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一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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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孤的眼神恍然一亮，如山顶雪映的星光，一闪一烁，遥远却清晰，似是得了糖果的孩童那般，笑得十分明朗，“阿宋，你与佛滟的紫巅之约快到了。”
云宋略不自在地蹙眉，“我同云孤太子并不相熟……”
“我同你相熟便是了，”云孤走到云宋身前，细细打量，“佛滟大抵没与你说过，我这人向来没什么架子。”
云宋挑眉，“看来云太子和佛滟熟得很。”
云孤摇摇头，“阿宋或许不知，云莲山云宗宗主历来便是东吴皇室的公主，难道你便不好奇自己的身份？亦或是你娘亲的身份？”
“你说什么？”云宋的眼中忽而放出一缕精光，她抬起头直直对上云孤的目光，满身风尘尽落，如出鞘的锋芒般咄咄逼人。
云孤笑着道:“阿宋听得极清楚，何必再问？”
云宋重重呼吸了一口，漫不经心地拿起了桌上的杯盏，“我今日来不是同云太子说这些的。”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也清楚你要做什么，但这件事的凶险你倒是明白吗？”
云孤不动声色地按住云宋手中的茶盏，却又从云宋头上摘下一枚银钗，乌发倾泻须臾，放入茶盏中的银钗已然发黑。
“你当真明白也偏要如此不可？”
云宋浓密的睫扑扇如翼，她“噗嗤”一声笑了一下，眉宇间却如千军万马而过，气势不可当，“偏要如此。”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云孤接过云宋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安贤郡主、安平将军，在这般世道你能安分守己做这婢女倒也罢了，却非要踏入男人的天下，去争、去斗、去抢，你又是为了什么？为了纳兰君止？”
云宋勾了勾唇角，眼底的光亮骤然如新，“为了自己，为了安身立命，为了主宰命运。”
“我命由我不由天？”云孤反问，“结果固然好，个中艰辛常人却难以想象，一步错并非步步错，而是转眼之间人头落地。阿宋，九州虽有你的一席之地，可做羽翼之下的雏鸟岂非更好？”
云宋突然背过身，眼底浮上一丝自嘲，“一个人失去亲人，失去身份，失去生而为人的人格，在吃人不吐骨头的世道里，如果没有立身之本，又该如何知道我是谁，我从何而来，我来是为了什么。”
云孤点头，“既然如此，我有个条件，你回去问清叶君胤再来与我谈。”
云宋摇头，“不必了，你若要北越东关三城，给你便是！区区三城，何妨一个北越？”
“好！”云孤点头，“东吴三万兵马明日一早定然压境，阿宋，我想想看看接下来，你又当如何。”
云宋夺回银钗，行云流水般挽了个髻，蒙面的黑色布绸重又遮住面庞，“是我的决不让给旁人，北越五分之一的兵马，我要定了！”
北风忽然呼啸，刮起一地碎雪，云孤走到窗前，微微叹了口气:“这丫头的性子像极了姑姑。”
门外，秋千水一愣，回道:“主子，奴倒觉得这样挺好，生逢四国之分，不有些骨气如何称王称霸？”
云孤揉了揉额头，“自古以来有几个女子称王称霸？她若当真称王，便是前无古人。”
秋千水轻哼了一声，“她尚未见过我们东吴，更未识得云莲山，却不过是遇到了我们东吴百年来都在等的人，真不知该说她造化好，还是太过引人注目。”
“阿宋能屈能伸，乃芸芸众生之中不可多得的女子，你可还记得大祭司如何说她？”
