哭流涕。

    眼前的人已经作出了选择,他选择了旧爱,选择了女儿,这也无可厚非,她不管心里有多爱,心里有多疼,她要说给谁听?她要哭给谁看?

    “今晚我和我妈一起睡,明天我就搬走。”

    田谧在沙发前站了起来,腿又麻又胀,突然起身带来大脑瞬间缺血,田谧眼前一黑,倒在沙发前,额头撞到了木质茶几的角上。

    好在漫圆型的茶几角并不尖利,嘭地磕了一下,倒让田谧昏昏沉沉的脑袋有了几许清醒。

    冷焱心疼不已,快步跑过来,“妮儿--”边喊着边要抱她起来。

    田谧决绝地推开他的手,自己倔强的起身。

    “以后,还是叫田谧吧。”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向司徒嫣然住的方向走去。

    这一晚,除了司徒嫣然正常地安然入梦,冷焱和田谧在两个房间里,都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田谧走到楼下,冷焱照例为她做好了早餐。

    “我想把项链带走。”这是田谧早上见到冷焱后说的第一句话。

    冷焱已经给项链换了一条很普通的新链子,他想帮她戴在脖子上,田谧却直接躲开了。

    冷焱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件事情对她的伤害,比他想象得还要深。

    “回家里和长辈告别一下吗?”冷焱问道。

    田谧没有抬头,那是他的长辈,现在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不过她毕竟收下了谢雪莹送的手镯,好像也应该有个交代。

    “不了,你回去随便编个什么借口,怎么说都行,手镯在卧室的床头柜里,我订了明天的机票,一会儿我带我妈先回舅舅的别墅。”

    冷焱本来想说,让婶婶回冷家和叔叔在一起,可想想此时的田谧,更需要有个人陪在身边,司徒嫣然虽然反应迟钝,但毕竟是亲生母亲,这个时候应该陪在田谧身边。

    没想到这句没出口的话,和诸多的阴差阳错,让他们生生错过人生路上最重要的一段时间。

    冷焱哪能知道田谧所说的亲子鉴定和他做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他更不知道自己不在西京这几天,他竟然凭空冒出来一个五岁多,还患了白血病的女儿。

    他不会未卜先知,当他在“魅色”里,用童子之血解了田谧所中的幻情之毒时,绝不会预料到有今天。

    所以,当田谧问他,解去幻情所需要的条件时,他只说了“健康、成年、男性”这几个关键词,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必须是没有过性经历的纯阳童子之身,因为羞于启齿,他并没有提及。

    如果当时他肯说出这一点,田谧知道那时的他完全是一只“童子鸡”,即便是有亲子鉴定的报告在手,也不会轻易地就被眼前的现象所蒙蔽,直接就相信了丫丫是冷焱的女儿这个“所谓事实”。

    而田谧做梦也不会想到,她竟然会是冷致宁的亲生女儿,冷焱对她爱不能爱,本是不想让她痛苦,才选择让她继续留学这一条路。

    第二天一大早,田谧带着司徒嫣然直奔机场。

    这次离开,她连钟小米都没有通知。

    安静的候机大厅里,她静静回想她第一次去欧洲,和钟小米在这里候机时的情景。

    钟小米急的几乎抓耳挠腮,希望冷焱能把她在机场里劫回去,当她一个人走上飞机,冷焱并没有出现的时候,她觉得天空都暗了下来,暗想,也许他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爱他。

    结果,头等舱的机舱里,冷焱如救世主般地从天而降,他们之间一句句对话,至今还言犹在耳,可是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已经天翻地覆,物是人非。

    这次出行,她鬼使神差地选择了头等舱。

    田谧和司徒嫣然一起坐在头等舱的座位上,田谧直接升起挡板,带上眼罩,闭着眼睛,心底总似残存着那么一丝丝微乎其微的想象,期盼着耳边能响起那带着金属般质感的声音:“嗨,美丽的姑娘,我能坐在你的旁边吗?”

    可一直到飞机即将降落,田谧也不愿意睁开眼睛。

    一旦睁开,所有想象都即将幻灭,一旦睁开,所有人都会看见她红肿的眼。

    她回到卡兰斯特商学院后,直接办理了退学手续,既然断了,就要干干净净,绝不拖泥带水,藕断丝连,从现在开始,她要学着适应,生命里,生活中,再也没有冷焱。

    现在的田谧,因为司徒继业的关系,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富婆儿,退学之后,因为她庞大的资产,轻而易举地在当地申请到长久居住身份,她给自己起了一个新名字“司徒静怡”,然后独自一人,开始了漫长的行万里路的过程。

    冷焱又一次彻底恢复了单身状态,像以前一样,玩儿命般地做生意,赚钱,田谧在眼前的时候,因为是妹妹,想爱不能爱,看着闹心,现在走了,想看也看不见,想得也闹心。

    他身边的兄弟很快地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原来那个工作狂魔式的老大,又回来了,这里边一定有问题。

    这么长时间,白雨辰和钟小米从一开始的见面就掐架,混成了无话不谈的铁哥们,他发现冷老大的冰山脸愈加严重的时候,在办公室里和钟小米偷偷的嘀咕。

    “亲爱的。”

    “滚,谁是你亲爱的。”钟小米不买白雨辰的账。

    “亲爱的小米同志,最近怎么没看你和田谧联系呀,我怎么发现我家老大最近一直黑着脸,整个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切!你知道欲求满足了是什么样子吗?”

    “钟小米,你信不信哪天我在你身上试试?”

    “打住打住,不是说你老大吗,往我身上扯啥?他又咋的了?田谧也是,上次和她一起去了趟医院,回来后音讯皆无,没良心的,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

    钟小米嘀咕着拨通田谧的电话。

    “您拨打的用户已暂停服务。”

    停机了?

    神思游移间,钟小米电话响起,那一连串复杂的号码,一看就是国际长途。

    “小米,是我。”田谧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

    “甜妞儿,你怎么不声不响跑外面去了?你家冷总呢?”

    “我现在在埃兹小镇,这里非常美,也很有特点,这段时间我想自己在外面走走,我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

    “你换电话号码了?”

    “我先四处走走看看,等我找到喜欢的地方,再告诉你,我要上车了,白白。”

    钟小米疑惑地看着手中的电话,另一边的田谧把自己放逐在异国他乡。

    “小白,我觉得冷总和田谧之间不对劲儿了。”

    晚上,白雨辰费尽心机地张罗了一个饭局。

    虽然田谧不在,但钟小米为他们的事儿悬心,也一起跟着过去。

    看冷焱自己走进包房,薛四他们纷纷询问小嫂子为什么没一起过来。

    “以后不要叫嫂子了,我们分手了。”冷焱的表情冷静得出奇,仿佛这件事情没什么大不了。

    这话就像平地上的一声惊雷,炸懵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足足消化了几十秒,才七嘴八舌地问。

    “为啥呀?”

