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温酒煮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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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这么一闹腾，早朝罢个三五日也算情理之中，不过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难不成皇上这一病，还能将燕北军兵权一事周旋妥当？
“父皇一受惊，这几日探病的人恐怕只多不少，”叶君胤捏了捏胳膊，“没想到父皇会一头栽下来，若是当真磕着碰着……”
云宋跟在叶君胤身后，见四下无人，这才道：“皇上的苦肉计委实不容易，只是不知，这些探病的人里会不会出一个替他解决此事的人。”
叶君胤顿足，“什么意思？”
云宋摇头，“我也只是猜测，今日席间左丞不过一句人老了难胜酒力，皇上便搁下了杯子，待皇上一头栽下群臣蜂拥之时，左丞竟伏案大睡，实在奇怪。”
“左丞相家世代经商，左丞更是精得和猴似的。你若说是右丞尚有几分可信，若是左丞……反正老子不信。”叶君胤撇嘴，解下身上的披风轻轻搭在云宋肩上，“天冷，下回出来多穿点。”
走到宫门口，树底下拴着的两匹马正傍身取暖，云宋走了两步，依稀瞧见了一个人影。
“青雪姑娘，我家主子请你往风厢楼一叙。”
黑影“唰”地一下便消失了踪影，云宋拢了拢肩上的披风，晓得方才是唤歌来传话，这才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塞进叶君胤手中，道：“你先回府，回府后替我向西关传一封信，将戚遇和常月调回京城。”
叶君胤接过玉佩，仔细摩挲了玉佩上小小的“云”字，“这是云宗的玉佩？”
云宋翻身上马，睨了叶君胤一眼，“皇宫门口仔细点说话，还不快走？”
叶君胤拍了拍嘴，“呸呸呸，当我没问。”
两人打马过城，至战王府后门，云宋弃马转进王府一侧的小巷，又挨着雪穿了一条街，这才到了风厢楼。
二楼雅间早已备好了暖茶，纳兰君止倚着美人靠，手中的书许久未曾翻过一页，直到门外的楼梯传来“蹬蹬蹬”的闷响，他这才起身点了一炷香。
云宋搓着手，一脚踢开了雅间的门，见桌上正摆着热气腾腾的茶，端起茶盏来一饮而尽，道：“呼，北越当真比南楚冷许多。”
纳兰君止揉了揉脑袋，“我方才一直琢磨你进来时会是怎样一番光景，不成想……”
云宋揉了揉冻得通红的鼻头，两只手“嗖”地伸进纳兰君止宽大的袖子里，“不成想？”
纳兰君止向后缩了缩手，宽大的手掌传来一阵温热的暖意，云宋喘了几口粗气，这才想起身上还穿着叶君胤的披风。
“不过才片刻的功夫，好好的阿宋便成了青雪，”纳兰君止松开云宋的手，轻轻挑起云宋的下巴，“叶无双可是过分了。”
云宋瞧他一脸醋意，蜻蜓点水似的碰了碰纳兰君止的唇，“纳兰世子岂不是更过分？”
“嗯？”纳兰君止不由扬起唇角，揽过云宋的腰，垂眉凝视着她的脸，“阿宋觉得我过分吗？”
云宋讪讪，“不过分不过分。”
“这披风瞧着眼生得很，”纳兰君止替云宋解下披风，宽大的袖摆轻轻抚过云宋的侧脸，“倒是有些叶君胤的风格。”
“我说，世子大人，”云宋微笑，“咱的度量能稍微大一点吗？革命友谊和爱情是不一样的！”
“我也未说你同他不是友情，”纳兰君止倚着美人靠坐下，“难不成，你心里有鬼？”
鬼，鬼，鬼你个大头！
“这些日子你便住这儿了？”云宋问道。
“昨日青啼传书，楚轻展瞒着纳兰王府的暗桩将龙凤暗骑调往青海，他已有些支持不住了，”纳兰君止的眼蓦然间有些模糊，“阿宋，我该走了。”
云宋一怔，“楚轻展果然早已不是我所认识的楚轻展了。”
也曾鲜衣怒马，也曾风流天下，光鲜背后的权力倾轧，改变一个楚轻展足矣。
“云孤尚且不知行踪，你在北越多加提防叶无双和殷熹枕，这二人与楼兰来往匪浅。若你喜欢贝地夜月，倒也可以深交，她不同于贝地夜骨，在楼兰便是出了名的率直。”纳兰君止拾起云宋的一缕发丝，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剪刀，沿着她的脸颊剪了下来。