秋千水心惊，“贵女星起，得之者……”
“得天下，”云孤笑得闲适，“是纳兰君止的福气。”
北越太和三十一年二月，边境狼烟四起。楼兰突然压境，致使武举状元安平将军身丧燕儿山，东关多年未动的东吴太子亲军三个时辰便进驻北越东吴边防，北越朝堂动荡，所有目光都至外域。
云宋突然想起许久未嗑瓜子，清远阁的小厨房一上午都不得闲，光是四个羽卫轮番炒瓜子，便呛得小厨房内在都是浓烟。
云宋叉着腰，摆了摆手，“叶君胤上朝回来看到你们这副德行，指不定怎么罚你们！”
炒瓜子没吃成，云宋倒想起了扒墙头的老本行。今日天气甚晴，正适合扒一扒恭亲王府的墙头，却还未等出门，便遇上了匆匆回府的叶君胤。
“父皇命我即刻出发，携御用虎符调军前往东关！”
云宋不甚吃惊地点点头，反问道:“那你还不快去？”
叶君胤“嗯”了一声，又道:“我只是不太明白，父皇为何突然叫我带兵。”
云宋打了个哈欠，“这还不简单？北越的民心已经不容许败仗，成舟一个武举探花一没经验二没威信，宋歌又驻守西关不得脱身，满朝上下能保证凯旋而归的，不就你战王殿下一人？你父皇向着你，这是要把燕北军给你，打包收着就好！”
“燕北军在西关，我……”
云宋踮起脚来拍了拍叶君胤的脑袋，“这叫朝廷指派燕北军增援！增援懂吗？多远都行！”
云宋说完又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接着道:“这一趟我就不跟着你去了，带兵打仗这事我又不会比你更在行。再者，我与佛滟的约定将至，动不了身。”
叶君胤想了想，点头道:“既然如此，我阖府上下就归你打理了，我这便轻装走了！”
云宋望着叶君胤拍马而去的背影，突然想起些什么，腾身便往恭亲王府去，云孤的身影极为显眼，正在梅赏阁的后院中置摆茶具。
“你来得倒早，”云孤笑着抬眼，“今日这结果姑娘满意否？”
云宋十分自觉得坐了下来，指尖飘出一股无形的气，“嘣”地点燃了茶炉。
“倘若还是碧螺春，这满意一词就牵强了，”云宋夺过云孤手里的茶包，搁在鼻子下闻了闻，“不错，上好的祁红。”
云孤索性放下手看云宋，问道:“有话便直说吧，你今日来恐怕不是为了喝茶而是为了压榨我才来的吧？”
云宋捏着茶叶的手微顿，又甚为娴熟地将茶拨弄进壶中，“东关三城总不能白给，你替我查查左右丞相的底细，如何？”
云孤摇头，“我倒觉得你应当先查叶无双。”
“不，叶无双不过是恭亲王扶上东宫后才结党营私，在朝堂占据一方，与其查他让他察觉，倒不如离得远远的，暗中剪其羽翼，如此一来，最后收拾他也无不可。”
云孤看着云宋的眼神里浮上一抹激赏，“小处着眼，统观大局，阿宋是个不错的政治家。”
云宋不屑，“比起你们这些专业坑蒙拐骗勾心斗角三十年的狐狸，只怕我的手段还不够看呢！”
云孤轻笑:“我们？是指我和纳兰世子？小生不胜欣喜，在阿宋心中，小生竟能与纳兰世子并论，实在惶恐，实在惶恐。”
天下人知纳兰不知云，知世子大才不知太子深算，东吴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能让如此惊才绝艳之人隐藏锋芒？亦或是，东吴的存在便是为了尽未尽之忠？若真如此，百年忠诚，绝非常人可为，更非常人所得。
硕大的东宫中，殷熹枕****着身体，遍体鳞伤地跪在冰冷的大殿上，叶无双极怒地握着鞭子，边抽打她的身体便大吼着:“叶君胤！叶君胤！你为什么偏偏要抢我的东西！本宫的东西岂是你这贱民可觊觎的？贱东西！贱东西！”
殷熹枕哆嗦着身体，嘴唇青白，“太子殿下息怒。”
叶无双扔下鞭子，捏起殷熹枕的下巴，笑道:“息怒？你叫我息怒？好啊，你把叶君胤身边那个奴婢给我带来！带来让我息怒！哈哈哈！”
殷熹枕捂着身体，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行礼，“谨遵太子殿下旨意。”