    “出啥事儿了?”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我觉得没意思了,是我想分手了,这事儿你们知道就行了,要保密。”冷焱前半句说得轻描淡写,可要求大家保密的话,说得却掷地有声。

    “冷焱!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先让田谧死心塌地的爱上你,然后再一脚踢开,你很有成就感是吧!田谧真是瞎了眼,会爱上你这种渣男!”

    钟小米气得口不择言,“我就不在这里碍着冷大总裁的眼了,还有你,白雨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现在辞职了!离你们都远远的!”

    钟小米红着眼睛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躺着中枪的白雨辰很无辜,可是刚听到这个消息很震惊,想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又想跑出去追钟小米,一时间进退两难。

    “还不赶紧去追?”冷焱沉声说道,他希望他们能修成正果,不要因为他和田谧的事情,影响了他们。

    “大哥?你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吧?我们都以为你是非田谧不娶的。”李远说出了大伙儿共同的心声。

    “人的想法总是会变的,我厌倦了现在的生活,以后我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他是打定了主意,这辈子都不会娶任何女人,因为他唯一深爱想娶的女人却不能娶。

    但却绝不希望田谧这样过一辈子,他不结婚,却可以默默地继续爱她,将来她会有一个真正的丈夫,这样,世上可以多一个爱她的男人。

    他不想看到,有朝一日,田谧嫁人,让他身边的人认为她见异思迁,为了她,他情愿做这个大家眼中,无情无义的绝情之人。

    “老--老大,你看上别人了?”薛四瞄着冷焱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

    冷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对着大伙儿说道:“能不能把心思都用在正地方?有空多琢磨琢磨自己的事儿。”

    剩下的这几个,嘴上不说,心里却为小田妹妹鸣不平,看着意思,真是老大见异思迁了?

    “今天七哥怎么没来?”李远他们习惯称冷七为七哥。

    “他在欧洲。”冷焱让冷七跟田谧一起去了欧洲,他发现了项链的机关后,本想瞒着田谧真相,就取出了项链里的照片,在里面安装了一个卫星定位装置,让冷七在暗处保护,也好随时了解田谧的情况。

    菜还没有上齐,冷焱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冷七在电话的另一边说道:“她把项链留给了她妈妈,一个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机场、铁路和客运,都没有她的乘车信息……”

    冷焱瞬间变了脸色:“一定要不遗余力地找……”

    在座的人听到这话都面面相觑,这是找谁呢?

    “我先走了。”冷焱向众人打了个招呼直接离开。

    “冷焱,我们都不是神仙,满世界的找一个人,这不是大海捞针吗?你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要让她走?”冷七也被冷焱的做法弄得莫名其妙。

    “你在那边盯着司徒继业吧,也许她能和舅舅联系,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

    田谧并不知道项链里有定位设备。

    但是她却发现,这条项链在司徒嫣然身边的时候,她的神识就清楚许多。

    自从项链失而复得之后,她就一直戴在身上,无意中发现心口处早已消失的红痕再次渐渐集聚起来,浅浅淡淡的一小片。

    怪不得她手腕上的和心口上红印子自从项链丢失之后都慢慢消失不见了,看来它们的存在和这条项链密切相关。

    她听妈妈说项链上的石头叫九转灵石,看来真有什么未可知的神奇之处也说不定。所以,她临行前,把项链留给了她妈妈,希望她能早日康复。

    楚漓自从在冷家回来,整天以泪洗面,足不出户,一遍遍地重复着那天晚上她绝对没有中那种叫“幻情”的春药,那个人的眉眼是那么真实,身上的痛楚是那么明显,包括那块红色的胎记,她看得一清二楚,怎么能是幻觉呢?

    可是楚中天帮她翻遍了酒吧里的监控,没有一个酷似冷焱的身影,而且,田谧还出示了那么有力的证据,到后来,他也认为女儿一定是走火入魔了。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冷焱一个人住在御景园,房间里所有的摆设,都保持着田谧在这里的时的样子,他每天,除了工作,就是一个人在他们共同生活的卧室里呆呆地出神,每天,他都围着那条田谧亲手织的那条丑出了境界的围巾进进出出,对身边人怪异的眼光视而不见。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一个多月,马上就要过年了。

    这一个月里,冷焱没有田谧的任何消息,只要她是安全的,能出去散散心也好,冷焱这样想着。

    丫丫的病情突然恶化,陈云静带着女儿,踏上漫漫的异国求医之路。

    当一切都渐渐趋于平静的时候,楚漓却在一天早上,出现在御景园的门前。

    “有事?”冷焱对楚漓的态度和外边的天气一样冷。

    “让我进去。”楚漓的口气很强硬。

    “这里是我家,你进去不太方便,有事赶紧说。”

    “我怀孕了。”楚漓的眼神中带着挑衅的目光。

    “说完了你就可以离开了。”冷焱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冷焱,人算不如天算,就算你弄没了所有视频又如何?就算你让田谧给你做出一个以假乱真的伪证又如何?老天爷终于开了眼,那个晚上,让我怀上了你的孩子,等我把孩子生下来,看你还有什么话说!”楚漓的脸上带着心愿得成的欣慰和快感。

    “你根本不知道孩子的生父是谁,我劝你尽早去医院,打掉吧。”

    “哈哈,你害怕了?我不会让你等太长时间,16周之后就可以做亲子鉴定,看你到时候还有什么话说!”

    冷焱看着眼前那张几乎疯狂的脸,冷冷地说道:“你随意。”

    看着楚漓决绝的神色,冷焱心底生出一丝疑虑,她为什么如此笃定那晚上和他在一起?那天晚上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和谁在一起?难道这世上真有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难道他妈妈当年生的是双胞胎?

    冷焱直接回了冷宅,他要向他母亲当面问清楚。

    “你这孩子,这么多天不回来,一回家又发什么神经?”谢雪莹听了冷焱的问话,笑着嗔怪。

    “楚漓怀孕了,她坚持说那晚上的人是我,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

    “儿子,是楚漓被迷了心神还是那天晚上……”

    “如果你当年生的不是双胞胎,那就是她有心理疾病了,妈,你再好好回忆回忆。”

    “我还没老年痴呆呢。”

    谢雪莹回到房间里,不多会儿拿出一张泛着黄的纸。

    “看见了?当年的b超化验单。早孕,单胎。这是你的第一张照片,我一直留着呢。这么长时间你和田谧忙啥呢,咋不回家来呢?今天田谧怎么没一起回来?昨天我做梦还梦见她怀孕了呢,你俩登记没?”

