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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慈心二人吃了一惊，回头一看，不知何时，沈童氏已经站在门边，她们的对话也不知她听了多少。但至少，最后几句话她肯定是听到了的。
沈陈氏起身，尴尬地招呼她道：“芸儿，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怎么都没听到声音。”沈童氏笑得有些勉强，“娘，不是我没声音，是我还没来得及出声，便听到了一些，似乎不该我听到的话。”
沈陈氏笑道：“哪有什么该不该听到的，都是一家人。”
“哦，我还以为我是外人呢，原来是一家人啊。”
“你别这么说。”沈陈氏有些着慌道。
“娘，所有人都知道姐姐买房要借钱，唯有我不知道。周家表姐妹尚且能凑出钱来借给姐姐，偏我这个亲弟妹无知无觉。倘或有人问及此事，你们让芸儿如何自处？”沈童氏越想越是委屈，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居然一点风声都不透露给她，若是叫人知道了，得笑话她这个儿媳妇做得多差，连公婆的信任都得不到。
“你别多想啊。”沈陈氏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劝解她。
沈慈心叹了口气，起身去扶沈童氏，“芸儿，你先坐下，站太久了累得很。”她扶了她坐下，然后去倒了三杯茶来。
“这件事是我错了，”沈慈心叹气，道：“我只想着别告诉你，免得你多心，却未曾考虑到你的感受。对不起，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瞒着你任何事，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沈童氏想着自己掏心掏肺的把他们当作自己至亲，谁料人家根本就不领情，压根儿就没把自己当家人，遇到事情根本没想过要跟自己商量。自己这么讨好公婆丈夫姑子，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越想越难过，心思钻了牛角尖，走不出来，沈童氏没有说话，只默默地流着泪，替自己不值，为他们的作为心寒。
大概是情绪波动太大，沈童氏这会儿觉得肚子里有些难受。她皱着眉头，扶着肚子，深深地吸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芸儿？”沈慈心最先发现她的异常，她忙握着她的手，问她，“哪里不舒服吗？”沈童氏此时顾不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她点点头，难受地道：“心姐姐，我肚子疼，是不是要生了？”
“肚子疼！”沈陈氏像触了电一般，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你感觉是怎样的，快跟娘说说。”
大约是疼得紧了，沈童氏皱着眉没说话，双手把沈慈心攥得紧紧的，沈慈心被她抓得生疼，咬着牙忍着，没敢出声。
“娘，我们是不是要去把稳婆找来？”沈慈心问道，她虽知道一些生孩子的注意事项，但她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人命关天的大事，她可不敢马虎。
沈陈氏心中着急，语速很快地问沈童氏，“芸儿，你肚子是不是一阵疼似一阵？”沈童氏眼泪花花地点了点头，“疼。”
沈陈氏心下稍安，扭头看着沈慈心道：“去请稳婆吧。”
沈慈心走到院子里，碰上去上茅房回来的邰张氏。
见她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邰张氏忍不住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沈慈心随口应道：“芸儿要生孩子，我去请稳婆。”说着便朝外快速走去。
邰张氏连忙拉住了她，笑道：“家里现成的稳婆，你还要往哪里去请？”沈慈心回头看她，“你是稳婆？”
邰张氏道：“当然是。”
“你不是没生过孩子吗？”沈慈心记得她刚嫁到婆家，就死了丈夫，她自己都没有过孩子，会懂得接生？
邰张氏挺了挺胸，道：“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沈慈心郑重地道：“生孩子是大事，马虎不得。我们有事儿，招呼不到你，你请自己自便吧。”要说懂，她相信自己比她懂得多，可她连自己都不相信，怎么可能随便信她。
邰张氏道：“我就是稳婆，你快带我去看看你弟妹。”沈慈心盯了她好一阵，邰张氏一直昂首挺胸，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那好吧，你跟我来。”