刺骨的冷风直逼殷熹枕身上被鞭子抽打出的伤口，精致华贵的貂绒长裙似乎不抵风寒，她身后的侍女递上披风搭在她肩上，她却仍旧冷得难耐。
云宋才回战王府，便有门守来通报，说是东宫的殷美人过府，想见见她。
“见我？我一个奴婢有什么好见的？”云宋指了指自己，撇嘴。
门守咳了两声，低头答:“姑娘说是王爷的婢女，可我们这些下人们都看在眼里，王爷待你非同一般……”
云宋险些叫唾沫呛着，立刻摆手道:“得得得，你们怎么说我管不着，我同叶……战王殿下绝不是那种关系，你懂就好，你懂就好。”说完，拍了拍门守的肩膀，“请她到前厅，我这就去见。”
待云宋换好衣裳踱到前厅时，殷熹枕已喝了两盏茶，见她来也无甚表情，仍旧自顾自地喝茶。
“去挑个炭盆来给殷美人驱驱寒。”云宋吩咐了一声，寻了个下座坐了下来。
“我今日来实有些唐突，只是听说战王爷身边收了个极像安平将军的人，我同那位将军算是故交，如此，才想着寻个机会来看看。”殷熹枕放下茶盏，对着云宋微微笑了笑。
云宋眼角一抽，殷熹枕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减反增，实在厉害啊！
“美人说笑了，”云宋又起身施了一礼，“奴婢只是个奴婢，得殿下爱重才有了今日，万万不敢与安平将军相提并论。”
殷熹枕“嗯”了一声，“你的性子倒是极好，比安平将军的性子温和许多，想来是个会伺候人的。”
云宋自然知道殷熹枕说的是什么，但看她从坐下时便背不贴椅，足以想象叶无双对她如何。
“美人才是真正的沉鱼落雁，奴婢不过半分像将军才得了王爷青眼。”云宋说得很是苍凉，想来顺了殷熹枕的意思。
“我见你一面却一见如故，大抵是你同我那故交有些像，你才进门时，我险些以为她还活着，不过细细看来，也有几分不同。”
炭盆挑了来，殷熹枕的面色恢复了些许红润，云宋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猜想殷熹枕此来的目的究竟为何。
绝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美人说得极是，奴婢见美人亦是一见如故，现下想想，竟与画册上的西施美人一般无二呢！”云宋道。
殷熹枕对这番赞美显然很是受用，“我听说姑娘叫青雪，不知我可否称姑娘一声妹妹？”
云宋挑眉，呦呵，这就开始套近乎了？
“奴婢不胜欣喜！”云宋起身又是一礼，却不经意瞟见了殷熹枕手腕上的伤痕。
“倘若妹妹信得过姐姐，姐姐有一事物想交给妹妹，”殷熹枕压低声音，“事关夺嫡，还望妹妹将东西转交战王殿下。”
云宋的心头漫上一丝不解，殷熹枕从南楚大理寺中逃出必定是殷家手趣÷阁，叶无双虽看似待她不好，却也给了她无上的地位，殷熹枕这一举动，缘由为何？
“这事物事关重大，姐姐的命全在此物，妹妹若是方便，能否随姐姐过府一趟？”
云宋暗笑，门外细微的动静旁人不知，以她的武功却听得十分清楚，两个脚步声，一轻一重，想必是一男一女，当是才赶回来的戚遇、常月二人。
“姐姐言重，过府不算什么大事，王爷不在府中，奴婢随姐姐去一趟便是。”云宋站起身走到殷熹枕身旁扶她起身，便觉她将全身的力气都压了过来，大约受了不轻的伤。
走出王府，殷熹枕的马车尚在候着，云宋掀开车帘钻了进去，又将殷熹枕扶上马车，这才慢慢悠悠地坐了下来。