    儿子好久没回来,谢雪莹前脚还念叨着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后脚一看见儿子回来,就一直问个不停。

    “登记了,田谧这一阵子陪她妈妈去他舅舅那了。”谢雪莹这里,冷焱打算一直瞒下去,否则,知道他们分手,不管是谁的原因,都会逼着他赶紧再找一个的。

    “你呀,打小就不会哄女孩子,你以为登了记,就万事大吉?她长得那么好,还去了国外,不怕她跟别人跑了?赶紧打电话,让她回来过年,哪有新媳妇头一年就不在婆家过的?”

    “我答应了她去欧洲一起过年。”

    谢雪莹:“……”

    田谧一路走走停停,足迹遍布世界的各个角落,有城镇、有村庄,一边走,一边打听有关“九转灵石”的传说,不知道它是不是像传说中说的那样,能让长期佩戴的人,聪明异常。

    一个月来,在这方面,她并没有什么收获。她收拾好行囊,准备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当飞机又一次起飞的时候,强烈的眩晕和恶心突然袭来,她无法控制地在机舱里吐了个天昏地暗,看来是最近晚上休息不好,太疲劳了。

    每个没有冷焱的夜晚,她都手脚冰凉,感受着渗到骨头缝儿里的寒冷,那个曾经最爱她的人,现在决定不爱她了,可她的生活要继续下去,她要一点点的适应没有冷焱的日子。

    白天,她徒步远行,跋山涉水,让自己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可是到了晚上,她拖着极为疲累的身体,依旧是一宿宿的睡不好觉,这一个月,她明显地瘦了下来。

    可她知道,这种撕心裂肺的伤,一定要自己挺过去,除了咬牙挺住,没人能帮忙。

    直到她觉得把五脏六腑都吐了出来,恶心的感觉才略有缓解,她委婉地谢绝了身旁一直对她表示关心的异性的好意,一个人盖着薄毯,蜷缩在座位上。

    下了飞机,她依旧头晕目眩,四肢无力,她想她一定是病了,她要先找到医院。

    没有彩排的人生就是这么的操蛋加狗血。

    当医生笑着用英语告诉她怀孕的消息时,她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盼了许久的孩子,在这个时候,猝不及防地到来,可是他的爸爸,却不知道。

    田谧甚至想着,如果现在告诉冷焱这个消息,他会怎么办?

    即便是现在,她还是爱他,不舍得让他因为这个突然到来的孩子,再次处于两难的境地。

    既然他已经做了选择,就不要给他徒增烦恼了,而且,等她生下这个孩子,是不是丫丫也有治愈的希望了?

    因为突然到来的孩子,让她停下继续前行的脚步,她决定在这里停留下来直到孩子出生。

    在当地人的指引下,她找到雷诺村。

    村子位于罗弗敦群岛,背靠远古冰川的雕琢侵蚀而成的山峰,这里的一景一物,都美得令人心颤,没想到她误打误撞,找到一个如此美丽的世外桃源。

    之前她每到一个地方还给钟小米打个电话,可现在她怀了冷焱的孩子,保不准钟小米这个大嘴巴,什么时候就把她的行踪泄露了,她决定不和任何人联系,过一段与世隔绝的生活。

    这里的民风异常淳朴,人们过着靠海吃海的日子,这里除了当地的渔民,很少有外人踏足。

    这里的村长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长年的海边生活,让他的皮肤黝黑健康,一笑就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听说田谧打算在这里常住,非常兴奋,带着她挨家挨户认识村里的村民。

    村子很小,加在一起不过百十号人家,一听说有新人到这里,拖家带口的都出来瞧个新鲜,田谧开心地享受着村民们毫不掩饰的热情。

    等人们依次散去,村长才对田谧挠挠头,腼腆地说道:“我是这里的村长,你可以叫我托尼,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

    说话间,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背着手,从田谧身边走过,刚才大家都在的时候,田谧病没有见到他。

    托尼压低了声音:“听我家里人说,这位老人家也是外来的,从我记事儿起他就一个人住在这里,从来没离开过村子,也没见有人来看他,他人不坏,就是不太合群儿,也不爱说话,每天一到这个点儿,就该去海边站着了。”

    田谧冲着老人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每个人的心里,可能都有一段不足为外人道的往事,也许老人每天在海边,也是在思念他的爱人吧!

    时光在不同的人身上,同样静静地流淌。

    冷焱又一次过起了空中飞人的日子,开始不着家,连传统的大年夜,都是在飞机上过的。

    陷入工作狂魔状态的冷焱,让冷七一下闲了起来,他一心一意在佛罗伦萨地区帮他寻找田谧的踪迹,时常到司徒继业的家里打探情况,看看有没有田谧的消息。

    对于他的身手来说,司徒继业家里的安保设备形同虚设,每次他都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不过司徒继业这个人也引起了他的好奇,年龄不算太大,富可敌国,可是身边没有女人也没有孩子,每天晚上,一个人闷在卧室里不出来。

    他在卧室里干什么?

    连续多日观察他的冷七心生好奇,想去卧室里打探一下。

    原来他一个人躲在卧室里看视频。

    从画质上看,视频应该是多年前的。拍摄的内容是一个女子生产的过程。

    画面上司徒继业的目光很柔软,在床前轻轻亲吻着刚刚诞下麟儿,满脸汗水的妻子,结果,画面上的女人脸色突变,紧接着就是医生忙乱的奔跑、抢救。

    冷七在视频断断续续的对话中听到“突发羊水栓塞”的字眼,他注意到一心沉浸在视频里的司徒继业,眼里布满泪水。

    接着,画面被满屏的雪花所替代,再出现的画面,就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视频里记录的都是婴儿成长的日常琐碎,看得冷七有些昏昏欲睡,突然,画面里出现一个他熟悉的身影。

    是冷焱的叔叔,冷致宁,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司徒家的视频里?

