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穷酸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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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午时即停，用过饭后，青啼继续打马往代郡去。
“这盘棋怕是要来来回回下个三天，”纳兰君止温笑，“能碰到如此旗鼓相当的对手，玮云日后一定要多叨扰你了。”
云宋捏着白子，脑海里全是棋路，边想边问道：“这话怎么说？”
纳兰君止看她绞尽脑汁，遂也不急，“玮云可是个棋篓子，寻常若不外出到各铺子查账，就来点苍阁与我下棋。”
“看来玮云的棋艺还不错了？”云宋“啪”地落子，眼波盈盈地看着纳兰君止，“该你了。”
他点头，黑子毫不犹豫的落在棋盘上，一下断了云宋的生路，“蓝珠是我府上有名的臭棋篓子，玮云最开始便是和她下，后来爷爷身体渐好，玮云便去了静澜院与爷爷下棋。”
“由老王爷亲自调教自然不错，”云宋道，“说来，我在你府上住了这么些天，还不曾拜会过老王爷呢！”
纳兰君止轻托着下巴，眼神中满是不明的意味，“不急，跑不了。”
云宋没了话，他说的是谁跑不了？
“自然是你，”纳兰君止似乎看懂了云宋的眼神，“爷爷一直在府中，还能去哪？”
少女的脸上顿时布了一抹红霞，那吐舌头眨眼睛的俏皮样子当真可爱极了。
纳兰君止伸手弹了一下云宋的脑门，“你再这么看着我，便不怪我狼性大发了。”
“衣冠禽兽！”云宋啐了一句，白棋落得干脆利落。
“你早该这么下，先前还是怕我费脑子不是？”
青啼清了清嗓子，脸上尽是不以为然的神色，他家世子……竟是如此世子！
天黑前，三人总算到了代郡一家颇为简陋客栈。一进客栈，只见乌泱泱的人在大堂里说话，仔细一看，似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几分书卷气，有的衣着华贵得体，有的穿粗布长衣。
听到门口有人来了，小二急忙上前，“三位贵客，里边儿请着！”
云宋打量了四周，青啼说代郡统共方圆百里，也只这一家客栈拿得出手，想他家世子富可敌国，自然要住最好的地方。
“小二哥，这些人都是进京赶考路过此地的吗？”云宋问道。
小二引着他们走到一处角落，“可不是？代郡穷乡僻壤的，把客栈开在这儿也就是为了每年的金秋科考。三位，住店吗？”
青啼正要拿出银子，云宋却将他拦住，小二脸色微变，只听云宋道：“你这儿也不算太差，看样子挺像江湖客栈，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我向你打听个人，你可认识月忌欢？”
小二大惊，忙说：“认得认得！不不不，只认得名字，不认得人！客官来自江湖？”
云宋点头：“我家公子出门游历，出门在外难免招人眼嫉，这江湖客栈向来都留有后院，准备三个屋子，我付你双倍的钱。”
“别介别介，”小二摆手，“就冲您这身衣服和腰上的玉佩，咱也不敢向您多收钱！”
云宋挑眉，这许家的玉佩倒是有用的很。正说着话，大堂中央传来了一阵喧闹。
“就你这穷酸书生还敢和我家公子一桌，上一边而去吧！”
“还不快走！碍手碍脚的！”
“哎呦，搞成这副样子还进京赶考？去乡下猪圈喂猪吧！”
纳兰君止示意青啼过去看看，云宋从唤歌手中接过银子，问道：“小二哥，那是怎么了？”
小二接过银子，瞬时喜笑颜开，低声道：“那位是昨日才住进来的，我看是路上遭了什么难，整个人灰头土脸的，您别看咱这地方小，也是有些公子哥的，这里人人都不愿和他一桌，他也是个窝囊的，叫人指着鼻子骂都不回嘴，这不就又让人欺负上了？”
青啼观望了一会儿，挠挠头道：“就是一穷酸书生让人欺负了，浑身上下没个干净地方，听他们说，好像姓……姓阳，太阳的阳，是个少见的姓呢！”
云宋心思一转间，纳兰君止已经吩咐小二道：“上四个菜，叫那位阳公子过来吧。”
小二自然不会多管这闲事，青啼将人从大堂的人群中拽出来时，这位阳公子还委屈得要掉眼泪似的。
“走吧走吧，我家公子和小姐叫你过去。”
阳公子一听青啼这话立刻精神了，又看纳兰君止和云宋均是衣着不凡，扶了扶歪歪扭扭的发髻，作揖道：“在下姓阳，家中行三，多谢公子小姐援手。”
