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西山军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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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宋到将军府时，房檐上正传来乒乒乓乓武器撞击的声响，院子里聚了好些人，重卫大将军因含章宫宴不在府上，一时之间也无人敢上前阻拦。
夏侯阙手中一长一短的双剑挽着缭乱的剑花，一招一式略显仓促，当是被逼至下风。
而对方步伐稳健，进退有度，手中长剑与夏侯阙的双剑相撞时，腕力不见，臂膀不颤，攻守严密有度，乱而有序。再观其长剑，宽约二寸，长不足二尺，剑身凛冽却虹光泛泛，阴阳调和乃中庸，必定是江东孟府的端虹剑。
原是孟玉箫，这倒在情理之中了。两人之中必定是哪个得了兵符，否则断没有见面就打的道理。
所谓见者有份，这浑水她是趟定了。
云宋挑眉，许成鸢借她的这五人想必都不是好想与的，于是低声吩咐：“三个去拖住使长剑的，两个拖住使双剑的。另外……”
孟玉箫和夏侯阙斗得难舍难分，便听天外一声呼喝，大叫“尔等交出兵符”，三两分开各击一面，两人纷纷退后，立即抬剑抵挡。
夏侯阙的体力早已不支，眉心沁出的汗珠滴答滴答地往下落，闻声只着急叹气：“兵符不在我手！”而后自房檐上砰然跌落，三人果断转向朝着孟玉箫袭去。
“你好啊，夏侯公子。”云宋施施然笑了一声，幸灾乐祸地瞥了满脸尘土的夏侯阙一眼。
“这位姑娘……在下……很不好……”
孟玉箫也知双拳难敌四手，加之与夏侯阙的缠斗已消耗不少体力，多番想要跳出包围。只见剑光一闪，那“端虹二十八式”荡开的剑气“嗡”的一声弹开围上来的五人，将军府房顶上的青瓦四处乱飞，溅落在院里的瓦片碎了一地，将军府顿时乱作一团。
尘埃四起中，雪白光练漾了玎玲悦耳的玉击，华色耀眼的丝微微生寒，绸端连着的俊俏公子拔地而起，衣袍翻飞的光景里低声呼喝，便闻“呵”的吹气之响，玉铃如龙首，光练如白龙，浩浩然卷起星辰，飘飘乎挽过新月。
孟玉箫愣在原地，左手承了流光锦的暴击，手心不由一松，那做工精巧的小虎顺着昙花一现的白色锦缎一并消失在落下的灰尘里。触目的是一张泛黄清和的面容，五官确实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是她！
“玉箫，该好好练功了，这么久一点儿长进都没有。”云宋把玩着手中的虎符，心里犹如白云苍狗。
便是为了这么个小东西，古往今来，多少人抛头颅洒热血，最终掩埋了英雄身躯，化作尘埃里微不足道的一粒黄沙。如今，更是翻起无上景都里的一场欲来的血雨腥风。
“阿宋，这东西你不能要。”孟玉箫苦笑。
云宋似是没听到般转过身，眼底却涌上一缕寒气：“我与这虎符的渊源你心知肚明，皇帝想要保住他儿子的命，也要问过我同不同意！”
西赵的黄沙百战穿金甲，西赵的杜鹃啼血猿哀鸣，西赵的万里长征人未还。
她从来没忘，从祈月公主死的那天起，云宋便从未忘却寒潭里那样彻骨的冷。
这一趣÷阁国仇家恨，便是她应替祈月完成的使命。
皇帝精明，提前劫走虎符，纵然三皇子再不孝顺也难成气候，到时随意寻个错处送往偏远之地，既保住皇家颜面，亦不会失去这唯二的孩子。
倒是噼里啪啦打得一手好算盘！
“也罢，左右我也是不想三皇子威胁姐姐的孩子，既然你想，那便这么做吧。”孟玉箫叹了口气，深深望了那道清瘦的背影，像是已经烙印在瞳孔里似的，走时坚决而果断。
“把夏侯公子送到抛花楼去吧。”云宋端详着手心大小的虎符，细细思量一番，起身向纳兰王府而去。
山雨欲来风满楼，山雨已来风归处。
云宋扣了扣那深红的雕花门，纳兰王府的有钱果然名不虚传，想风归容一介客卿的马车都价值万金，更惶乎堂堂纳兰王府。
出来的人是当日在孟府见过的纳兰管家，云宋掏出小小的虎符展在手心，笑道：“烦请纳兰管家将这东西转交给贵府风公子，就说云公子必定不忘寿宴之约。”
是试探，亦是赌博。