    本想悄悄离开的他,停下了脚步,继续看了下去。

    在零碎的片段里,他看见了抱着婴孩儿的司徒嫣然,听她对冷致宁亲昵地喊出亦城的名字。

    分析冷焱最近这段时间的反常表现,冷七心里有了一种猜测,想多了解一些冷致宁和司徒嫣然的事情。

    明显视频是给那个婴孩儿录制的,里面关于他们的对话少之又少,画面里的男婴已经长到了满地乱跑的年龄,他也没看到更多有关冷致宁的画面。

    接下来,视频里出现了一个木马玩具,摄像机给木马一个大大的特写,木马很逼真立体,尤其两颗黑亮的眼珠,深黑璀璨,像极为珍贵的宝石。

    这颗宝石,他看起来如此熟悉。

    冷七不再隐藏,直接从隐蔽的角落走到司徒继业面前,伸手按下后退键,当木马眼睛出现的时候,画面定格。

    司徒继业看着在自己卧室里凭空冒出来的年轻人,惊出一身冷汗,毕竟年轻的时候,也过过很多年刀口舔血的日子,很快冷静下来。

    “这位朋友,你是谁,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冷七把一直盯着屏幕上那颗闪亮的黑宝石的视线转移过来,司徒继业的身边,就放着那个早已斑驳的木马,木马脸上原本一对儿的黑眼睛,此时缺了一只。

    冷七并没有答话,而是俯下身来,在他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枚黑色的宝石,放到木马空洞的眼窝里,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自从被冷焱救活,他一直想不起来以前的往事,但这块黑宝石一直是他贴身携带的,没想到,竟阴差阳错地在这里找到了宝石的出处。

    冷七打量了一眼司徒继业,“我不记得我是谁。”

    司徒继业看着那块被牢牢嵌入的黑宝石,强作镇定,木马的眼睛是被他的轩儿抠掉的,此时为什么在这个年轻人手里?

    他早已忘记了房间被陌生人闯入的恐惧,搬出轩儿小时候大大小小十几本影集,想在眼前的年轻人身上找到儿子的影子。

    事情的发生总是让人猝不及防,冷七没找到田谧,却通过玩具木马的眼睛,歪打正着地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生父亲,可是他小时候到底是如何被顾亦城带走,又被他送到了哪里,他始终记不起来。

    当他把这个狗血的消息告诉冷焱时,他只说了一句话:“原来,你也是她哥哥。”

    聪明的冷七瞬间明白了“也”字的含义。

    五月五日,冷焱突然放下了手里的工作,飞回西京,直接去了中盛。

    一个人呆在暗沉沉的地下车库里,背靠着通风口下面的墙壁,闭着眼睛,一遍遍回想他和田谧在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

    这一天是他和田谧相识一周年的日子。

    去年的今天,他在中盛地下车库的通风口处,接住了从天而降的田谧,从此开始了他们兜兜转转的纠缠,一晃,他们已经分开了四个多月。

    他始终也没有田谧的消息,他哪里知道她到了外面就改了国籍,改了姓名,他一直不停地寻找“田谧”这个名字,自然没有收获。

    这四个多月,他每天的睡眠都很少,白天时,眼里始终有红血丝,浑身的气质比原来更加冰冷、森然。

    他不顾形象地靠着墙壁缓缓坐在地上,仿佛这冰冷的墙壁上还残存着田谧的温度,昏暗的环境里,他竟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让他微微蹙起了眉。

    是家里的电话。

    “焱儿,你在国内吗?”听筒里谢雪莹的声音充满焦急。

    “妈,我刚到西京,怎么了?”

    “你赶紧回来一趟,楚漓和邱宛平又来闹了,还带了记者,非要让你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做亲子鉴定……”

    “妈,我马上回去。”

    冷焱无奈地捏了捏鼻梁,这个楚漓,真是疯了。

    冷家被楚漓和邱宛平还有她们带来的记者,绞成了一锅粥。

    “宛平,当时我们不是把事情都弄清楚了吗?那天晚上的人,真不是冷焱,你怎么能由着孩子胡闹呢?”

    “雪莹,什么东西都能造假,唯独孩子这事儿,假不了,那天晚上的人,到底是不是冷焱,做个亲子鉴定就能解决的事儿,他为什么不敢来?”

    “谁说我不敢来?”冷焱刚到冷宅门前,就看见这闹哄哄的场面,他仿佛自带压迫性气场,随着他的到来,原来七嘴八舌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一个个自动闭了嘴巴。

    “我明明没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和你的孩子做亲子鉴定?”冷焱直视着楚漓,那双深黑的双眼,带着一些血丝,看得楚漓浑身发寒。可还是咬着牙说道:“我绝对没有认错,那个人就是你。”

    “好,我可以答应你做亲子鉴定,不过,我要对鉴定过程全程监控,你当然也可以。如果结果证明我并不是那晚的人,今天在场有这么多记者证明,我要追究你诽谤的刑事责任,而且,我们两家的交情,到此为止,一刀两断。”

    “如果是呢?”

    “没有这个可能。走吧,去司法鉴定中心,感兴趣的记者可以全程报道。”

    冷焱叫来了自己专业的团队,全程监控,不能给对方任何造假的机会。

    司法鉴定中心第一次迎来这么多的大人物,彻夜灯火通明,三个鉴定团队互相监督,挑灯夜战,等待着最终的鉴定结果。

    冷焱和楚漓每个人心里都认为对方必败无疑。

    这样充满火药味儿的日子过了三天三夜,三个团队都拿出了自己的报告。

    三份报告上,都清晰地注明:可以完全排除冷焱和胎儿在生物学上的亲缘关系。

    “不--绝不可能!你造假!”楚漓声嘶力竭地大喊。

    “各位记者,事情的真相已经揭晓,相信你们会如实报道。”

    冷焱又转身对着邱宛平说道:“楚伯母,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后续的起诉问题,由我的律师和你详谈。”

    邱宛平之前看楚漓信誓旦旦的样子,也相信了之前的证据是田谧假造的,没料到事情会是这个结果。这已经是她在冷家人面前第二次出这样的丑了,此时有这么多记者在场,如实报道出去,楚漓这辈子没法见人了。

    顾不上去安慰楚漓,只能先安抚那些她特意请来的记者,恩威并施,让他们不要把这件事情报道出去。

    冷焱懒得看这样的戏码,结果出来之后,没做任何停留,直接离开鉴定中心。

    楚漓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耳边一遍遍回响着医生的话。

    孩子已经快五个月了,这是时候,只能引产,因为是头一胎,对身体伤害很大,而且很有可能引起不孕症。

    当冰冷的液体缓缓流入体内,她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难道这个世上,有一个和冷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我要留下孩子--