云宋见他的样子实在滑稽，纳兰君止又没有搭理他的迹象，这才出言：“阳三公子坐吧，我身边这位姓风，我姓宋，你这是……”
“原来是风公子和宋小姐！多谢二位收留之恩！”阳三又鞠了一躬，“在下来时碰到了山中土匪，好家伙，整整三个土匪！在下抱着行礼就跑，劫匪好汉提刀就追！在下一不留神顺着山路滚了下来，弄得一身土不说，银子散了一地，劫匪好汉抢走了大半银子，在下就只能这么来了。”
青啼忍笑忍得辛苦，阳三说得声情并茂，还称劫匪为好汉。纳兰君止不作理会，云宋又问：“你从何处来？”
阳三一拍脑门，“在下忘了说，从哪里来是个好问题，小姐问的妙！在下从北边来。”
云宋闻言眯了眯眼，阳三只说从北边来，北边的何处地方却并不言明，可见警惕性极高，这人应不止是面儿上表露出的这般可笑。
四个菜一会儿便摆上了桌子，青啼坐在阳三旁边，四人开始用饭。
青啼问道：“你也要进京赶考？”
阳三点头：“在下寒窗苦读十年，就是为了这一届的金秋科考。”
青啼向纳兰君止递了个眼神，纳兰君止微微点头，青啼又道：“巧了，我家公子明日用过午膳也要进京。”
青啼点到即止，阳三砸吧砸吧嘴：“哎呦！这可好！风公子，宋小姐，你们能不能……捎在下一程？”
见二人不答话，阳三又道：“两位放心！等在下进京过了殿试金榜题名，一定好好报答二位的恩情！”
纳兰君止置若罔闻，只侧首对云宋道：“明日一早便去崖下，正午用过饭再回京，戍时李大人会在刑部等我，应当赶得及。”
云宋笑了笑：“李大人是恪尽职守还是不敢得罪你？戍时不在府中睡大觉，偏偏还跑去刑部等你。”
“他自然是不敢得罪我的，”纳兰君止颇为得意，“听说今年安定王家的世子也要参加科考。”
阳三瞪着一双眼盯着面前的二人，一番对话听下来已经是瞠目结舌，他他他……这是遇到贵人了啊！
云宋早已察觉了阳三的震惊，继续说道：“楚钥？嘁，虽然他不如楚轻展混世，不如楚轻展风流，也不如楚轻展能办事，不过也就是个平庸之辈。”
纳兰君止搁下筷子，从怀中掏出一方雪帕擦过嘴，“单凭他父王的身份，他也不是个平庸之辈。”
阳三总算是听出了些门道，“风公子，宋小姐，你们说的是，科考有黑幕？放水？还是不公不正？”
云宋转过头看他，眨眨眼，耸耸肩，“我们何时这么说了？”
“那……”
阳三还想说什么，青啼拿筷子敲了敲他的头：“公子小姐这是答应了，还不闭嘴吃饭？”
“哦哦……”阳三揉了揉脑袋，低头扒饭不再说话。
夜里，青啼与阳三一间屋子，云宋、纳兰君止各一间，云宋的屋子早早熄了灯，却有低低的交谈声从纳兰君止房中传出。
云宋剪着烛芯，问道：“他可是伤你心脉的北疆阳氏之人？”
纳兰君止披了件外袍靠在床边，目光流转在云宋的侧脸，“不一定，还需看看再说。”
“这位阳三公子只怕是不简单，我可不信什么山有劫匪好汉的托辞。”云宋瘪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简不简单一试便知，”纳兰君止站起身，从云宋手中拿过剪刀，温热的掌心轻轻裹着云宋的小手，“夜里凉，你快些回去睡吧。”
云宋低低地笑了一声：“世子大人，我还没说够呢！”
纳兰君止松开手心里的小手，转而覆上面前灿如北斗的杏眸，云宋的眼睫挠得他发痒，唇角深深牵起，口中低低呢喃了一句。
云宋脸上一热，有什么蜻蜓点水似的碰了碰她的唇，温凉柔软的触感似曾相识。再仔细听纳兰君止口中逸出的三个字，她登时退了一步，白衣带风，俏丽的身影顺着窗户便飘了出去，身后传来一阵悦耳的低笑。
“磨人精……”
第二日清早，云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从屋中出来时，青啼似笑非笑地问道：“小姐昨日没睡好？房中遭贼了？抓贼辛苦吗？”
云宋狠狠剜了青啼一眼，叹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那你可要小心些了。”纳兰君止一身月白，倚着门框尽显慵懒。
云宋咳了一声，见阳三也从屋中出来了，转身往前院大堂走，边走边怀念起唤歌在纳兰君止身边的日子。
