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兵乱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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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燕军距离京城不足十里地，守城的官兵登上城头便能将靖燕军的营地看得一清二楚，有时营地一片寂静，只有梭巡的士兵来回走动，有时却又热闹非凡，全军上下大小官兵围坐在篝火边喝酒吃肉，时而猜拳时而歌唱，好不尽兴。
东吴万和十一年六月廿八夜，时值子时深夜万里无云之际，云宋自丞相府回廊沿路遛至后门，谁料后门府兵把守，云宋悄然潜身于草丛之中、墙根之下，惊寻得一狗洞。云宋撸起袖子来仔仔细细比了比狗洞的大小，似乎是有些小了，但挤一挤说不定就过去了。
云宋正为难到底要不要钻狗洞，洞外突然出现一张熟悉的脸，她仔细打量一番——呵，这不正是云孤殿下？云孤似乎早已料到云宋会预谋逃出丞相府，幽幽道：“这狗洞是我为你量身打造，放心，你一定能出来。”
云宋略感窘迫，诚然，从潜进丞相府的第一日起她便想着如何脱身，没想到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人到墙下必有洞。她瘪瘪嘴，微微低下身子来，那狗洞的大小当真容她正好钻过。
云孤扶她起来，感慨道：“我等了你三天你才想着要离开丞相府，如今打算去哪？”
云宋眯眼，莫不是她三日前同顾绥的一番促膝长谈被云孤知晓了？她思索了片刻，道：“这两日四位长老同顾丞相都在元老阁议事，我需得知道他们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云孤挑眉，“那我们前面右拐去串个门？”
“你也去？”云宋瞥了他一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云孤这么积极，怕是今晚要出什么乱子。
“元老阁内错综复杂机关无数，由我陪你去，岂不要省很多时间和精力？”云孤边说着已往元老阁的府邸走去，云宋尾随他从一处高墙跃进元老阁，周遭一片漆黑，只有蟋蟀窸窸窣窣的叫声和两三声蛙鸣，云孤停了片刻，待眼睛适应了府内昏暗，才低声说了句：“跟上。”
云宋亦步亦趋地跟着云孤，周围似乎有隐隐约约的水声。不知走了多久，二人眼前终于出现一些光亮，元老阁正中的院子敞着门，堂中四位长老和丞相围坐在一处，云宋正欲伏身从草中钻出去，脚边却冷不丁传来“喵”的一声猫叫。
“谁？”
堂中议事的五人立刻惊得站起身，府兵沿着回廊将院子围了个严严实实，云宋暗自叫苦，怎么这时候偏偏钻出来一只猫？四位长老一边面面相觑，一边向云宋、云孤二人躲着的这片草丛走过来，四人合力的强大气流压低了灌草，云宋的身形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反倒是云孤藏在树后，没有露出一丝马脚。
“珺王既然喜欢我元老阁，不如到元老阁的地牢中吃杯茶？”大长老已率先拔出剑来，云宋立刻滚地后退，龙吟剑“唰”地亮出了锋芒，“虽是天下第一剑，但在我兄弟四人眼里，也不过是个废铁！”
府兵未动，四位长老却已经拔出剑相逼而来，云宋暗红的袖子被风鼓起，长发四散飞扬，她沉下眼，瞳孔中迸发出殊死一搏的危险与坚定，脚下飞快的动作扬起一片沙尘，龙吟剑携龙吟而冲天，剑尖破杀而来，与四位长老的长剑逐一搅斗。金属碰撞激发灼热的火光，龙吟被四剑相缠并不占优势，云宋随即凌空跃起，三长老反应最快，紧跟着云宋的跃起而退后，龙吟一龙遁地，迸出强大的寒气将另外三位长老震退在地。
三人胸口一闷，这一剑蕴着云宋七成功力，对他们造成了不小的内伤。四人再度聚首同进，云宋却微微一笑，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把细长的薄剑，剑身柔软如锦缎，藏匿在玉颜锦的光亮中时隐时现。
“玉江雪山的玉颜锦！”顾丞相见多识广，一眼便认出了云宋手中之物，“南楚的镇宫铃！”