    她挣扎着喊出这句话,拼尽全部力气在手术台上滚了下来,随后,她就在麻药的作用下,丧失了全部意识。

    楚漓睁开眼睛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孩子还在不在,看着依旧突起的肚子,她松了一口气,身旁,邱宛平在她床边不停地抹眼泪。

    “你这个孩子,这是何苦呢……”

    “妈,我现在和那天晚上一样清醒,那个人真和冷焱长得一模一样,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留下……”

    经过这次打击的楚漓像换了一个人,大概由于怀孕的关系,她脸上的神色,多了几分温和,少了许多刻薄,经过短暂的休息,她还是千方百计地找到了冷焱。冷焱见她依旧挺着肚子,深感疑惑,出于礼貌,和她一起进了路边的咖啡厅。

    看着自己爱了多年的男人,此时就毫无表情地坐在眼前,她的心情竟然很平静。

    也许自己一直爱着的,只是那一张脸,这么长时间来,他们之间的对话都屈指可数,她根本就不了解他,她爱他什么?所以当她看见那个男人的时候,只因那个人和冷焱有一张同样的脸,她就如同一只飞蛾,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直到现在,只因为那人的长相,她还要执拗地留下这个孩子。

    “冷焱,对于之前给你造成的困扰,我很抱歉。”楚漓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口气和别人讲话。

    “你都不知道那晚的人是谁,为什么还要留下孩子?”

    “我今天找你,就是想告诉你,这个世上,真有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晚上我遇见的就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留下孩子,我一直都很清醒,从平安夜那晚到现在,信不信由你吧。”

    楚漓说完,转身离开,留下冷焱一个人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看来那晚楚漓的确遇到一个长相和自己极为相似的人,两个毫无关系的人竟然可以相像到让身边的人分不清吗?可是当年他妈妈怀的的确是单胎,这里到底有什么不对劲儿呢?

    会不会他是双胞胎中的一个,然后被抱错了?他不是冷家人?

    一想到会有这种可能,他浑身的血液都逆流冲到头顶,如果是这样,那他和田谧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们依旧可以在一起!

    他想马上回家,他要寻找真相!

    他一边等待着他和冷致远、谢雪莹的亲子鉴定结果,一边让李远帮他找出他出生那天省人民医院所有产妇的病历。

    省人民医院一共有十名产妇在那一天生孩子。二十八年前的病历,还是纸质版,冷焱认真阅读着一张张泛黄的记录。

    他将当天的病历从头看到尾,奇怪的是并没有看见谢雪莹的,他又连续翻找了前后几天的病历,均没有谢雪莹的记录,而且那前前后后的病例中,也没有生出双胞胎的记载。

    他妈妈明明是在省人民医院生下的他,为什么病历记录没有了?

    冷焱直接给谢雪莹打电话。

    “妈,你还记得当年为我接生的医生是谁吗?”

    “你这孩子,二十多年前的事儿,我哪能记得清……”

    “妈,你再好好想想,或者当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医生我是不记得了,但你出生的时候,浑身发紫,我都没看见你,你就被抱进了抢救室,抢救了两天两夜,才把你小命儿救回来,家人都说,你长大必定是福大命大之人……”

    他出生时,竟然被抢救了两天两夜,可二十多年前的病案为什么都不见了?连他被抢救的记录也没有?

    冷焱片刻都没有耽搁,一边让冷七抓紧寻找田谧,一边亲自查找他出生时的真相,但毕竟时隔二十八年,早已物是人非,院长、妇产科的医生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人,当时的病历都是手写纸质,查找当年的管床医生记录,也是残缺不全,一时间事情毫无头绪。另一边的田谧,现在叫司徒静怡,一直安静地生活在那个闭塞的小渔村,对发生在西京的种种事情,毫不知情。

    五月份的时候,她的肚子高高地耸了起来,行动也越来越吃力。

    当她的肚子一天天隆起的时候,淳朴的村民好奇地对她问这问那,她坦然地告诉大家,她是单亲妈妈,大伙儿对她的喜爱里,又多了同情,她的门口经常出现各种新鲜的海鱼,村民们热情地告诉她,怀孕的时候要多吃鱼,将来孩子头清眼亮。

    腼腆的托尼并没因此嫌弃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她好,田谧话里话外的表达,她这辈子只能自己带着孩子过,托尼只是一边挠头一边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说,将来孩子出生了,他给她(他)当舅舅就好。

    自从过了十四周,她能明显地感受到胎动,小家伙似乎非常不老实,一动起来,就是拳打脚踢。

    晚上,她自己躺在简陋的床上,一遍遍回味着冷焱的怀抱,他们已经分开五个月了,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即便是现在这样,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辛苦地怀着孩子,她依旧不能停止爱他,人都说爱之深才能恨之切,可她除了想他却一点都不怨恨他,难道是因为她爱得还不够深?

    虽然他不要她,可她还是在他的眼神里看出不舍和心疼,他疼的时候,她也会疼,她宁愿自己躲起来,一个人舔舐伤口,也不愿意看着他疼。

    以后他会和陈云静在一起吗?

    一想到曾经的柔情蜜意,今后将属于另一个女人,她的心口疼得就难以呼吸。

    “宝贝儿,妈妈只有你们了。”

    她一个人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第二天一早,她要到镇上的医院去检查,托尼自告奋勇地要陪她一起去,田谧没有拒绝。

    这是田谧自从怀孕后第一次做b超检查,镇上的医生很热情,问问田谧的月份,然后惊讶地说道:“我以为你快要生了!没准儿你怀的是双胞胎呢!”

    田谧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在医生的指导下,看着屏幕上的影像。

    “噢,上帝呀,真是两个小宝贝!你会为我们整个镇子带来好运的!”

    医生连连惊呼,在他们看来,能怀有双胞胎的人,一定是上帝的恩赐,这位美丽的母亲,就是上帝派来的使者。

    怪不得每次胎动她都觉得里面在拳打脚踢,两个调皮鬼同时伸胳膊伸腿,她当然觉得闹腾了。

    她以为,像她和冷焱这种直系亲属中,没有双胞胎基因的,能生出双胞胎的几率低到几十万分之一,看来,老天也对她不薄,虽然没有了冷焱,却给了她一对儿宝贝。

    知道自己怀了双胞胎的田谧,心情大好。

    日子如同安静的小溪,潺潺不停地缓缓流淌。

    国内的冷焱忐忑地取出司法中心的鉴定报告。

    此时,他的心情和之前等待田谧的结果时,同样紧张,虽然他在冷家被宝贝了二十八年,而这一刻,他还是自私地希望,当年真是由于什么原因,阴差阳错地抱错了孩子,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和田谧心安理得的生活在一起。

    当报告上白纸黑字地写着他和冷致远夫妇完全排除血缘关系的时候,一时间悲喜交加。

    喜自不必提,悲的是可怜的冷致远夫妇,这二十八年来,他们的亲生儿子到底在哪里?