虽然唤歌是个面瘫脸，只有内心世界很丰富，但青啼不仅内心世界丰富，青啼的语言也很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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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午时即停，用过饭后，青啼继续打马往代郡去。
“这盘棋怕是要来来回回下个三天，”纳兰君止温笑，“能碰到如此旗鼓相当的对手，玮云日后一定要多叨扰你了。”
云宋捏着白子，脑海里全是棋路，边想边问道：“这话怎么说？”
纳兰君止看她绞尽脑汁，遂也不急，“玮云可是个棋篓子，寻常若不外出到各铺子查账，就来点苍阁与我下棋。”
“看来玮云的棋艺还不错了？”云宋“啪”地落子，眼波盈盈地看着纳兰君止，“该你了。”
他点头，黑子毫不犹豫的落在棋盘上，一下断了云宋的生路，“蓝珠是我府上有名的臭棋篓子，玮云最开始便是和她下，后来爷爷身体渐好，玮云便去了静澜院与爷爷下棋。”
“由老王爷亲自调教自然不错，”云宋道，“说来，我在你府上住了这么些天，还不曾拜会过老王爷呢！”
纳兰君止轻托着下巴，眼神中满是不明的意味，“不急，跑不了。”
云宋没了话，他说的是谁跑不了？
“自然是你，”纳兰君止似乎看懂了云宋的眼神，“爷爷一直在府中，还能去哪？”
少女的脸上顿时布了一抹红霞，那吐舌头眨眼睛的俏皮样子当真可爱极了。
纳兰君止伸手弹了一下云宋的脑门，“你再这么看着我，便不怪我狼性大发了。”
“衣冠禽兽！”云宋啐了一句，白棋落得干脆利落。
“你早该这么下，先前还是怕我费脑子不是？”
青啼清了清嗓子，脸上尽是不以为然的神色，他家世子……竟是如此世子！
天黑前，三人总算到了代郡一家颇为简陋客栈。一进客栈，只见乌泱泱的人在大堂里说话，仔细一看，似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几分书卷气，有的衣着华贵得体，有的穿粗布长衣。
听到门口有人来了，小二急忙上前，“三位贵客，里边儿请着！”
云宋打量了四周，青啼说代郡统共方圆百里，也只这一家客栈拿得出手，想他家世子富可敌国，自然要住最好的地方。
“小二哥，这些人都是进京赶考路过此地的吗？”云宋问道。
小二引着他们走到一处角落，“可不是？代郡穷乡僻壤的，把客栈开在这儿也就是为了每年的金秋科考。三位，住店吗？”
青啼正要拿出银子，云宋却将他拦住，小二脸色微变，只听云宋道：“你这儿也不算太差，看样子挺像江湖客栈，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我向你打听个人，你可认识月忌欢？”
小二大惊，忙说：“认得认得！不不不，只认得名字，不认得人！客官来自江湖？”
云宋点头：“我家公子出门游历，出门在外难免招人眼嫉，这江湖客栈向来都留有后院，准备三个屋子，我付你双倍的钱。”
“别介别介，”小二摆手，“就冲您这身衣服和腰上的玉佩，咱也不敢向您多收钱！”
云宋挑眉，这许家的玉佩倒是有用的很。正说着话，大堂中央传来了一阵喧闹。
“就你这穷酸书生还敢和我家公子一桌，上一边而去吧！”
“还不快走！碍手碍脚的！”
“哎呦，搞成这副样子还进京赶考？去乡下猪圈喂猪吧！”
纳兰君止示意青啼过去看看，云宋从唤歌手中接过银子，问道：“小二哥，那是怎么了？”
小二接过银子，瞬时喜笑颜开，低声道：“那位是昨日才住进来的，我看是路上遭了什么难，整个人灰头土脸的，您别看咱这地方小，也是有些公子哥的，这里人人都不愿和他一桌，他也是个窝囊的，叫人指着鼻子骂都不回嘴，这不就又让人欺负上了？”
青啼观望了一会儿，挠挠头道：“就是一穷酸书生让人欺负了，浑身上下没个干净地方，听他们说，好像姓……姓阳，太阳的阳，是个少见的姓呢！”
云宋心思一转间，纳兰君止已经吩咐小二道：“上四个菜，叫那位阳公子过来吧。”
小二自然不会多管这闲事，青啼将人从大堂的人群中拽出来时，这位阳公子还委屈得要掉眼泪似的。
“走吧走吧，我家公子和小姐叫你过去。”
阳公子一听青啼这话立刻精神了，又看纳兰君止和云宋均是衣着不凡，扶了扶歪歪扭扭的发髻，作揖道：“在下姓阳，家中行三，多谢公子小姐援手。”
云宋见他的样子实在滑稽，纳兰君止又没有搭理他的迹象，这才出言：“阳三公子坐吧，我身边这位姓风，我姓宋，你这是……”
