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两心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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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宋的心底发寒，她打开誓约的刹那有些毛骨悚然。世上无一事，比欺骗更可怕。誓约所写，早在十三年前纳兰王府已交还玉佩收复云氏，并掌东吴国玺，誓约落款乃纳兰王府公章。
“阿宋，我并非有意骗你。”纳兰君止道。
云宋犹豫半晌，脸上神色变幻，似在斟酌一个极为重大的决定。她站起身，打开从七宝阁带回的箱子，将玉佩轻轻捏了起来，道：“你说的云麾军信物，就是这玉佩吧。”云宋拿出箱子里明黄的绢帛，侧面“誓约”二字分为乍眼。绢帛一层层包裹严密，最后一层印封红绢一解，露出内里蚕丝制的简书，上面详细记载了纳兰君止的父亲于何时何地交还玉佩取回东吴国玺，又如何在长老阁和顾丞相承认下秘密即位。
什么东吴太子，什么朝堂之争，东吴早已易主，只留下他们这一帮蒙在鼓里的跳梁小丑以为自己什么都明白，实则被人利用得彻底，还不知自己扮演的究竟是什么角色。云宋冷眼将简书递到纳兰君止面前，笑道：“老王爷在你走后从风阁回到王府，说是舍不得住了多年的王府，其实是舍不得守了多年的玉玺吧？老王爷在，楚轻展顾及皇室颜面便不会查抄王府搜个彻底，也不会暴露东吴国玺。纳兰君止，你还瞒我多少？”
猎山的风透着一股寒意直吹云宋的心底，本以为世上知己者少相爱者唯一，历经大风大雨还能相守至今，四国风云际会，她来到这世上所走的每一步稍有不慎便会落入地狱业火，她敢走敢为，不过是因那年烟雨景都，少年跨过水洼的翩跹姿容，从此一辈子烙印心上念念不忘。他想要的，她都给。云宋这辈子，只爱过纳兰君止。
纳兰君止不说话，他不能骗她。想圆一个谎言，只能用另一个谎言，而终有一日这些谎言会露出破绽。他没想到当年的誓约会存于七宝阁，这般贵重的东西放在最危险的地方，若不是因苍耳的身份，这辈子云宋都不会靠近真相。可若是没有近今日，也会有那日突然出现的樊以舟。这世道已足够乱，本也不该有这么多谎言。
“事到如今，你连个解释都不想给我吗？”云宋带着忧伤的眼神落在纳兰君止身上，月白仍是月白，清隽仍是清隽，对他的情愫在胸腔翻涌着，从心里到嘴边，从嘴边又到心里。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他早已不是爱着她的少年，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是。可这一场没有流血的战争，她自甘认输，也从不想赢。
“我和你最大的区别，是我手握刀刃递给你，怕你受伤，而你手持刀柄捅进我怀里。”
纳兰君止的心突然开始颤抖，这般比抽动着全身经脉更甚的疼痛深深绞着心窝，他在害怕，怕得脸色苍白指尖发凉，怕得一口血就在喉咙却不敢吐出口。也许是习惯了指点江山，云宋这样说话的时候他才发觉他的世界早已兵荒马乱。孤独和彷徨是他本来的模样，一生缠绵病榻不见天日也本该是他的归宿，可云宋出现了，带着绝世的明媚灿烂，温暖了他的半生。
“阿宋……”他努力抬起手，用力扣住云宋的手腕，“我内伤极重，若是此时你要甩开我……”
云宋低头看向那只手指修长的手，他的手冷得厉害，脸上也失了血色，她从未见过那样恳求的眼神，他在挽留，用尽全身力气挽留他。两年生死，从南方烟雨到北方黄沙，西关吹过的风，雪山坠落的雪，还有青海湖畔曾吹箫走马的兄弟，仿佛一切努力化为乌有，这些努力在早已得到一国的纳兰君止看来该是多么可笑。
云宋的眼角流下一滴泪水，眼眶微微发红，丹田气海的真气有种将要溢出的感觉。纳兰君止捧着她的脸，颤颤巍巍地乞求：“别哭，阿宋，别哭……”他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云宋，这天下他机关算尽，就连楚轻展会即皇帝位的可能都猜到了，可他想不到他这辈子还会爱上一个人，一个原本他该恨之入骨的人。