沈陈氏见沈慈心这么快就回来，问她是不是没请到人。沈慈心把邰张氏介绍了一下，沈陈氏一脸的不信任。
“你来看看吧。慈心，你再去多请一个稳婆来把。”
沈慈心知道大约母亲也是不相信邰张氏的，她让邰张氏看着，自己挺着个肚子跑到外面去找人。
出门转过巷口，沈慈心被一个人叫住了。
“沈姑娘好。”
沈慈心回头，“原来是青丫姑娘。你是来找我的吗？是不是茹茹姑娘有什么要交代的？”
青丫笑道：“我家姑娘请沈姑娘去一趟茶楼。”她说的茶楼，便是二人第一次见面的茶楼。
沈慈心为难地道：“茹茹姑娘相请，原不该推辞，只是我现在有点急事，过两日可以吗？”
青丫咬唇，“可姑娘都在茶楼等着了。”姑娘出门一趟不容易，得跟老鸨低声下气说许多好话，才会让她出来一会儿。这次为了出来，已经受了老鸨不少的挂落，她实在不忍心在让姑娘被老鸨刁难。
沈慈心着实有些为难了，她知道茹茹出趟门不容易，又是主顾，总不好让她白跑。浮生茶楼就在三条街区之外，远倒是不远。
罢了，先去见见她吧，听听她要说什么。家里有娘和邰张氏，应该问题不大。再者，芸儿才开始阵痛，离真正生产还有段时间，应该来得及的。
主意已定，沈慈心道：“青丫，我随你去见你家姑娘，不过我有急事，待不了许久，还望你家姑娘谅解。”青丫连忙应道：“我会跟姑娘说的，你放心。”
还是二楼的包间，茹茹安安静静地坐在榻上，用小茶炉煮水烹茶，房间里茶香四溢。若非赶时间，沈慈心倒是想坐下来，与她好好品茶聊天，悠闲半日。
见过礼，二人分宾主坐下，茹茹笑着递了一杯茶过来，“沈姑娘，请品茶。”沈慈心点点头，嗅了嗅茶香，小口抿了一口。
茶水在口舌间转了两转，满口清香，是好茶。
“铁观音？”
茹茹笑道：“果然瞒不过你。”
沈慈心笑了笑，“不知姑娘约我见面有何吩咐？”
“没什么，就是想找你喝喝茶，聊聊天。我一个人，怪闷的，其他人无趣得紧，唯有你，还算和我聊得来。”
沈慈心道：“多谢茹茹姑娘青眼，今日只怕慈心没法陪姑娘了。”茹茹道：“这却是为何？”
“弟妹将要临盆，我这是出来给她找稳婆来了。实在是不凑巧，让姑娘扫兴了，还请姑娘见谅。”
茹茹哎了一声，道：“此等大事，岂能拖延，沈姑娘你快去吧。”说着回头瞪了青丫一眼，“真不懂事，沈姑娘家中既然有急事，便不应该强请过来，这点道理你都不懂？”
沈慈心道：“你别怪青丫，是我自己要来的。家中已有一稳婆照顾着，只是我娘不放心，让我再找一个。姑娘找我来有何事，不妨直说，慈心若是能帮得上忙的，定不推却。”
茹茹道：“也没什么事，过几日等你方便的时候再说吧。”她要说的事情，如今看来，倒有些冲动了。她得回去想想，再考虑考虑。
见她确实不愿意说，沈慈心便作罢了，她道了声欠，急匆匆离去。茹茹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说话。青丫不解地问她，“姑娘，为何不直接告诉她？”茹茹摇头，“是我想得太简单了。罢了，容我再考虑几日再说吧。”
请了稳婆，沈慈心又匆匆赶到面馆，通知念安等人。
沈念安一听娘子要生了，手里的东西一放，转身就往外跑。
“哎，你倒是慢点啊。跑那么快做什么，你又帮不上忙。”沈函州在后面叫，沈念安边跑边道：“我答应过她要陪她生！不能失信！”
“这孩子......”沈函州摇头道。
“爹，你也回去吧。我和宣哥收拾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沈函州口中说着不用，眼神却是急切的，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孙子，说不关心是假的。略待了待，见店里确实没有什么事情，便离开了。沈慈心帮着周俊宣收拾，洗碗刷锅，等弄完，已是下午。
“走吧。”周俊宣把大门锁了，扶着沈慈心，准备同她一道回家。
沈慈心道：“宣哥，我们先去买点东西吧。”
“要买什么？”
“芸儿若是生了，得在家里做月子，这事儿太仓促，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现下得赶快去买点急用的东西。”
周俊宣道：“要买什么你说？”
“吃的，用的，都得买。小孩儿的衣裳那些倒是不用愁，先把我做的拿给她先用，生产完补身的东西得准备着，鸡蛋鸡肉鱼肉等等总得买点儿，红糖米酒也要有。太多了，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吧。”