几位长老也是骇然，顾丞相呢喃道：“玉颜锦据说早些年便让风阁以高价买得，镇宫铃更是随南楚先皇驾崩而销声匿迹……”忽然他喝道：“长老们，抓住她！”
云宋一惊，玉颜锦和镇宫铃究竟有什么来头？还不容她多想，四位长老已如猛虎般扑了上来，云宋周折于玉颜锦之间，挡住了四位长老合力使出的一掌，再一转头，云孤竟早已没了身影，她暗自苦笑，果真是栽了！
几人缠斗几百回合，云宋忽然想起怀中揣着云宗的信号弹，倘若常月、箫牧和李子来了，今夜她必定安全脱身，但云孤将她引入元老阁的原因便无从得知，不如将计就计，看看云孤到底想做什么。
渐渐地，云宋佯装力不从心，就在闪身的间隙被二长老一掌掼心，肩骨上的旧伤隐隐发疼，云宋吐出一口黑血半跪在地，四把剑齐齐架在她脖子上，大长老道：“你这女娃子，若不是太过心高气傲，也不至于落得这步田地。”
云宋一把抹净嘴上的血，冷笑：“我乃大越和大燕珺王，你们谁敢动我？”
顾丞相不急不慢地从堂中踱了出来，捋了捋三寸胡须，说：“你落在我们手里无人知晓，我们这几个老头子也不打算对你这小女娃用刑。倘若日后大燕和大越追究起来，你身上无半分伤痕，又以何为据说我们抓了你呢？”
云宋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顾丞相又道：“你辱我等数次，我们奉还这一次，请你到地牢中坐坐也是公平。来人，带走！”
云孤自然不曾走远，只是从树下躲到了树上，见云宋乖乖被抓进了地牢，这才松了一口气，脚步轻松地从墙根跃了出去。
“我堂堂大越珺王就这么被你坑进了元老阁的地牢？”叶君胤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一身流光暗紫金纹华袍和镶金冠格外夺人眼球。
“越皇自在得很！”云孤微笑，“若是她不想进去，自然不会进去。还劳烦越皇过两日将云儿接出来，毕竟她也是皇室贵胄，需得一个有门面的人接回来才是。”
叶君胤笑了笑，道：“在外游荡了两日，云太子猜我在灵溪发现了什么？”见云孤不说话，叶君胤啧啧其舌，“没想到大半个灵溪都被他楚轻展掌握在手里，实在是可悲呐！”
云孤虽暗中大惊，表面却仍不动声色，回道：“这不就麻烦越皇了吗？云孤在此多谢越皇了。”他还说完，唇角还留有半分笑意。
叶君胤见他转身要走，也不欲多说。他只明了，倘若云孤想要坐上皇位，便定能一人冲破眼下的困境，只可惜人各有志，有的人志在山河，有的人志在庙堂，又有的人志在一生所爱。
叶君胤同纳兰君止说起楚轻展在吴安插的暗桩时，纳兰君止平静无澜道：“我早已料到，风阁查出的只是楚轻展的暗桩，而自云氏建东吴以来，历代楚皇为防纳兰兵变，无一不密切监视东吴的动静。”
“你打算将这些暗桩都除掉吗？”叶君胤问道。
“怕是不能，”纳兰君止听着营帐外靖燕军的动静，眼里是对面灵溪的城墙，“这些暗桩涉及方方面面，甚至还有朝廷，想要拔除，只能趁乱。”
叶君胤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趁太子和元老阁、丞相府内乱，将这些暗桩牵涉其中……”
“明日靖燕军会放出不日攻打灵溪的消息，夜宋会进城专寻暗桩所在的商铺采买，这些暗桩本与东吴为敌，必定会帮夜宋，到时便能以通敌卖国治他们的罪。”纳兰君止对叶君胤点点头，“阿宋就拜托你了。”
翌日晨，守城的官兵尚在城头打瞌睡，城下却突然吵闹嘈杂起来，靖燕军大喊与太子相识，要进城去喝酒，让太子为他们开一条便捷之道，百姓纷纷关门闭窗不敢出门，生怕他们的太子一松口，这帮敌军便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东宫内外也乱作一团，且不说这个与靖燕军相识是真是假，如今朝臣百姓根本不需要云孤的辩解，靖燕军如此嚣张的态度，和止步不前的作态，足以证明，这帮人是来找太子吃酒的，不是来攻城的。朝臣们议论纷纷，猜想当日太子知道靖燕军临城却并不惊讶的态度是否是真的与靖燕军相熟。
云孤揉了揉太阳穴，暗自苦笑，纳兰君止是个小肚鸡肠、有仇必报且十天内必报的人，他将云宋引入元老阁地牢，纳兰君止自然是找他报仇来了。
四位长老和顾丞相哪还顾得上云宋的死活，他们似乎看到了击败太子的绝佳机会——通敌叛国、欺上瞒下，不管哪一条，都是足以让云孤永远不能东山再起的好罪名。