“你剪我头发做什么？”云宋摸了摸耳边一小缕断发，不明所以。
“阿宋可听过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纳兰君止将那一缕断发放入怀中的锦囊里，“下次再见时，阿宋定当已是九州不可多得的女英豪。”
我予你蓝天，予你自由，不予你心有旁人。
你若与世无争，我便看人间荣盛。
你若步入红尘，我便将天下平分。
阿宋，你已是我一生良人，生生良人。
云宋低下头，小声嘟囔道：“别对我这么好啊……怪舍不得的……”
“你说什么？”不浓不淡的长眉下，那双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
云宋的脸上晕开了一层红晕，“我说，你这么好，我怪舍不得的。”
“呵……”
起先是一阵轻笑，笑意愈发浓烈了，竟开怀大笑。唤歌在门外听着，也不觉弯了唇角，世子许久没这般笑过了。
云宋在风厢楼同纳兰君止歇了一晚，翌日晨起时，清淡的雪莲香只剩浅浅余味，身侧的床铺早已凉透，她起身洗漱干净，在楼下用了早膳，这才优哉游哉地回了战王府。
“你还知道回来？”叶君胤着了一身藏青蟒袍，束金玉冠，俨然华服在身，却正在树底下铲雪。
云宋冷不丁一哆嗦，“你这是要上朝？皇上受了惊吓，不是理应罢朝个三五日吗？”
“皇叔今早遣人传了话，巳时在府上煮梅花酒，”叶君胤挽了挽袖子，“去吧？”
云宋一听“酒”，自然来了精神，“去！怎么能不去！”
叶君胤凉凉道：“那就当心一些云舒，他与你打过交道，别被认出来。”
恭亲王府离战王府不过两条街的距离，叶君胤带着云宋走了半刻，便见云舒早已迎在了门口。
“见过战王殿下。”
云舒微微躬了躬身以表行礼，叶君胤对他的自视甚高倒也不在乎，只对云宋道：“青雪，这位是皇叔座下第一趣÷阁墨官，云舒云公子。”
云宋十分惶恐地退了一步，行礼道：“见过云公子。”
云舒挑眉，伸手示意叶君胤进府。
穿过回廊，流水小榭竟泛着腾腾雾气，四下绿意隐约的苍竹影影绰绰，云宋低眉跟在二人身后，余光悄悄打量着恭亲王府的格局。
四方格局，八面朝街，府中树木居多，隐有乾坤阴阳八卦之局。
好一个恭亲王府！
忽而，云舒停下脚步，深深笑道：“这便是王爷的‘梅赏阁’，战王殿下请。”
云宋好笑，这是要将她留在梅赏阁门口刺探虚实？
叶君胤向身后瞥了一眼，示意云宋在梅赏阁门外候着，便独自进了院。
“不知是否有人提及，青雪姑娘生得像极已故的安平将军，”云舒突然转过身，“安平将军生前与我有过几面之缘，不敢说深交，但也了解一二。”
云宋佯装惶恐，“公子慎言！奴婢不过小小村女，怎敢和身份高贵的安平将军相提并论？”
云舒嗤笑，“倒也是了，她便是个不会像你这般妄自菲薄的人。”
云宋腹诽，云舒这话倒像是个极为了解她的人说出的。
“你是如何跟在战王殿下身边的？”云舒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可跟着殿下见过诸位大臣了？”
云宋点头，“奴婢昨日随王爷进了宫。”
“这左丞啊是个极精明的人，这么些年成了朝堂上最圆滑的老臣，你可见他醉酒之态？”云舒把玩起袖口的金丝纹，神态颇为轻松。
“见了，”云宋眼睛一亮，“皇上伤着时，丞相大人便已醉倒在案子上了。”
云舒唇角不禁弯起，“你倒观察的仔细。”
云宋眼睫微颤，难不成方才那话是云舒试探她身份之用？
“公子见笑，只因事发突然，王爷冲上去将奴婢一人扔下，奴婢不知所措，故而才看到了同在席间的左丞。”云宋松了口气，这下总没有破绽了。
“嗯，”云舒起身，“亲王和你家王爷在院里煮酒，不若我们也去后院品上一品？”
云宋摇头，“奴婢不敢。”
“有何不敢？”云舒拉过云宋的手腕便往后院去，“你家王爷责怪下来，本公子担着。走吧。”
梅赏阁后院与前院隔着东中西三个厢房，三间厢房东南西北皆有门，云舒拉着云宋从西厢房西门穿过，避开叶君胤与恭亲王，直至后院。
“后院的梅花虽不比前院，但也皆是我精心培育浇灌，”云舒从廊柱地下拾起一个篮子，轻身飞上梅树，“温酒煮梅需采摘枝头最高处的梅，不仅干净，芳香也更浓郁。”
云宋似懂非懂地点头，“公子的轻功好生俊俏。”
