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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orth在逃避(1)

    每一天的生活就像巨幕厅里的电影循环播放,和往常一样,睡完了上学,放学了吃饭,就像放在嘴里嚼不化的硬糖,夏天的空气显得格外干燥,教室里的饮水机里比火星还要干涸,就差着起火来。一些人勉勉强强撑在桌子上打着瞌睡,脑袋上的一本书活像三角房,小徴的姿态便优雅了许多,她就坐在教室的第一排,吧唧着干干的嘴唇在厚厚的本子上写满风似的数字,配上几个蛔虫似的图像,堪比刚捞出来的古老文字。

    阳光透过半掩的窗户直射进来,轻轻的鼾声和经文似的数学课都在慢慢偏斜的光线中流走了,老师鼻梁上架着的眼睛在小徴的视线里反着光,这变成了她不听课的理由,她迷迷糊糊地看着黑板上不知何时变得密密麻麻的文字,觉得一阵揪心,但又很快被睡意战胜了,就这样,这个汗津津的季节,空气里载满粘稠的倦怠。

    每天的上课下课,谁谁来了又走了,那个女生和那个男生怎么怎么样了,谁谁这次考试考砸了做小抄了,还有什么新番出来了,某某明星又怎样了...廖舒眉和徴唯仍旧在把这些话题作为人生大事一样聊,仍旧听到WJ.H的歌就兴奋到不行,还是因为吃一顿烧烤宁肯徒步穿越三站的路。只是,关于泊迂河的事,无论是谁,都不再提起。那天黄昏的记忆,无外乎是场空白的戏码,无外乎该怎样,就怎样。

    正是热火朝天的时候。

    大家穿着薄薄的白色的短袖在操场跑步,队伍拉的很长,少说也有一百米左右,体委就来来回回地组织这不争气的队伍,他时不时把那黑框的眼睛摘下来擦擦额头上的汗,不出一会儿脸颊便流出断线的咸水来,他皱着眉头反过身,边跑便向拖后腿的发怒:“差不多就行了啊,说你们呢,后边的女生,再要磨磨唧唧的小心老师再把你们罚几圈,到时候没人陪你!”见到成堆的女生速度又提了起来,他才转过身接着向前跑。

    “也不看看自己跑了多少,专捡近的走,也不嫌害臊,还说起别人来。”小徴上气不接下气地跟风赛跑,到白彬身旁时,顺便向这个体委高大的背影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我看上他哪儿了,脑子有坑。”不出一会儿,小徴跟个朝天椒似的冲向了终点,活像刚斗过的火鸡。

    白彬和小徴是全班最先跑完的人,白彬喘着粗气对小徴说她跑得真够快,小徴立刻背过身故意装作听不见,但嘴角轻轻向上勾起,毕竟他们之间的交流并不多。况且,小徴是喜欢听他说话的,可又不想理他,还经常在心里说他的不是,但又很想和他见面,见了面又不去正视他,这时的小徴真真觉得自己就是没出息,心理变态。

    白彬早就对她的这种态度习以为常了,他心里也知道得分明。

    以前在上初中时,白彬和关徴唯就在一个班,很多班上无论怎样都会有那么一个长得好个子高学习优秀体育全能性格阳光的中心人物,白彬就是这样一个人。虽然有点不现实,但这或许就是他能够骄傲最大的资本,他也确实是骄傲得可以,听说范成茜曾立志要超过白彬的月考成绩,于是他如此回应:“好啊,那我就为你放弃数学和物理的最后一道大题。”这就是白彬的典型形象。徴唯也曾经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份默默的比月光还要模糊的情感?

    为什么她开始变得庸俗起来,因为一个人出众的外表就稀里糊涂地卖出自己的时间?

    默默地踩在灯光下倾斜的黑影上,把自己融化在比黑夜还要寂寞的星空里,为一阵风,散一缕烟,为一丝光,驱一片云。徴唯常常找不到自己的心跳,就像夜莺找不到云雀,她常常以全身心的无声来召唤她仅有的悸动,最可爱的心灵,就是在你毫无意识的时候,给你以最安静的跳动。

    最习以为常,最孤独,最美的声音。

    它的名字,叫喜欢。

    可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呢?每棵树上每片叶子上都有他的名字,每张草稿纸的角落都有小小的只有她能读懂的他的名字。反复无常的日子,循环播放的磁带,她在初三毕业后,告诉了他,当然不会是当面,她打开了聊天的小窗口,这是她最难打出的字。

    “呐,在吗?”

    ...静默“嗯。在啊。”

    ...

    “?”

    “嗯...你信不信我喜欢你?”徴唯的心跳从来没有上升到这个强度。

    “你确定你没有点错人?”

    徴唯怔住,原来是她自作多情。

    “那个,你知道的,成茜。”

    不是很震撼呢。预料之中吧,只不过她偏偏要亲自听到结果而已,毕竟,已经毕业了,她不想跟个闷葫芦似的憋着不说,不说的人,都太懦弱。反正徴唯就是这么想的。

    事情就这样巧了。巧得很。

    徴唯在去新学校报告的那天,和白彬碰上了。

    欲哭无泪。

    徴唯从未和他多说一句话,多半是难为情,还有她冰冷的愤怒。

    舒眉半死不活地跑完后,便不顾一切地扑在徴唯的身上,舒眉那像刚淋完雨似的胳膊搭在她的脸上,让她好不难受,她满脸嫌弃地推开软成泥的朋友,用她惯用的奇怪的腔调说:“你不嫌你自己热我还热呢,你不嫌你自己臭我还嫌的来着。”

    “咋?”

    “嫌你臭!”

    舒眉一脸无所谓地哦了一声,那温暖的双臂又挂在徴唯的肩膀上,“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你鼻子病得不轻。”

    徴唯尽力向篮球场走过去,一面偏过头拼命扇走一股难以遏制的汗臭,活像从乡下来的野马,“是,美女流的是香汗。”舒眉蹭着她的衣服咯咯地笑起来,没有一点女生该有的样子。

    “哎,你小心别把我短袖给扒了。”

    “扒了就扒了,你以为你好看啊?”

    徴唯一脸夸张地瞅向她,“我靠。”,她用膝盖狠狠踢了一下舒眉,“你大爷。”

    所有人都对此习以为常了。这个世界上,有廖舒眉的地方,就一定有关徴唯,有关徴唯的地方,就一定有廖舒眉。有时人们看着她们的影子也好像是连成一片,夏天的影子很短很短,短到只能看见不大不小的脚印在阳光的罅隙里穿梭。

    就像深藏于树根之底的精魂。

    根的故事,只有千丈谷底知道。

    宛若一场掠影般的浮华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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