大人们都忙着沈童氏生产的事情去了，在学堂里读书的亚贵却被人遗忘了。他孤零零地坐在学堂大门的门槛上，撑着下巴，眼巴巴地看着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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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慈心二人吃了一惊，回头一看，不知何时，沈童氏已经站在门边，她们的对话也不知她听了多少。但至少，最后几句话她肯定是听到了的。
沈陈氏起身，尴尬地招呼她道：“芸儿，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怎么都没听到声音。”沈童氏笑得有些勉强，“娘，不是我没声音，是我还没来得及出声，便听到了一些，似乎不该我听到的话。”
沈陈氏笑道：“哪有什么该不该听到的，都是一家人。”
“哦，我还以为我是外人呢，原来是一家人啊。”
“你别这么说。”沈陈氏有些着慌道。
“娘，所有人都知道姐姐买房要借钱，唯有我不知道。周家表姐妹尚且能凑出钱来借给姐姐，偏我这个亲弟妹无知无觉。倘或有人问及此事，你们让芸儿如何自处？”沈童氏越想越是委屈，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居然一点风声都不透露给她，若是叫人知道了，得笑话她这个儿媳妇做得多差，连公婆的信任都得不到。
“你别多想啊。”沈陈氏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劝解她。
沈慈心叹了口气，起身去扶沈童氏，“芸儿，你先坐下，站太久了累得很。”她扶了她坐下，然后去倒了三杯茶来。
“这件事是我错了，”沈慈心叹气，道：“我只想着别告诉你，免得你多心，却未曾考虑到你的感受。对不起，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瞒着你任何事，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沈童氏想着自己掏心掏肺的把他们当作自己至亲，谁料人家根本就不领情，压根儿就没把自己当家人，遇到事情根本没想过要跟自己商量。自己这么讨好公婆丈夫姑子，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越想越难过，心思钻了牛角尖，走不出来，沈童氏没有说话，只默默地流着泪，替自己不值，为他们的作为心寒。
大概是情绪波动太大，沈童氏这会儿觉得肚子里有些难受。她皱着眉头，扶着肚子，深深地吸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芸儿？”沈慈心最先发现她的异常，她忙握着她的手，问她，“哪里不舒服吗？”沈童氏此时顾不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她点点头，难受地道：“心姐姐，我肚子疼，是不是要生了？”
“肚子疼！”沈陈氏像触了电一般，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你感觉是怎样的，快跟娘说说。”
大约是疼得紧了，沈童氏皱着眉没说话，双手把沈慈心攥得紧紧的，沈慈心被她抓得生疼，咬着牙忍着，没敢出声。
“娘，我们是不是要去把稳婆找来？”沈慈心问道，她虽知道一些生孩子的注意事项，但她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人命关天的大事，她可不敢马虎。
沈陈氏心中着急，语速很快地问沈童氏，“芸儿，你肚子是不是一阵疼似一阵？”沈童氏眼泪花花地点了点头，“疼。”
沈陈氏心下稍安，扭头看着沈慈心道：“去请稳婆吧。”
沈慈心走到院子里，碰上去上茅房回来的邰张氏。
见她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邰张氏忍不住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沈慈心随口应道：“芸儿要生孩子，我去请稳婆。”说着便朝外快速走去。
邰张氏连忙拉住了她，笑道：“家里现成的稳婆，你还要往哪里去请？”沈慈心回头看她，“你是稳婆？”
邰张氏道：“当然是。”
“你不是没生过孩子吗？”沈慈心记得她刚嫁到婆家，就死了丈夫，她自己都没有过孩子，会懂得接生？
邰张氏挺了挺胸，道：“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沈慈心郑重地道：“生孩子是大事，马虎不得。我们有事儿，招呼不到你，你请自己自便吧。”要说懂，她相信自己比她懂得多，可她连自己都不相信，怎么可能随便信她。
邰张氏道：“我就是稳婆，你快带我去看看你弟妹。”沈慈心盯了她好一阵，邰张氏一直昂首挺胸，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那好吧，你跟我来。”