试风归容能否信她，赌这天下第一大才有没有那颗能容得下南楚舆图的心。
人间四月天，春雷滚滚，瓢泼大雨冲刷了景都不安宁的气氛，星月刹那尽退，似道这雨来的不同寻常。
西山军的逡巡正在雨中有条不紊地进行，也不知这三皇子是怎了，派去取虎符的人迟迟不将虎符送来。因着大将军不在，副将只好宿在营中有备无患。
便见一人披一身黑袍，从军营正门急匆匆地往大营奔，守卫的士兵本想拦他，但其手中高举虎符，嘴里还喊着：“将军令！三皇子令！将军令！三皇子令！”
副将一拍桌子，方才念叨着这会儿就来了，来得好！
从营房中走入雨帘，他眸光里有什么在不断闪烁，一看来人手中的虎符，递过双手接下，仔仔细细又检查一遍，立刻转身召集人马。三刻后，西山军集结完毕，部分士兵手举火把，火苗蹿动，燃料却足以支持红色火焰扛过雨势。
蓝色烟火灿然飞上天际之时，含章宫中总管太监奉仕坚正一身雨水慌忙奔向皇帝身侧，只见皇帝脸色大变，殿中朝臣无一不面面相觑。
红色烟火，即是开始行动。蓝色烟火，即是失败。
孟玉箫扔下手中的烟火筒，不声不响地走进一片阴暗。
《南楚通史·昭明年》：“昭明二十年四月十九，西山军变，始景都之乱也。”
整条街上空无一人，只有风雨漫卷，银色的水光冲刷着京城的宁静。天子脚下，本该舒缓的空气却陡然凝固，天边黑云压城，雷声似是要将人的耳膜震破。
“将军！将军！”副将用力拍打将军府门，声音惊动了这一街上住着的朝臣家眷，也惊动了将军府上下一百二十一口人，“西山军集结完毕，还请将军再做指示。”
情况急转直下，原本热闹的含章宫俨然死寂一片，硕大的御书房内，皇帝火冒三丈，摔了毛趣÷阁又摔了砚台，浓眉拧成了一团，明黄的身影气得颤抖。大太监奉公公一瞧这火气，急忙打发了守夜的宫女，御书房外已被大内侍卫围成了铜墙铁壁。
此时的西山军营空无一人，整个京城西郊都安静得可怕，只有雨声不断，雷鸣电闪，毫无生气。
云宋坐在含章宫的偏殿里伸了个懒腰。只怕今夜这皇宫里要鸡飞狗跳了。
夏侯阙从梦中惊醒过来，西山军浩大的声势冲破雨声，他站上抛花楼的最高处，西山军的军甲乌黑发亮，重卫副将的声音久久回荡，在他眼前和耳边永不能消散。
很快，大内侍卫统领已携御林军兵符出现在朱漆金锁的宫门口。宫门大开，一眼到底的不再是幽深的宫街，铁甲泛着银光，长枪顶的红缨在风雨中似扬非扬，腾腾杀气就如同御林军整齐划一的步伐，踏碎了将军府一世无上的荣光。
含章宫外何尝不是铜墙铁壁，楚天恒转头望向重卫，眼中尽是疑问。不是说好待含章宫宴结束再起兵？不是说好大将军亲自挥军母后从内接应？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轰”地一声惊雷响起，副将身上披着的黑衣在雨中落地，化为了一堆无用的布帛。大将军不在，含章宫宴还未结束，这兵……这兵起的不是时候啊！
御林军逐渐逼近，落地如一声的脚步终于使西山军开始慌乱。待那铁甲寒光触及他们的双眼时，他们似乎已经看到将军府门前流干的鲜血。“将军府”几个金匾大字的光芒早已湮没在虎符的光辉里，御林军杀得血流成河，而重卫的一干副将和精兵躺在血泊中了无生气。
皇帝站在御书房门口，雨线稀稀拉拉的，西山军叛乱、三皇子谋反已成定局，单听城墙外兵器碰撞的声音便能知晓，定然是西山军与御林军打了起来。他怒火更甚，眼底的阴郁可怕而幽深。
御林军是受特殊训练保护皇城安危的军队，自然不是西山军能比得了的，消息传回宫中时，西山军全军覆没，鲜血染红了整条街，青石板上处处都有血腥气息，惊雷劈过，死气弥漫。而御林军整齐划一地返回宫中，自始至终不曾有任何人有任何表情。
纳兰管家撑着伞同那一袭白衣的男子走上高阁，他不明白这场毫无由头的叛乱因何而发生，却深知世子派出那带着虎符之人必然是这场军变的关键。
当他听见属于兵戈的金属的密集碰撞声自将军府门前传来时，有那么一瞬间，脊背的凉意化为了沸腾的热血，他想着，重卫大约要死了。
此间，唯有一人，笑意盎然，于兰亭竹影并立之间，燃烛落棋。
重卫为皇上南征北战，平定楼兰灭西赵，皇上不能轻易论罪，只能先将青海军的兵权收为己有。