云舒却笑：“你怎知俊俏？”
“公子其人貌如寒梅，落脚时遍树梅花无一落下，公子人俊俏，轻功也俊俏。”云宋抬头笑道。
云舒摘梅的动作一顿，眼底恍然像是染上一丝温柔，他低眉淡笑，道：“你这丫头甚会夸人。”
“公子过誉。”云宋微笑。
云舒的动作极快极轻，不过片刻便将枝头的梅一一采入篮中，待他旋身落地时，墙头的瓦却突然滑落了一片，“啪嗒”碎裂在回廊下。
云宋迅速抬头，却见一黑影飞檐走壁似的漫过王府高墙，出入若无人之境，她眼睛一眨，张嘴欲喊：“刺……”
云舒眉头微锁，转身抬手梧紧云宋的嘴，立刻闪身至回廊下的廊柱后。
“别叫。”他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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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这么一闹腾，早朝罢个三五日也算情理之中，不过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难不成皇上这一病，还能将燕北军兵权一事周旋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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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宋跟在叶君胤身后，见四下无人，这才道：“皇上的苦肉计委实不容易，只是不知，这些探病的人里会不会出一个替他解决此事的人。”
叶君胤顿足，“什么意思？”
云宋摇头，“我也只是猜测，今日席间左丞不过一句人老了难胜酒力，皇上便搁下了杯子，待皇上一头栽下群臣蜂拥之时，左丞竟伏案大睡，实在奇怪。”
“左丞相家世代经商，左丞更是精得和猴似的。你若说是右丞尚有几分可信，若是左丞……反正老子不信。”叶君胤撇嘴，解下身上的披风轻轻搭在云宋肩上，“天冷，下回出来多穿点。”
走到宫门口，树底下拴着的两匹马正傍身取暖，云宋走了两步，依稀瞧见了一个人影。
“青雪姑娘，我家主子请你往风厢楼一叙。”
黑影“唰”地一下便消失了踪影，云宋拢了拢肩上的披风，晓得方才是唤歌来传话，这才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塞进叶君胤手中，道：“你先回府，回府后替我向西关传一封信，将戚遇和常月调回京城。”
叶君胤接过玉佩，仔细摩挲了玉佩上小小的“云”字，“这是云宗的玉佩？”
云宋翻身上马，睨了叶君胤一眼，“皇宫门口仔细点说话，还不快走？”
叶君胤拍了拍嘴，“呸呸呸，当我没问。”
两人打马过城，至战王府后门，云宋弃马转进王府一侧的小巷，又挨着雪穿了一条街，这才到了风厢楼。
二楼雅间早已备好了暖茶，纳兰君止倚着美人靠，手中的书许久未曾翻过一页，直到门外的楼梯传来“蹬蹬蹬”的闷响，他这才起身点了一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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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君止揉了揉脑袋，“我方才一直琢磨你进来时会是怎样一番光景，不成想……”
云宋揉了揉冻得通红的鼻头，两只手“嗖”地伸进纳兰君止宽大的袖子里，“不成想？”
纳兰君止向后缩了缩手，宽大的手掌传来一阵温热的暖意，云宋喘了几口粗气，这才想起身上还穿着叶君胤的披风。
“不过才片刻的功夫，好好的阿宋便成了青雪，”纳兰君止松开云宋的手，轻轻挑起云宋的下巴，“叶无双可是过分了。”
云宋瞧他一脸醋意，蜻蜓点水似的碰了碰纳兰君止的唇，“纳兰世子岂不是更过分？”
“嗯？”纳兰君止不由扬起唇角，揽过云宋的腰，垂眉凝视着她的脸，“阿宋觉得我过分吗？”