沈陈氏见沈慈心这么快就回来，问她是不是没请到人。沈慈心把邰张氏介绍了一下，沈陈氏一脸的不信任。
“你来看看吧。慈心，你再去多请一个稳婆来把。”
沈慈心知道大约母亲也是不相信邰张氏的，她让邰张氏看着，自己挺着个肚子跑到外面去找人。
出门转过巷口，沈慈心被一个人叫住了。
“沈姑娘好。”
沈慈心回头，“原来是青丫姑娘。你是来找我的吗？是不是茹茹姑娘有什么要交代的？”
青丫笑道：“我家姑娘请沈姑娘去一趟茶楼。”她说的茶楼，便是二人第一次见面的茶楼。
沈慈心为难地道：“茹茹姑娘相请，原不该推辞，只是我现在有点急事，过两日可以吗？”
青丫咬唇，“可姑娘都在茶楼等着了。”姑娘出门一趟不容易，得跟老鸨低声下气说许多好话，才会让她出来一会儿。这次为了出来，已经受了老鸨不少的挂落，她实在不忍心在让姑娘被老鸨刁难。
沈慈心着实有些为难了，她知道茹茹出趟门不容易，又是主顾，总不好让她白跑。浮生茶楼就在三条街区之外，远倒是不远。
罢了，先去见见她吧，听听她要说什么。家里有娘和邰张氏，应该问题不大。再者，芸儿才开始阵痛，离真正生产还有段时间，应该来得及的。
主意已定，沈慈心道：“青丫，我随你去见你家姑娘，不过我有急事，待不了许久，还望你家姑娘谅解。”青丫连忙应道：“我会跟姑娘说的，你放心。”
还是二楼的包间，茹茹安安静静地坐在榻上，用小茶炉煮水烹茶，房间里茶香四溢。若非赶时间，沈慈心倒是想坐下来，与她好好品茶聊天，悠闲半日。
见过礼，二人分宾主坐下，茹茹笑着递了一杯茶过来，“沈姑娘，请品茶。”沈慈心点点头，嗅了嗅茶香，小口抿了一口。
茶水在口舌间转了两转，满口清香，是好茶。
“铁观音？”
茹茹笑道：“果然瞒不过你。”
沈慈心笑了笑，“不知姑娘约我见面有何吩咐？”
“没什么，就是想找你喝喝茶，聊聊天。我一个人，怪闷的，其他人无趣得紧，唯有你，还算和我聊得来。”
沈慈心道：“多谢茹茹姑娘青眼，今日只怕慈心没法陪姑娘了。”茹茹道：“这却是为何？”
“弟妹将要临盆，我这是出来给她找稳婆来了。实在是不凑巧，让姑娘扫兴了，还请姑娘见谅。”
茹茹哎了一声，道：“此等大事，岂能拖延，沈姑娘你快去吧。”说着回头瞪了青丫一眼，“真不懂事，沈姑娘家中既然有急事，便不应该强请过来，这点道理你都不懂？”
沈慈心道：“你别怪青丫，是我自己要来的。家中已有一稳婆照顾着，只是我娘不放心，让我再找一个。姑娘找我来有何事，不妨直说，慈心若是能帮得上忙的，定不推却。”
茹茹道：“也没什么事，过几日等你方便的时候再说吧。”她要说的事情，如今看来，倒有些冲动了。她得回去想想，再考虑考虑。
见她确实不愿意说，沈慈心便作罢了，她道了声欠，急匆匆离去。茹茹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说话。青丫不解地问她，“姑娘，为何不直接告诉她？”茹茹摇头，“是我想得太简单了。罢了，容我再考虑几日再说吧。”
请了稳婆，沈慈心又匆匆赶到面馆，通知念安等人。
沈念安一听娘子要生了，手里的东西一放，转身就往外跑。
“哎，你倒是慢点啊。跑那么快做什么，你又帮不上忙。”沈函州在后面叫，沈念安边跑边道：“我答应过她要陪她生！不能失信！”
“这孩子......”沈函州摇头道。
“爹，你也回去吧。我和宣哥收拾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沈函州口中说着不用，眼神却是急切的，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孙子，说不关心是假的。略待了待，见店里确实没有什么事情，便离开了。沈慈心帮着周俊宣收拾，洗碗刷锅，等弄完，已是下午。
“走吧。”周俊宣把大门锁了，扶着沈慈心，准备同她一道回家。
沈慈心道：“宣哥，我们先去买点东西吧。”
“要买什么？”
“芸儿若是生了，得在家里做月子，这事儿太仓促，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现下得赶快去买点急用的东西。”
周俊宣道：“要买什么你说？”
“吃的，用的，都得买。小孩儿的衣裳那些倒是不用愁，先把我做的拿给她先用，生产完补身的东西得准备着，鸡蛋鸡肉鱼肉等等总得买点儿，红糖米酒也要有。太多了，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吧。”
大人们都忙着沈童氏生产的事情去了，在学堂里读书的亚贵却被人遗忘了。他孤零零地坐在学堂大门的门槛上，撑着下巴，眼巴巴地看着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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