马蹄声“咯噔咯噔”地响，云宋挑开车窗帘子，食指微微一勾，她相信以戚遇的脑子必定看懂她的意思。果不其然，半刻后，路旁的房顶上又传来一起一落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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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孤的眼神恍然一亮，如山顶雪映的星光，一闪一烁，遥远却清晰，似是得了糖果的孩童那般，笑得十分明朗，“阿宋，你与佛滟的紫巅之约快到了。”
云宋略不自在地蹙眉，“我同云孤太子并不相熟……”
“我同你相熟便是了，”云孤走到云宋身前，细细打量，“佛滟大抵没与你说过，我这人向来没什么架子。”
云宋挑眉，“看来云太子和佛滟熟得很。”
云孤摇摇头，“阿宋或许不知，云莲山云宗宗主历来便是东吴皇室的公主，难道你便不好奇自己的身份？亦或是你娘亲的身份？”
“你说什么？”云宋的眼中忽而放出一缕精光，她抬起头直直对上云孤的目光，满身风尘尽落，如出鞘的锋芒般咄咄逼人。
云孤笑着道:“阿宋听得极清楚，何必再问？”
云宋重重呼吸了一口，漫不经心地拿起了桌上的杯盏，“我今日来不是同云太子说这些的。”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也清楚你要做什么，但这件事的凶险你倒是明白吗？”
云孤不动声色地按住云宋手中的茶盏，却又从云宋头上摘下一枚银钗，乌发倾泻须臾，放入茶盏中的银钗已然发黑。
“你当真明白也偏要如此不可？”
云宋浓密的睫扑扇如翼，她“噗嗤”一声笑了一下，眉宇间却如千军万马而过，气势不可当，“偏要如此。”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云孤接过云宋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安贤郡主、安平将军，在这般世道你能安分守己做这婢女倒也罢了，却非要踏入男人的天下，去争、去斗、去抢，你又是为了什么？为了纳兰君止？”
云宋勾了勾唇角，眼底的光亮骤然如新，“为了自己，为了安身立命，为了主宰命运。”
“我命由我不由天？”云孤反问，“结果固然好，个中艰辛常人却难以想象，一步错并非步步错，而是转眼之间人头落地。阿宋，九州虽有你的一席之地，可做羽翼之下的雏鸟岂非更好？”
云宋突然背过身，眼底浮上一丝自嘲，“一个人失去亲人，失去身份，失去生而为人的人格，在吃人不吐骨头的世道里，如果没有立身之本，又该如何知道我是谁，我从何而来，我来是为了什么。”
云孤点头，“既然如此，我有个条件，你回去问清叶君胤再来与我谈。”
云宋摇头，“不必了，你若要北越东关三城，给你便是！区区三城，何妨一个北越？”
“好！”云孤点头，“东吴三万兵马明日一早定然压境，阿宋，我想想看看接下来，你又当如何。”
云宋夺回银钗，行云流水般挽了个髻，蒙面的黑色布绸重又遮住面庞，“是我的决不让给旁人，北越五分之一的兵马，我要定了！”
北风忽然呼啸，刮起一地碎雪，云孤走到窗前，微微叹了口气:“这丫头的性子像极了姑姑。”
门外，秋千水一愣，回道:“主子，奴倒觉得这样挺好，生逢四国之分，不有些骨气如何称王称霸？”
云孤揉了揉额头，“自古以来有几个女子称王称霸？她若当真称王，便是前无古人。”
秋千水轻哼了一声，“她尚未见过我们东吴，更未识得云莲山，却不过是遇到了我们东吴百年来都在等的人，真不知该说她造化好，还是太过引人注目。”
“阿宋能屈能伸，乃芸芸众生之中不可多得的女子，你可还记得大祭司如何说她？”
秋千水心惊，“贵女星起，得之者……”
“得天下，”云孤笑得闲适，“是纳兰君止的福气。”
北越太和三十一年二月，边境狼烟四起。楼兰突然压境，致使武举状元安平将军身丧燕儿山，东关多年未动的东吴太子亲军三个时辰便进驻北越东吴边防，北越朝堂动荡，所有目光都至外域。