西山军叛乱已平，召诸公于御书房觐见。安定王、端亲王入，丞相入，七皇子入，楚小王爷入。
楚天恒慌了，他疾步向后宫跑去，皇后娘娘的椒房殿此刻大门紧闭，宫闱陷入一片死寂。
二位亲王及丞相都不做声，此时楚天意脸上十分镇定，眸光中迸发中一缕喜悦，嘴唇因情绪不稳而有些抽搐。他低下头，盯着几步外匍匐在地，镣铐加身却仍处之泰然的重卫，心中开始沸腾。
重卫虽身有枷锁，却不怒自威，口中振振有词：“皇上，老臣世代忠心日月可鉴，今日虎符被偷实属大意。”他见坐上的九五之尊不说话，又道：“但老臣所藏虎符的位置，除却老臣还有一人知晓。”
“那人就是，三皇子殿下。”
好一招栽赃嫁祸！好一出狡兔死走狗烹！
此时却听皇帝问：“展儿，你怎么看？”
一时间，御书房内君臣各怀鬼胎。
“自古至今，谋逆是大罪，当诛九族。”楚轻展的语调有些漫不经心，皇帝瞥了他一眼，发出一声冷哼。
“弑父谋逆，其罪可诛，传朕旨意，剔除三皇子玉牒之名，赐毒酒。大将军重卫勾结三皇子谋逆作乱，企图篡位，诛九族，满门抄斩。”
世态炎凉，天上地下，不过弹指一挥间，顷刻化为乌有。谁人不知帝王家，生来凉薄又无情。
皇帝一拂袖，转身离去。今日这般结果早已在意料之中，这般处置也早已定夺。不过心痛，不过心痛罢了。
翌日一早，三皇子与大将军、皇后谋逆一事传的沸沸扬扬。雨水虽冲刷了将军府前的血迹，但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将军府与三皇子府顷刻间的人走茶凉，就像八月末极尽红艳的枫叶，再惊艳也终会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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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宋到将军府时，房檐上正传来乒乒乓乓武器撞击的声响，院子里聚了好些人，重卫大将军因含章宫宴不在府上，一时之间也无人敢上前阻拦。
夏侯阙手中一长一短的双剑挽着缭乱的剑花，一招一式略显仓促，当是被逼至下风。
而对方步伐稳健，进退有度，手中长剑与夏侯阙的双剑相撞时，腕力不见，臂膀不颤，攻守严密有度，乱而有序。再观其长剑，宽约二寸，长不足二尺，剑身凛冽却虹光泛泛，阴阳调和乃中庸，必定是江东孟府的端虹剑。
原是孟玉箫，这倒在情理之中了。两人之中必定是哪个得了兵符，否则断没有见面就打的道理。
所谓见者有份，这浑水她是趟定了。
云宋挑眉，许成鸢借她的这五人想必都不是好想与的，于是低声吩咐：“三个去拖住使长剑的，两个拖住使双剑的。另外……”
孟玉箫和夏侯阙斗得难舍难分，便听天外一声呼喝，大叫“尔等交出兵符”，三两分开各击一面，两人纷纷退后，立即抬剑抵挡。
夏侯阙的体力早已不支，眉心沁出的汗珠滴答滴答地往下落，闻声只着急叹气：“兵符不在我手！”而后自房檐上砰然跌落，三人果断转向朝着孟玉箫袭去。
“你好啊，夏侯公子。”云宋施施然笑了一声，幸灾乐祸地瞥了满脸尘土的夏侯阙一眼。
“这位姑娘……在下……很不好……”
孟玉箫也知双拳难敌四手，加之与夏侯阙的缠斗已消耗不少体力，多番想要跳出包围。只见剑光一闪，那“端虹二十八式”荡开的剑气“嗡”的一声弹开围上来的五人，将军府房顶上的青瓦四处乱飞，溅落在院里的瓦片碎了一地，将军府顿时乱作一团。
尘埃四起中，雪白光练漾了玎玲悦耳的玉击，华色耀眼的丝微微生寒，绸端连着的俊俏公子拔地而起，衣袍翻飞的光景里低声呼喝，便闻“呵”的吹气之响，玉铃如龙首，光练如白龙，浩浩然卷起星辰，飘飘乎挽过新月。
孟玉箫愣在原地，左手承了流光锦的暴击，手心不由一松，那做工精巧的小虎顺着昙花一现的白色锦缎一并消失在落下的灰尘里。触目的是一张泛黄清和的面容，五官确实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是她！
“玉箫，该好好练功了，这么久一点儿长进都没有。”云宋把玩着手中的虎符，心里犹如白云苍狗。