云宋讪讪，“不过分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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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宋一怔，“楚轻展果然早已不是我所认识的楚轻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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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知道回来？”叶君胤着了一身藏青蟒袍，束金玉冠，俨然华服在身，却正在树底下铲雪。
云宋冷不丁一哆嗦，“你这是要上朝？皇上受了惊吓，不是理应罢朝个三五日吗？”
“皇叔今早遣人传了话，巳时在府上煮梅花酒，”叶君胤挽了挽袖子，“去吧？”
云宋一听“酒”，自然来了精神，“去！怎么能不去！”
叶君胤凉凉道：“那就当心一些云舒，他与你打过交道，别被认出来。”
恭亲王府离战王府不过两条街的距离，叶君胤带着云宋走了半刻，便见云舒早已迎在了门口。
“见过战王殿下。”
云舒微微躬了躬身以表行礼，叶君胤对他的自视甚高倒也不在乎，只对云宋道：“青雪，这位是皇叔座下第一趣÷阁墨官，云舒云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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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恭亲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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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左丞啊是个极精明的人，这么些年成了朝堂上最圆滑的老臣，你可见他醉酒之态？”云舒把玩起袖口的金丝纹，神态颇为轻松。
“见了，”云宋眼睛一亮，“皇上伤着时，丞相大人便已醉倒在案子上了。”
云舒唇角不禁弯起，“你倒观察的仔细。”
云宋眼睫微颤，难不成方才那话是云舒试探她身份之用？
“公子见笑，只因事发突然，王爷冲上去将奴婢一人扔下，奴婢不知所措，故而才看到了同在席间的左丞。”云宋松了口气，这下总没有破绽了。
“嗯，”云舒起身，“亲王和你家王爷在院里煮酒，不若我们也去后院品上一品？”
云宋摇头，“奴婢不敢。”
“有何不敢？”云舒拉过云宋的手腕便往后院去，“你家王爷责怪下来，本公子担着。走吧。”
梅赏阁后院与前院隔着东中西三个厢房，三间厢房东南西北皆有门，云舒拉着云宋从西厢房西门穿过，避开叶君胤与恭亲王，直至后院。
“后院的梅花虽不比前院，但也皆是我精心培育浇灌，”云舒从廊柱地下拾起一个篮子，轻身飞上梅树，“温酒煮梅需采摘枝头最高处的梅，不仅干净，芳香也更浓郁。”
云宋似懂非懂地点头，“公子的轻功好生俊俏。”
云舒却笑：“你怎知俊俏？”
“公子其人貌如寒梅，落脚时遍树梅花无一落下，公子人俊俏，轻功也俊俏。”云宋抬头笑道。
云舒摘梅的动作一顿，眼底恍然像是染上一丝温柔，他低眉淡笑，道：“你这丫头甚会夸人。”
“公子过誉。”云宋微笑。
云舒的动作极快极轻，不过片刻便将枝头的梅一一采入篮中，待他旋身落地时，墙头的瓦却突然滑落了一片，“啪嗒”碎裂在回廊下。
云宋迅速抬头，却见一黑影飞檐走壁似的漫过王府高墙，出入若无人之境，她眼睛一眨，张嘴欲喊：“刺……”
云舒眉头微锁，转身抬手梧紧云宋的嘴，立刻闪身至回廊下的廊柱后。
“别叫。”他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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