“明夜亥时，以烟花为令，以虎符号召京城兵马，我们一同围了东宫，逼太子交出册封的圣旨和宝印宝册，你们觉得如何？”顾丞相道。
“可我等已损失了朝廷两万兵马……”大长老有些犹豫。
顾丞相笑得阴郁：“那又如何？只要有虎符在手，待我们掌了大权，要多少兵马有多少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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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燕军距离京城不足十里地，守城的官兵登上城头便能将靖燕军的营地看得一清二楚，有时营地一片寂静，只有梭巡的士兵来回走动，有时却又热闹非凡，全军上下大小官兵围坐在篝火边喝酒吃肉，时而猜拳时而歌唱，好不尽兴。
东吴万和十一年六月廿八夜，时值子时深夜万里无云之际，云宋自丞相府回廊沿路遛至后门，谁料后门府兵把守，云宋悄然潜身于草丛之中、墙根之下，惊寻得一狗洞。云宋撸起袖子来仔仔细细比了比狗洞的大小，似乎是有些小了，但挤一挤说不定就过去了。
云宋正为难到底要不要钻狗洞，洞外突然出现一张熟悉的脸，她仔细打量一番——呵，这不正是云孤殿下？云孤似乎早已料到云宋会预谋逃出丞相府，幽幽道：“这狗洞是我为你量身打造，放心，你一定能出来。”
云宋略感窘迫，诚然，从潜进丞相府的第一日起她便想着如何脱身，没想到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人到墙下必有洞。她瘪瘪嘴，微微低下身子来，那狗洞的大小当真容她正好钻过。
云孤扶她起来，感慨道：“我等了你三天你才想着要离开丞相府，如今打算去哪？”
云宋眯眼，莫不是她三日前同顾绥的一番促膝长谈被云孤知晓了？她思索了片刻，道：“这两日四位长老同顾丞相都在元老阁议事，我需得知道他们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云孤挑眉，“那我们前面右拐去串个门？”
“你也去？”云宋瞥了他一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云孤这么积极，怕是今晚要出什么乱子。
“元老阁内错综复杂机关无数，由我陪你去，岂不要省很多时间和精力？”云孤边说着已往元老阁的府邸走去，云宋尾随他从一处高墙跃进元老阁，周遭一片漆黑，只有蟋蟀窸窸窣窣的叫声和两三声蛙鸣，云孤停了片刻，待眼睛适应了府内昏暗，才低声说了句：“跟上。”
云宋亦步亦趋地跟着云孤，周围似乎有隐隐约约的水声。不知走了多久，二人眼前终于出现一些光亮，元老阁正中的院子敞着门，堂中四位长老和丞相围坐在一处，云宋正欲伏身从草中钻出去，脚边却冷不丁传来“喵”的一声猫叫。
“谁？”
堂中议事的五人立刻惊得站起身，府兵沿着回廊将院子围了个严严实实，云宋暗自叫苦，怎么这时候偏偏钻出来一只猫？四位长老一边面面相觑，一边向云宋、云孤二人躲着的这片草丛走过来，四人合力的强大气流压低了灌草，云宋的身形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反倒是云孤藏在树后，没有露出一丝马脚。
“珺王既然喜欢我元老阁，不如到元老阁的地牢中吃杯茶？”大长老已率先拔出剑来，云宋立刻滚地后退，龙吟剑“唰”地亮出了锋芒，“虽是天下第一剑，但在我兄弟四人眼里，也不过是个废铁！”
府兵未动，四位长老却已经拔出剑相逼而来，云宋暗红的袖子被风鼓起，长发四散飞扬，她沉下眼，瞳孔中迸发出殊死一搏的危险与坚定，脚下飞快的动作扬起一片沙尘，龙吟剑携龙吟而冲天，剑尖破杀而来，与四位长老的长剑逐一搅斗。金属碰撞激发灼热的火光，龙吟被四剑相缠并不占优势，云宋随即凌空跃起，三长老反应最快，紧跟着云宋的跃起而退后，龙吟一龙遁地，迸出强大的寒气将另外三位长老震退在地。
三人胸口一闷，这一剑蕴着云宋七成功力，对他们造成了不小的内伤。四人再度聚首同进，云宋却微微一笑，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把细长的薄剑，剑身柔软如锦缎，藏匿在玉颜锦的光亮中时隐时现。