云宋突然想起许久未嗑瓜子，清远阁的小厨房一上午都不得闲，光是四个羽卫轮番炒瓜子，便呛得小厨房内在都是浓烟。
云宋叉着腰，摆了摆手，“叶君胤上朝回来看到你们这副德行，指不定怎么罚你们！”
炒瓜子没吃成，云宋倒想起了扒墙头的老本行。今日天气甚晴，正适合扒一扒恭亲王府的墙头，却还未等出门，便遇上了匆匆回府的叶君胤。
“父皇命我即刻出发，携御用虎符调军前往东关！”
云宋不甚吃惊地点点头，反问道:“那你还不快去？”
叶君胤“嗯”了一声，又道:“我只是不太明白，父皇为何突然叫我带兵。”
云宋打了个哈欠，“这还不简单？北越的民心已经不容许败仗，成舟一个武举探花一没经验二没威信，宋歌又驻守西关不得脱身，满朝上下能保证凯旋而归的，不就你战王殿下一人？你父皇向着你，这是要把燕北军给你，打包收着就好！”
“燕北军在西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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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君胤想了想，点头道:“既然如此，我阖府上下就归你打理了，我这便轻装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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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得倒早，”云孤笑着抬眼，“今日这结果姑娘满意否？”
云宋十分自觉得坐了下来，指尖飘出一股无形的气，“嘣”地点燃了茶炉。
“倘若还是碧螺春，这满意一词就牵强了，”云宋夺过云孤手里的茶包，搁在鼻子下闻了闻，“不错，上好的祁红。”
云孤索性放下手看云宋，问道:“有话便直说吧，你今日来恐怕不是为了喝茶而是为了压榨我才来的吧？”
云宋捏着茶叶的手微顿，又甚为娴熟地将茶拨弄进壶中，“东关三城总不能白给，你替我查查左右丞相的底细，如何？”
云孤摇头，“我倒觉得你应当先查叶无双。”
“不，叶无双不过是恭亲王扶上东宫后才结党营私，在朝堂占据一方，与其查他让他察觉，倒不如离得远远的，暗中剪其羽翼，如此一来，最后收拾他也无不可。”
云孤看着云宋的眼神里浮上一抹激赏，“小处着眼，统观大局，阿宋是个不错的政治家。”
云宋不屑，“比起你们这些专业坑蒙拐骗勾心斗角三十年的狐狸，只怕我的手段还不够看呢！”
云孤轻笑:“我们？是指我和纳兰世子？小生不胜欣喜，在阿宋心中，小生竟能与纳兰世子并论，实在惶恐，实在惶恐。”
天下人知纳兰不知云，知世子大才不知太子深算，东吴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能让如此惊才绝艳之人隐藏锋芒？亦或是，东吴的存在便是为了尽未尽之忠？若真如此，百年忠诚，绝非常人可为，更非常人所得。
硕大的东宫中，殷熹枕****着身体，遍体鳞伤地跪在冰冷的大殿上，叶无双极怒地握着鞭子，边抽打她的身体便大吼着:“叶君胤！叶君胤！你为什么偏偏要抢我的东西！本宫的东西岂是你这贱民可觊觎的？贱东西！贱东西！”
殷熹枕哆嗦着身体，嘴唇青白，“太子殿下息怒。”
叶无双扔下鞭子，捏起殷熹枕的下巴，笑道:“息怒？你叫我息怒？好啊，你把叶君胤身边那个奴婢给我带来！带来让我息怒！哈哈哈！”
殷熹枕捂着身体，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行礼，“谨遵太子殿下旨意。”