    冷致远夫妇虽然没有生他,但把他当亲儿子待了这么多年,如果此时告诉他们真相,对他们该是多沉重的打击?

    冷焱安排李远在医院继续查找病历和当年接生的主治医生,他现在要做的,是要马上找到田谧,告诉她,他不是堂哥,他可以堂堂正正地娶她!

    可是这个妮子到底跑去了哪里?

    他一边不遗余力地广告寻人,一边义无反顾地踏上漫漫寻妻之路,天大地大,就算穷其一生,也要把她找出来,娶回家!

    自那天起,网络上、电视上、新闻报纸、娱乐小报、街边大屏幕,到处都是铺天盖地的寻人启事,巨幅海报上,一个卡通造型超级帅男人,手拿着大喇叭,大声喊着:“妮儿!三哥喊你回家结婚!”

    广告铺天盖地袭来,无孔不入,让无数少女心中冒出粉红色的泡泡,老天,这个妮儿好幸福,这位三哥,是在向所有人宣布,他在向妮儿求婚吗?

    很多名字里带“妮”字的女人,都被撩得春心荡漾:我叫李二妮儿,这位三哥不论你长成什么样,有没有钱,就凭你这一个举动,我都愿意嫁给你……

    冷焱一直以为田谧是因为知道了他们的兄妹身份才伤心离开的,他坚信,聪明如她,只要看见寻人启事,一定会跑回来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各地的大街小巷,都能听见不同国籍、不同肤色的人,对这条已经连续投放多日的求婚广告的议论,都这么些天了,难道这个妮儿,还没同意吗?

    多日的寻人启事宛若石沉大海,田谧依旧没有丝毫音讯。

    冷焱本人则以田谧最初的落脚点,弗罗伦萨为圆心,任意距离为半径,拿着田谧的照片,在机场、码头、车站不停地寻找。

    热火朝天的寻人启事,并没有波及到这个闭塞的渔村。

    渔村里没有网络,田谧根本不知道冷焱在外面翻天覆地地找她。

    怀孕后期的她,大腹便便,行动不便。村里经常有好心人做好了饭送给她吃,而她,也竭尽所能地教给小孩子们知识,给他们讲述外面的世界。

    白天闲来无事,她经常会去海边坐坐,在大海的波涛声中,一遍遍想自己的心事。有时也远远地看着那位白发老人孤独的背影。

    一来二去,倒是渐渐地和老人熟悉了起来。

    老人满头白发,精神矍铄,见田谧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怀着身孕,独自在异国他乡生活,不禁心生怜惜。

    再有一个月,她就要迎来她的两个小宝贝了。她和每天一样去海边散步。

    这天,平时只是点头微微一笑的老者,竟然主动和她打起了招呼。

    “姑娘,叫什么名字?”

    “老伯,我叫司徒静怡。”自从到了渔村,她用的一直是这个名字。

    “你姓司徒?”老人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

    “嗯,现在这个姓氏不算太多。”

    “你爸爸是哪里人?”

    “我随的是母姓。”

    “那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田谧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的老者,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难道还能认识她妈妈不成!

    “司徒嫣然。”

    “你妈妈叫司徒嫣然?”老人突然激动地抓住田谧的双肩,遒劲有力的大手捏得她肉疼。

    “老伯,您怎么了?”

    “你是不是还有个舅舅叫司徒继业?”老人的面色有些发红。

    “是,您是……?”

    “我叫司徒凌云,是你的外公……你的外公啊!”

    “这……”

    田谧一时语塞,舅舅不是说外公被她父亲,也就是顾亦城害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小渔村?

    “你妈妈有没有向你提起过顾亦城?”

    听他提到顾亦城的名字,田谧对他的身份,就信了八九分,可她不知道二十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敢说她是顾亦城女儿,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

    “二十多年前,我在欧洲,是雄霸一方的军火商,频繁的交易和巨大的利润早就引起了国际刑警的注意。”

    已经二十多年没和外人交流的司徒凌云对田谧生出强烈的倾诉欲望,缓缓讲起二十多年前的往事。

    “自从顾亦城到我家,我一直很喜欢他,也很器重他,信任他,像对亲儿子一样对待他。一年后,就把很多生意交给他打理。从那时起,他开始明里暗里的劝我收手,改作正当的生意,他说为了嫣然,也不能一直过这种日子。可是我根本不能接受,因为我做了一辈子这个行业,辛苦打下的江山不能说放就放,我给儿子起名叫继业,也是希望他把我的事业版图扩张下去,但女儿不同,我从不让她知道,生意上的任何事。”

    田谧坐在旁边静静地听。

    “后来突然有一天,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这个小渔村里,而且还忘了以前所有的事情,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听村上的人说,是有人把我送到这里的。”

    “因为什么都不记得,我在这个小渔村里,平静地生活了二十几年,直到前一个月,我才逐渐想起以前的事情,想起昏迷前顾亦城对我说的话。”

    “他说,他知道我对他好,而且他爱嫣然,他不能亲手把我送上断头台,所以,就给我吃了一种丧失全部记忆的药,如果,我还能活二十几年,可能还有机会想起往事,如果不能,就忘了自己的从前安享晚年。”

    “这些话,是他在把军队带到我家里之前和我说的。当时他给我服了药,我只能听,不能说也不能动。”

    “他说,他明知道不能给嫣然幸福,可还是爱上了她,最不该的是在送走嫣然的前夜毁了她清白。他的身份决定了我们对立的局面,他的任务就是要除掉我,让我的帝国彻底覆灭,所以命中注定他这辈子都无法面对一心爱他的嫣然。”

    “他说他以司徒继业的名义为嫣然买了巨额保险,两年之后,嫣然拿到的钱就是完全干净的,那个时候,他们兄妹可以以此为本金,东山再起,以继业的天赋,他们能生活的很好,让我不用担心。”

    “他说他并不希望我死,但司徒凌云必须消失,他要让我失去全部记忆,但可以安然地活着,可是这样,他又没完成组织交给他的任务,而且他还将我名下很多的财产都已经转移了,以便让嫣然将来还有富足的生活,这样的做法,对于他的组织来说,无异于叛变。”

    “后来我就昏迷了,醒来之后就在这个渔村里,这二十多年,也不知道顾亦城到底怎么样了……”

    田谧的脸颊湿漉漉的,湿咸的海风怎么也吹不干,她似乎能体会到父亲当时的心境。

    虽然他没有杀死司徒凌云,但却必须让他消失,他先是对组织不忠,又对司徒家,特别是对嫣然不义,再加上长期卧底的精神压力,司徒全家对他钟爱有加,尤其是对司徒嫣然想爱不能爱的感情,让他在尘埃落定的最后一刻彻底崩溃,选择用子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原来她的父亲,是如此深爱着她的妈妈。

    “外公,妈妈告诉我,我的父亲是顾亦城,她说一直知道父亲喜欢她,但却不肯靠近她,所以去西京的前夜,她就给我爸爸用了药……那个晚上,就有了我。”

    “那顾亦城……?”

