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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余光中

    ……

    惊蛰一过,春寒加剧。淅淅沥沥的潮湿天气。

    打一把伞,走在长巷短巷里,走在雨里风中,霏霏样的风雨总能令人想入非非。

    杏花,春雨,雨打屋上瓦。雨注顺着屋檐泄下,落在门边的石头上,积水的泥土上,发出最原始的嘀答声。

    雨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一位女子吧——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

    她在万千上万人的伞上跳来跳去,却不使人察觉。

    她有一种隐喻的无言之美。

    她可以这样一直在伞上跳下去,只要我们一直为她撑起伞。

    但是似乎只能我愿意干这样的傻事,其他人没人会一直撑着。因为她并不是很招人喜欢。

    有时候我在想,究竟是伞的合起令她离开,还是因她的离开而伞合起。

    这样的想法是多么荒谬,但是如果比作爱情,便可以自通了。

    每当雨天,我总是尽可能多的持着伞,走在雨里。

    因为我怕我一合起伞,她就没有任何立锥之地了,只能离开去,躲在暗处的墙角边落泪。

    我在尽可能地陪一位具有无言之美的人。

    在雨中,在她的影响下,我总是不禁想《诗经》里的那些原始朴素的意象,鸟鸣的嘤嘤,伐木的丁丁。

    其实我也只能在《诗经》里想想这些意象了,因为现实中,已然没有这些东西的容身之处了。

    说到现在,我应该承认,为什么我总要竭尽全力地陪她,置身于一片萧瑟的冷雨中。因为她没有多少时间了,很快就会有更合乎时代的春雨代替她。到时候,春雨便是前尘隔海,古屋不再,春雨打在无瓦的公寓上。

    我真的不知道她的这种美还能坚持多久,或者我还能陪她多久。看着她这样苟活,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也只能听听那冷雨。

    一九七四年春节之夜

    14:5720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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