便是为了这么个小东西，古往今来，多少人抛头颅洒热血，最终掩埋了英雄身躯，化作尘埃里微不足道的一粒黄沙。如今，更是翻起无上景都里的一场欲来的血雨腥风。
“阿宋，这东西你不能要。”孟玉箫苦笑。
云宋似是没听到般转过身，眼底却涌上一缕寒气：“我与这虎符的渊源你心知肚明，皇帝想要保住他儿子的命，也要问过我同不同意！”
西赵的黄沙百战穿金甲，西赵的杜鹃啼血猿哀鸣，西赵的万里长征人未还。
她从来没忘，从祈月公主死的那天起，云宋便从未忘却寒潭里那样彻骨的冷。
这一趣÷阁国仇家恨，便是她应替祈月完成的使命。
皇帝精明，提前劫走虎符，纵然三皇子再不孝顺也难成气候，到时随意寻个错处送往偏远之地，既保住皇家颜面，亦不会失去这唯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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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罢，左右我也是不想三皇子威胁姐姐的孩子，既然你想，那便这么做吧。”孟玉箫叹了口气，深深望了那道清瘦的背影，像是已经烙印在瞳孔里似的，走时坚决而果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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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宋扣了扣那深红的雕花门，纳兰王府的有钱果然名不虚传，想风归容一介客卿的马车都价值万金，更惶乎堂堂纳兰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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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风归容能否信她，赌这天下第一大才有没有那颗能容得下南楚舆图的心。
人间四月天，春雷滚滚，瓢泼大雨冲刷了景都不安宁的气氛，星月刹那尽退，似道这雨来的不同寻常。
西山军的逡巡正在雨中有条不紊地进行，也不知这三皇子是怎了，派去取虎符的人迟迟不将虎符送来。因着大将军不在，副将只好宿在营中有备无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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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将一拍桌子，方才念叨着这会儿就来了，来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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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烟火，即是开始行动。蓝色烟火，即是失败。
孟玉箫扔下手中的烟火筒，不声不响地走进一片阴暗。
《南楚通史·昭明年》：“昭明二十年四月十九，西山军变，始景都之乱也。”
整条街上空无一人，只有风雨漫卷，银色的水光冲刷着京城的宁静。天子脚下，本该舒缓的空气却陡然凝固，天边黑云压城，雷声似是要将人的耳膜震破。
“将军！将军！”副将用力拍打将军府门，声音惊动了这一街上住着的朝臣家眷，也惊动了将军府上下一百二十一口人，“西山军集结完毕，还请将军再做指示。”
情况急转直下，原本热闹的含章宫俨然死寂一片，硕大的御书房内，皇帝火冒三丈，摔了毛趣÷阁又摔了砚台，浓眉拧成了一团，明黄的身影气得颤抖。大太监奉公公一瞧这火气，急忙打发了守夜的宫女，御书房外已被大内侍卫围成了铜墙铁壁。