    田谧正犹豫着要怎样开口,肚子却开始一阵阵收缩着疼了起来。

    “外公……”突然袭来的剧烈疼让她跌坐在沙滩上。

    “别怕,我去叫人帮忙……”

    田谧哪里知道,双胞胎通常很少怀到足月,她一直以为还要一个月才生,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

    到了医院,她不停地嘱咐托尼,一定让医院保存好孩子的脐带血,然后第一时间空运到她写的地址那里。

    经过整整六个小时的折磨,产房里响起一声响亮的啼哭。

    “哦,是个男孩儿,3。0千克,50厘米。”

    听到医生的话,田谧瞬时眼眶发热,也跟着要哭,医生马上制止,柔声说道:“注意休息,保持体力,还有一个,加油!”

    对哦,还有一个呢!

    八分钟后,又是一声响亮的啼哭,动静比第一个还大。

    “啊,还是个男孩儿,和上一个一模一样,3。0千克,50厘米,这个是弟弟,套上一个小手环,不然一会儿妈妈也分不清呢……”

    田谧看着抱在护士怀里粉嫩嫩,还有点儿皱巴巴的两团,空荡荡的心,再次被幸福填的满满的。

    一直为了丫丫的病在外奔波的陈云静突然接到省人民医院的电话,说他们收到一份空运过来保存规范的脐带血,让她赶紧回来带丫丫做配型。

    一路上,陈云静绞尽脑汁,分析是哪里来的脐带血,如果是冷焱孩子的,那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医院的配型非常顺利,匿名者提供的脐带血竟然与丫丫的血型极为吻合,有了这份宝贵的血液,丫丫的白血病就能彻底治愈了!

    生完孩子的田谧一直劝外公回弗罗伦萨与儿子和女儿团聚,可是老爷子像个老顽童一样,说他这二十多年的人生已经是白捡的了,儿子女儿早些见还是晚些见,区别不大,不过,这刚下生的重孙可大不一样,若是几天不见,他们该不认我这个太姥爷了!

    司徒凌云还坚决反对田谧和她舅舅联系,一直说他们四人要突然之间从天而降,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田谧并没有反对,她妈妈和舅舅都不知道她未婚先孕的事儿,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们。

    同时对于两个宝贝的名字她也犯了愁。

    孩子要随谁的姓呢?要让孩子姓冷吗?

    干脆先大宝二宝的叫着,等她离开这里的时候再说。

    一个月后,楚漓在省人民医院足月产下一名女婴。

    这个孩子,额头宽阔,眉毛疏淡,眼睛细长,五官上找不出半分那晚的人的影子,可楚漓依旧执拗地相信,那晚和她发生关系的,的确是和冷焱长相完全一样的男人。

    时间一晃又过了两个月,十二月份。

    医院在脐带血里提取出的造血干细胞,成功地治疗了丫丫的白血病,这三个月里,手术后的丫丫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

    陈云静看着重生后的女儿粉嫩的脸颊,内心复杂。通过对脐带血的分析,她确定了这份匿名的脐带血,一定来自冷焱的孩子。可他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脐带血来自境外,难道他们在国外生的孩子?

    不管他们在哪里,都挽救了丫丫的生命,看来也知道了真相,不需要她再隐瞒,她应该当面说声谢谢。

    她到御景园去了几次,也没见到人,她只好求助钟小米。

    “你你你你再说一遍,你说田谧生了冷焱的孩子?”钟小米听到这个耸人听闻的消息,话都说不利索了。

    “是的,你们没有联系吗?”

    “可他们一月份的时候就分手了呀!”

    “分手?为什么?”陈云静心头慌乱,难道莫云聪那个小子真和田谧说了什么?这个孩子会是冷焱和别的女人生的?

    “我也不知道,一开始,田谧还和我有联系,后来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难道一个人藏起来生孩子去了?不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具体事情和你说不清,你要是找不到田谧就算了,我再想别的办法。”

    陈云静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钟小米一个人顿足捶胸,甜妞儿啊甜妞儿,你真傻到带球跑,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给他生孩子?

    这边田谧的心还没操完,钟小米接到老妈的电话。

    老妈说,到年底她的学业也该结束了,让她做好回国准备,过了年就二十五了,白家的公子白振宇也二十七了,他们两家订了娃娃亲,尽早回来,和白振宇见个面。

    一提这事儿钟小米就头大,老妈还以为她在米兰学服装设计呢,其实天天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晃呢。

    还娃娃亲,都什么年代了还娃娃亲,白振宇,管他阵雨还是阵雪的,眼前一个白雨辰还拎不清呢。

    看着那么深情专一的冷焱都能抛弃田谧,那天在饭店里跑出来,她本是毅然决然地要在中盛辞职,坚决和白雨辰划清界限,没成想他死皮赖脸地追上来,绝不松手,又是表白又是发誓,见她坚决不同意,不由分说,按在墙上就吻。

    那个晚上,饭店旁边的角落里,钟小米弄丢了自己的初吻,这个吻像一块石头投入她原本平静的心湖,荡起一层层的涟漪,久久不能消散。

    不过虽然白雨辰一直很投入,她却一直守着心,守着身。虽然也经常心旌摇曳,但牢牢守着最后一道防线。

    她才不要为了莫须有的感情赴汤蹈火,步田谧的后尘。

    现在可好,爹妈又给弄出个门当户对的白振宇来添乱,那种含着金汤匙的公子哥儿,哪有什么好人!

    看起来深情专一的冷焱,不也是那个德行!

    思绪又拐到田谧身上,这个死丫头,跑哪去了,连小米都不要了吗!

    她翻出早先冷焱送给她的黄金名片,拨通冷焱的电话。

    没想到,电话竟然接通了。

    “你好,钟婉婷小姐。”听筒里响起冷焱低沉好听的声音。

    一听有人叫自己的真名,钟小米升起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紧张什么,她现在是要兴师问罪,给田谧讨个公道呢!