“原来是风公子和宋小姐！多谢二位收留之恩！”阳三又鞠了一躬，“在下来时碰到了山中土匪，好家伙，整整三个土匪！在下抱着行礼就跑，劫匪好汉提刀就追！在下一不留神顺着山路滚了下来，弄得一身土不说，银子散了一地，劫匪好汉抢走了大半银子，在下就只能这么来了。”
青啼忍笑忍得辛苦，阳三说得声情并茂，还称劫匪为好汉。纳兰君止不作理会，云宋又问：“你从何处来？”
阳三一拍脑门，“在下忘了说，从哪里来是个好问题，小姐问的妙！在下从北边来。”
云宋闻言眯了眯眼，阳三只说从北边来，北边的何处地方却并不言明，可见警惕性极高，这人应不止是面儿上表露出的这般可笑。
四个菜一会儿便摆上了桌子，青啼坐在阳三旁边，四人开始用饭。
青啼问道：“你也要进京赶考？”
阳三点头：“在下寒窗苦读十年，就是为了这一届的金秋科考。”
青啼向纳兰君止递了个眼神，纳兰君止微微点头，青啼又道：“巧了，我家公子明日用过午膳也要进京。”
青啼点到即止，阳三砸吧砸吧嘴：“哎呦！这可好！风公子，宋小姐，你们能不能……捎在下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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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然是不敢得罪我的，”纳兰君止颇为得意，“听说今年安定王家的世子也要参加科考。”
阳三瞪着一双眼盯着面前的二人，一番对话听下来已经是瞠目结舌，他他他……这是遇到贵人了啊！
云宋早已察觉了阳三的震惊，继续说道：“楚钥？嘁，虽然他不如楚轻展混世，不如楚轻展风流，也不如楚轻展能办事，不过也就是个平庸之辈。”
纳兰君止搁下筷子，从怀中掏出一方雪帕擦过嘴，“单凭他父王的身份，他也不是个平庸之辈。”
阳三总算是听出了些门道，“风公子，宋小姐，你们说的是，科考有黑幕？放水？还是不公不正？”
云宋转过头看他，眨眨眼，耸耸肩，“我们何时这么说了？”
“那……”
阳三还想说什么，青啼拿筷子敲了敲他的头：“公子小姐这是答应了，还不闭嘴吃饭？”
“哦哦……”阳三揉了揉脑袋，低头扒饭不再说话。
夜里，青啼与阳三一间屋子，云宋、纳兰君止各一间，云宋的屋子早早熄了灯，却有低低的交谈声从纳兰君止房中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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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阳三公子只怕是不简单，我可不信什么山有劫匪好汉的托辞。”云宋瘪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简不简单一试便知，”纳兰君止站起身，从云宋手中拿过剪刀，温热的掌心轻轻裹着云宋的小手，“夜里凉，你快些回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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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人精……”
第二日清早，云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从屋中出来时，青啼似笑非笑地问道：“小姐昨日没睡好？房中遭贼了？抓贼辛苦吗？”
云宋狠狠剜了青啼一眼，叹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那你可要小心些了。”纳兰君止一身月白，倚着门框尽显慵懒。
云宋咳了一声，见阳三也从屋中出来了，转身往前院大堂走，边走边怀念起唤歌在纳兰君止身边的日子。
虽然唤歌是个面瘫脸，只有内心世界很丰富，但青啼不仅内心世界丰富，青啼的语言也很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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