此时的西山军营空无一人，整个京城西郊都安静得可怕，只有雨声不断，雷鸣电闪，毫无生气。
云宋坐在含章宫的偏殿里伸了个懒腰。只怕今夜这皇宫里要鸡飞狗跳了。
夏侯阙从梦中惊醒过来，西山军浩大的声势冲破雨声，他站上抛花楼的最高处，西山军的军甲乌黑发亮，重卫副将的声音久久回荡，在他眼前和耳边永不能消散。
很快，大内侍卫统领已携御林军兵符出现在朱漆金锁的宫门口。宫门大开，一眼到底的不再是幽深的宫街，铁甲泛着银光，长枪顶的红缨在风雨中似扬非扬，腾腾杀气就如同御林军整齐划一的步伐，踏碎了将军府一世无上的荣光。
含章宫外何尝不是铜墙铁壁，楚天恒转头望向重卫，眼中尽是疑问。不是说好待含章宫宴结束再起兵？不是说好大将军亲自挥军母后从内接应？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轰”地一声惊雷响起，副将身上披着的黑衣在雨中落地，化为了一堆无用的布帛。大将军不在，含章宫宴还未结束，这兵……这兵起的不是时候啊！
御林军逐渐逼近，落地如一声的脚步终于使西山军开始慌乱。待那铁甲寒光触及他们的双眼时，他们似乎已经看到将军府门前流干的鲜血。“将军府”几个金匾大字的光芒早已湮没在虎符的光辉里，御林军杀得血流成河，而重卫的一干副将和精兵躺在血泊中了无生气。
皇帝站在御书房门口，雨线稀稀拉拉的，西山军叛乱、三皇子谋反已成定局，单听城墙外兵器碰撞的声音便能知晓，定然是西山军与御林军打了起来。他怒火更甚，眼底的阴郁可怕而幽深。
御林军是受特殊训练保护皇城安危的军队，自然不是西山军能比得了的，消息传回宫中时，西山军全军覆没，鲜血染红了整条街，青石板上处处都有血腥气息，惊雷劈过，死气弥漫。而御林军整齐划一地返回宫中，自始至终不曾有任何人有任何表情。
纳兰管家撑着伞同那一袭白衣的男子走上高阁，他不明白这场毫无由头的叛乱因何而发生，却深知世子派出那带着虎符之人必然是这场军变的关键。
当他听见属于兵戈的金属的密集碰撞声自将军府门前传来时，有那么一瞬间，脊背的凉意化为了沸腾的热血，他想着，重卫大约要死了。
此间，唯有一人，笑意盎然，于兰亭竹影并立之间，燃烛落棋。
重卫为皇上南征北战，平定楼兰灭西赵，皇上不能轻易论罪，只能先将青海军的兵权收为己有。
西山军叛乱已平，召诸公于御书房觐见。安定王、端亲王入，丞相入，七皇子入，楚小王爷入。
楚天恒慌了，他疾步向后宫跑去，皇后娘娘的椒房殿此刻大门紧闭，宫闱陷入一片死寂。
二位亲王及丞相都不做声，此时楚天意脸上十分镇定，眸光中迸发中一缕喜悦，嘴唇因情绪不稳而有些抽搐。他低下头，盯着几步外匍匐在地，镣铐加身却仍处之泰然的重卫，心中开始沸腾。
重卫虽身有枷锁，却不怒自威，口中振振有词：“皇上，老臣世代忠心日月可鉴，今日虎符被偷实属大意。”他见坐上的九五之尊不说话，又道：“但老臣所藏虎符的位置，除却老臣还有一人知晓。”
“那人就是，三皇子殿下。”
好一招栽赃嫁祸！好一出狡兔死走狗烹！
此时却听皇帝问：“展儿，你怎么看？”
一时间，御书房内君臣各怀鬼胎。
“自古至今，谋逆是大罪，当诛九族。”楚轻展的语调有些漫不经心，皇帝瞥了他一眼，发出一声冷哼。
“弑父谋逆，其罪可诛，传朕旨意，剔除三皇子玉牒之名，赐毒酒。大将军重卫勾结三皇子谋逆作乱，企图篡位，诛九族，满门抄斩。”
世态炎凉，天上地下，不过弹指一挥间，顷刻化为乌有。谁人不知帝王家，生来凉薄又无情。
皇帝一拂袖，转身离去。今日这般结果早已在意料之中，这般处置也早已定夺。不过心痛，不过心痛罢了。
翌日一早，三皇子与大将军、皇后谋逆一事传的沸沸扬扬。雨水虽冲刷了将军府前的血迹，但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将军府与三皇子府顷刻间的人走茶凉，就像八月末极尽红艳的枫叶，再惊艳也终会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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