    她清清嗓子,壮壮胆色,色厉内荏地说道:“冷总,你知道田谧现在在哪吗?”

    “不知道,我一直在找。”

    “现在才想找,那你当初为什么和她分手?”

    “钟小姐,这件事情和你没关系。”

    “你们怎么好都和我没关系,可你伤害了田谧就和我有关系,她一个人在外边给你生了孩子,你知道吗!你现在还在找,早干什么去了……”钟小米的声音里带了哭腔,多亏是在电话的两端,要是和冷焱面对面,谁知道她敢不敢这样说话。

    听筒里似是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钟小米幻听般地听到了压抑的抽气声。

    她也为刚才的口不择言心惊肉跳,对着听筒,试探地叫了一声:“冷总……?”

    “她和你联系了?”冷焱的声音并没有发怒的迹象,钟小米的胆子又大了起来。

    “她要是和我联系我就不找你了,我听陈云静说的。”

    冷焱挂断电话,浑身都在颤抖,田谧竟然生了他的孩子!看来她是不知道他们莫须有的堂兄妹身份的,那她当时为什么一言不发,一句不问地就离开了他,这里面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儿?

    他顾不上刚听到这个消息时摔疼的胳膊,直飞西京,他要马上见到陈云静。

    陈云静在办公室见到冷焱时,神色很淡然,丫丫的病已经好了,对于眼前的男人,她已经毫无所求。

    “你怎么知道田谧生孩子了?”

    “她为我寄来一份脐带血,治好了丫丫的白血病,我化验过脐带血,确实是你的孩子。”

    “我孩子的脐带血,为什么能治好你女儿的病?”冷焱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联。

    “这是医学常识,因为丫丫和田谧的孩子同父异母,配型吻合。难道这件事情不是你告诉田谧的吗?还是你现在也没想起我?”

    饶是冷焱再聪明,也被眼前的情况弄懵了。

    “平安夜在御景园门前,我才第一次见到你,你的丫丫怎么成了我的女儿?”这是冷焱这辈子以来听到的最冷的笑话。

    “看来你真是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可田谧是怎么知道的呢?”陈云静也弄糊涂了。

    “陈小姐,如果你再这样信口胡言,我要追究你的法律责任的!”冷焱的语气掷地有声,不容置喙。

    陈云静在办公室的柜子里拿出一摞厚厚的材料。

    “你自己看吧,所有的检查,亲子鉴定报告都在里面,你不用有什么疑惑,田谧提供的脐带血与丫丫的配型完全吻合,这一点就是最好的证明,因为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同胞……”

    “把当时的包裹给我,我要看地址。”

    “没有地址。”

    “这个你不用管,我再说一次,丫丫不是我的孩子,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一切等我找到田谧以后再说!”

    冷焱刚要离开,李远的电话打了进来,一听他正在省人民医院,当下把他叫到他的办公室。

    “老大,我终于查清了你出生那天,值班的医生是王静华,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前前后后几天的值班记录都不见了,我为了打听这事儿,都要被医院给调到离退休办公室……”

    “只有她自己?”冷焱打断了李远的话。

    “能有人回忆起她就不错了,都二十八年了,还没有值班记录,不过这个名听着挺耳熟呢。”

    “嗯,她是田谧养母,脑出血后一直植物人,你还去看过她。”

    “老大,我费了大半年的功夫,找出个已经成了植物人的医生,我……你别拦我,我哭会儿……”

    李远还没哭出来,冷焱就离开了。

    按照包裹上邮戳的蛛丝马迹,冷焱按图索骥,将目光锁定了挪威罗弗敦群岛上的雷诺镇。每天都在小渔村里喝鲜鱼汤的田谧奶水很足,已经满三个月的大宝二宝长得白嫩嫩,肉嘟嘟,两个粉团子般的小包子简直成了村里的大名人,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有空就过去看他们,希望能沾到福气,也生出一对儿这么健康漂亮、招人喜爱的双胞胎。

    已经渐渐长开的大宝二宝眉目、脸型活脱脱是两个翻版小冷焱,不过性格却大相径庭。

    大宝不仅外貌像,神态表情也像,整天就是满脸高冷,给吃就吃,给喝就喝,吃饱喝足要不就呼呼大睡,要不就自己啃手,对旁边所有的人都不屑一顾,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二宝完全相反,黑亮的大眼睛跟着人四处乱瞟,吃饱了就露着秃牙床不停地笑,一会儿冲着托尼舅舅抛个媚眼,哏儿哏儿笑两声,一会儿又冲着太姥爷吐个唾沫泡泡,接下来还没忘了和妈妈呵呵两声,把满屋子人哄得团团转。

    这两个宝在外形上真看不出任何分别,有时候,忙乱的田谧会喂两次二宝,忘了大宝,大宝也不哭,颇为不快地紧锁眉头,把小脸憋得通红。田谧发现后,又忙不迭地冲泡奶粉,大宝吃得不情不愿。

    要是忘了二宝,那麻烦就大了,他总要闹得满村子人都知道,妈妈喂了两次大宝,忘了喂他。

    为减少这种情况的发生,田谧把大宝的头顶剃出一个尖尖朝着额头的心形,二宝的则完全相反,额头那边是圆的,尖尖朝后,这样,就不会弄混了。

    产后的田谧恢复得特别好,该鼓的地方比原来更鼓了,该细的地方也完全细了回去,没有一丝赘肉,每一处都透着纯洁的明艳和诱人的风情,外人根本看不出来她刚生了孩子。

    孩子三个月了,可以坐飞机了,为了孩子有更好的成长环境,她准备离开这里。

    要离开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小渔村,司徒凌云也很兴奋,此时,他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在军火领域雄霸一方的气势,不过是一个身体健康的白发老者。

    田谧一个人扶老携幼地上了飞机,在飞机起飞时,手忙脚乱地往大宝和二宝的嘴里塞奶瓶儿,大宝不停地用舌头往外顶着奶嘴,那不屑一顾的神色分明是在表示:幼稚的女人!

    二宝则直接露出一口秃牙床,呃呃地和田谧说个不停,就是不肯吸奶瓶。

    飞机巨大的轰鸣声已经响起,大宝二宝没一个好好吸奶瓶来保护耳膜的,田谧的耳边却石破天惊般地响起纯正的美式英语,语调清冽低沉,掺杂着宛若金属般的质感:“嗨,美丽的姑娘,我可以坐在你的身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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