“玉江雪山的玉颜锦！”顾丞相见多识广，一眼便认出了云宋手中之物，“南楚的镇宫铃！”
几位长老也是骇然，顾丞相呢喃道：“玉颜锦据说早些年便让风阁以高价买得，镇宫铃更是随南楚先皇驾崩而销声匿迹……”忽然他喝道：“长老们，抓住她！”
云宋一惊，玉颜锦和镇宫铃究竟有什么来头？还不容她多想，四位长老已如猛虎般扑了上来，云宋周折于玉颜锦之间，挡住了四位长老合力使出的一掌，再一转头，云孤竟早已没了身影，她暗自苦笑，果真是栽了！
几人缠斗几百回合，云宋忽然想起怀中揣着云宗的信号弹，倘若常月、箫牧和李子来了，今夜她必定安全脱身，但云孤将她引入元老阁的原因便无从得知，不如将计就计，看看云孤到底想做什么。
渐渐地，云宋佯装力不从心，就在闪身的间隙被二长老一掌掼心，肩骨上的旧伤隐隐发疼，云宋吐出一口黑血半跪在地，四把剑齐齐架在她脖子上，大长老道：“你这女娃子，若不是太过心高气傲，也不至于落得这步田地。”
云宋一把抹净嘴上的血，冷笑：“我乃大越和大燕珺王，你们谁敢动我？”
顾丞相不急不慢地从堂中踱了出来，捋了捋三寸胡须，说：“你落在我们手里无人知晓，我们这几个老头子也不打算对你这小女娃用刑。倘若日后大燕和大越追究起来，你身上无半分伤痕，又以何为据说我们抓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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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孤自然不曾走远，只是从树下躲到了树上，见云宋乖乖被抓进了地牢，这才松了一口气，脚步轻松地从墙根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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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孤虽暗中大惊，表面却仍不动声色，回道：“这不就麻烦越皇了吗？云孤在此多谢越皇了。”他还说完，唇角还留有半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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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将这些暗桩都除掉吗？”叶君胤问道。
“怕是不能，”纳兰君止听着营帐外靖燕军的动静，眼里是对面灵溪的城墙，“这些暗桩涉及方方面面，甚至还有朝廷，想要拔除，只能趁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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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孤揉了揉太阳穴，暗自苦笑，纳兰君止是个小肚鸡肠、有仇必报且十天内必报的人，他将云宋引入元老阁地牢，纳兰君止自然是找他报仇来了。
四位长老和顾丞相哪还顾得上云宋的死活，他们似乎看到了击败太子的绝佳机会——通敌叛国、欺上瞒下，不管哪一条，都是足以让云孤永远不能东山再起的好罪名。
“明夜亥时，以烟花为令，以虎符号召京城兵马，我们一同围了东宫，逼太子交出册封的圣旨和宝印宝册，你们觉得如何？”顾丞相道。
“可我等已损失了朝廷两万兵马……”大长老有些犹豫。
顾丞相笑得阴郁：“那又如何？只要有虎符在手，待我们掌了大权，要多少兵马有多少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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