“阿宋，跟我进宫吧，”纳兰君止垂下眼睑，偏过头去低低地咳嗽了一声，“你想知道的事会有人告诉你。”
宫里的夜依旧很是萧肃，白日里的金碧辉煌不复存在，幽幽月光笼罩着宁静和安逸，她与纳兰君止一路无话，走过宫闱竟也无人阻拦，连守宫门的御林军在看到纳兰君止手中那块玉佩时都静默退下，连通报都不曾有，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不知。
穿过御花园的满园芬芳，夏日的碧波荷潭清冽凉爽，硕大荷叶的边缘映着点白光，而荷包则被严严实实地掩盖在黑夜下，蝉鸣的夜晚，一如数年前西赵的菡萏。
凤居宫掩着门，远远地能见一个人影伫立在门口，纳兰君止晃了晃手上的玉佩，那人也开始冷笑起来，云宋眯着眼挡住皎白的月光，才看清那人影竟是樊以舟。深宫之中除了皇上，竟还住有另外一个男人。
直到二人走近了，纳兰君止走到凤居宫门口的阶梯下，仰头看着樊以舟，樊以舟睨了一眼他身后的云宋，冷笑的面容凝固在脸上，话语都藏有几分寒意：“看来你瞒不住了，我还以为她会自己来找。”
纳兰君止轻哼，“七宝阁的箱子，是你放的？”
樊以舟不再冷笑，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他转身推开凤居宫的宫门，对纳兰君止道：“既然脸色不好，就明日再来。”
纳兰君止牵起云宋的手走进殿里，偏头对樊以舟道：“我怕明日来不及。”
空旷的大殿中，除了一尊佛像几盏青灯，便也只有佛前跪姿端正满脸虔诚的女人。纳兰君止走到女人面前，将手心的玉佩摊开在她面前，道：“十三年前的事，你告诉她。”
皇后回头看向云宋，竟一时跌坐在地上，她颤着手捡起地上的佛珠，口中不住地念着“阿弥陀佛”，半晌，她才道：“你就是……祈月？”
见云宋点头，她才继续道：“你的母亲，不叫云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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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宋的心底发寒，她打开誓约的刹那有些毛骨悚然。世上无一事，比欺骗更可怕。誓约所写，早在十三年前纳兰王府已交还玉佩收复云氏，并掌东吴国玺，誓约落款乃纳兰王府公章。
“阿宋，我并非有意骗你。”纳兰君止道。
云宋犹豫半晌，脸上神色变幻，似在斟酌一个极为重大的决定。她站起身，打开从七宝阁带回的箱子，将玉佩轻轻捏了起来，道：“你说的云麾军信物，就是这玉佩吧。”云宋拿出箱子里明黄的绢帛，侧面“誓约”二字分为乍眼。绢帛一层层包裹严密，最后一层印封红绢一解，露出内里蚕丝制的简书，上面详细记载了纳兰君止的父亲于何时何地交还玉佩取回东吴国玺，又如何在长老阁和顾丞相承认下秘密即位。
什么东吴太子，什么朝堂之争，东吴早已易主，只留下他们这一帮蒙在鼓里的跳梁小丑以为自己什么都明白，实则被人利用得彻底，还不知自己扮演的究竟是什么角色。云宋冷眼将简书递到纳兰君止面前，笑道：“老王爷在你走后从风阁回到王府，说是舍不得住了多年的王府，其实是舍不得守了多年的玉玺吧？老王爷在，楚轻展顾及皇室颜面便不会查抄王府搜个彻底，也不会暴露东吴国玺。纳兰君止，你还瞒我多少？”
猎山的风透着一股寒意直吹云宋的心底，本以为世上知己者少相爱者唯一，历经大风大雨还能相守至今，四国风云际会，她来到这世上所走的每一步稍有不慎便会落入地狱业火，她敢走敢为，不过是因那年烟雨景都，少年跨过水洼的翩跹姿容，从此一辈子烙印心上念念不忘。他想要的，她都给。云宋这辈子，只爱过纳兰君止。
纳兰君止不说话，他不能骗她。想圆一个谎言，只能用另一个谎言，而终有一日这些谎言会露出破绽。他没想到当年的誓约会存于七宝阁，这般贵重的东西放在最危险的地方，若不是因苍耳的身份，这辈子云宋都不会靠近真相。可若是没有近今日，也会有那日突然出现的樊以舟。这世道已足够乱，本也不该有这么多谎言。