刺骨的冷风直逼殷熹枕身上被鞭子抽打出的伤口，精致华贵的貂绒长裙似乎不抵风寒，她身后的侍女递上披风搭在她肩上，她却仍旧冷得难耐。
云宋才回战王府，便有门守来通报，说是东宫的殷美人过府，想见见她。
“见我？我一个奴婢有什么好见的？”云宋指了指自己，撇嘴。
门守咳了两声，低头答:“姑娘说是王爷的婢女，可我们这些下人们都看在眼里，王爷待你非同一般……”
云宋险些叫唾沫呛着，立刻摆手道:“得得得，你们怎么说我管不着，我同叶……战王殿下绝不是那种关系，你懂就好，你懂就好。”说完，拍了拍门守的肩膀，“请她到前厅，我这就去见。”
待云宋换好衣裳踱到前厅时，殷熹枕已喝了两盏茶，见她来也无甚表情，仍旧自顾自地喝茶。
“去挑个炭盆来给殷美人驱驱寒。”云宋吩咐了一声，寻了个下座坐了下来。
“我今日来实有些唐突，只是听说战王爷身边收了个极像安平将军的人，我同那位将军算是故交，如此，才想着寻个机会来看看。”殷熹枕放下茶盏，对着云宋微微笑了笑。
云宋眼角一抽，殷熹枕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减反增，实在厉害啊！
“美人说笑了，”云宋又起身施了一礼，“奴婢只是个奴婢，得殿下爱重才有了今日，万万不敢与安平将军相提并论。”
殷熹枕“嗯”了一声，“你的性子倒是极好，比安平将军的性子温和许多，想来是个会伺候人的。”
云宋自然知道殷熹枕说的是什么，但看她从坐下时便背不贴椅，足以想象叶无双对她如何。
“美人才是真正的沉鱼落雁，奴婢不过半分像将军才得了王爷青眼。”云宋说得很是苍凉，想来顺了殷熹枕的意思。
“我见你一面却一见如故，大抵是你同我那故交有些像，你才进门时，我险些以为她还活着，不过细细看来，也有几分不同。”
炭盆挑了来，殷熹枕的面色恢复了些许红润，云宋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猜想殷熹枕此来的目的究竟为何。
绝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美人说得极是，奴婢见美人亦是一见如故，现下想想，竟与画册上的西施美人一般无二呢！”云宋道。
殷熹枕对这番赞美显然很是受用，“我听说姑娘叫青雪，不知我可否称姑娘一声妹妹？”
云宋挑眉，呦呵，这就开始套近乎了？
“奴婢不胜欣喜！”云宋起身又是一礼，却不经意瞟见了殷熹枕手腕上的伤痕。
“倘若妹妹信得过姐姐，姐姐有一事物想交给妹妹，”殷熹枕压低声音，“事关夺嫡，还望妹妹将东西转交战王殿下。”
云宋的心头漫上一丝不解，殷熹枕从南楚大理寺中逃出必定是殷家手趣÷阁，叶无双虽看似待她不好，却也给了她无上的地位，殷熹枕这一举动，缘由为何？
“这事物事关重大，姐姐的命全在此物，妹妹若是方便，能否随姐姐过府一趟？”
云宋暗笑，门外细微的动静旁人不知，以她的武功却听得十分清楚，两个脚步声，一轻一重，想必是一男一女，当是才赶回来的戚遇、常月二人。
“姐姐言重，过府不算什么大事，王爷不在府中，奴婢随姐姐去一趟便是。”云宋站起身走到殷熹枕身旁扶她起身，便觉她将全身的力气都压了过来，大约受了不轻的伤。
走出王府，殷熹枕的马车尚在候着，云宋掀开车帘钻了进去，又将殷熹枕扶上马车，这才慢慢悠悠地坐了下来。
马蹄声“咯噔咯噔”地响，云宋挑开车窗帘子，食指微微一勾，她相信以戚遇的脑子必定看懂她的意思。果不其然，半刻后，路旁的房顶上又传来一起一落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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