“事到如今，你连个解释都不想给我吗？”云宋带着忧伤的眼神落在纳兰君止身上，月白仍是月白，清隽仍是清隽，对他的情愫在胸腔翻涌着，从心里到嘴边，从嘴边又到心里。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他早已不是爱着她的少年，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是。可这一场没有流血的战争，她自甘认输，也从不想赢。
“我和你最大的区别，是我手握刀刃递给你，怕你受伤，而你手持刀柄捅进我怀里。”
纳兰君止的心突然开始颤抖，这般比抽动着全身经脉更甚的疼痛深深绞着心窝，他在害怕，怕得脸色苍白指尖发凉，怕得一口血就在喉咙却不敢吐出口。也许是习惯了指点江山，云宋这样说话的时候他才发觉他的世界早已兵荒马乱。孤独和彷徨是他本来的模样，一生缠绵病榻不见天日也本该是他的归宿，可云宋出现了，带着绝世的明媚灿烂，温暖了他的半生。
“阿宋……”他努力抬起手，用力扣住云宋的手腕，“我内伤极重，若是此时你要甩开我……”
云宋低头看向那只手指修长的手，他的手冷得厉害，脸上也失了血色，她从未见过那样恳求的眼神，他在挽留，用尽全身力气挽留他。两年生死，从南方烟雨到北方黄沙，西关吹过的风，雪山坠落的雪，还有青海湖畔曾吹箫走马的兄弟，仿佛一切努力化为乌有，这些努力在早已得到一国的纳兰君止看来该是多么可笑。
云宋的眼角流下一滴泪水，眼眶微微发红，丹田气海的真气有种将要溢出的感觉。纳兰君止捧着她的脸，颤颤巍巍地乞求：“别哭，阿宋，别哭……”他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云宋，这天下他机关算尽，就连楚轻展会即皇帝位的可能都猜到了，可他想不到他这辈子还会爱上一个人，一个原本他该恨之入骨的人。
“阿宋，跟我进宫吧，”纳兰君止垂下眼睑，偏过头去低低地咳嗽了一声，“你想知道的事会有人告诉你。”
宫里的夜依旧很是萧肃，白日里的金碧辉煌不复存在，幽幽月光笼罩着宁静和安逸，她与纳兰君止一路无话，走过宫闱竟也无人阻拦，连守宫门的御林军在看到纳兰君止手中那块玉佩时都静默退下，连通报都不曾有，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不知。
穿过御花园的满园芬芳，夏日的碧波荷潭清冽凉爽，硕大荷叶的边缘映着点白光，而荷包则被严严实实地掩盖在黑夜下，蝉鸣的夜晚，一如数年前西赵的菡萏。
凤居宫掩着门，远远地能见一个人影伫立在门口，纳兰君止晃了晃手上的玉佩，那人也开始冷笑起来，云宋眯着眼挡住皎白的月光，才看清那人影竟是樊以舟。深宫之中除了皇上，竟还住有另外一个男人。
直到二人走近了，纳兰君止走到凤居宫门口的阶梯下，仰头看着樊以舟，樊以舟睨了一眼他身后的云宋，冷笑的面容凝固在脸上，话语都藏有几分寒意：“看来你瞒不住了，我还以为她会自己来找。”
纳兰君止轻哼，“七宝阁的箱子，是你放的？”
樊以舟不再冷笑，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他转身推开凤居宫的宫门，对纳兰君止道：“既然脸色不好，就明日再来。”
纳兰君止牵起云宋的手走进殿里，偏头对樊以舟道：“我怕明日来不及。”
空旷的大殿中，除了一尊佛像几盏青灯，便也只有佛前跪姿端正满脸虔诚的女人。纳兰君止走到女人面前，将手心的玉佩摊开在她面前，道：“十三年前的事，你告诉她。”
皇后回头看向云宋，竟一时跌坐在地上，她颤着手捡起地上的佛珠，口中不住地念着“阿弥陀佛”，半晌，她才道：“你就是……祈月？”
见云宋点头，她才继续道：“你的母亲，不叫云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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