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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自在一片废墟的荒地里行走,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还有落灰的白骨,他的头很晕,看不清前面的路,走路也不稳当,可能不晕也看不清,黑色的天空一片混沌,不知道是白昼还是黑夜,反正他隐约觉得没有月亮,没有云,也没有星宿。他好像胸口上被刺了一剑,伤口很深,他的身体拖鞋他的灵魂就要倒下,但他却仍在走,自己也不知道在去向哪里。

    脚下一堆荒草丛生,周围是如死般安静,他却总觉得自己在逃亡,是有狼吗,还是饕餮?

    他很慌乱,他不知道自己往哪个方向走去,身后好像有什么人或其他什么东西追着他跑,忽然,他看见远方有微弱的亮光,像黑暗中唯一一颗明星,光明中仅存的污血,他向光亮跑去,踩碎了一块头骨。

    “你...”

    他猛然停下,但这不是他的意愿。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站了约莫十分钟后,他发觉自己又可以动弹了,可他却不打算离开,他知道那个声音是谁,他聆听,所有恐惧、狂热、怯懦、愤怒、愧疚、急切,像另一把锋利的剑直戳他的心脏,他等待,但又在等待什么?一个濒死之人,还有什么是牵肠挂肚的?

    他向后转过身去。只见眼前一片黑暗。无声无息。

    葛壹诺揉揉太阳穴,迷糊得不行。这个梦,好像做了很多遍啊。他打开窗户。想到。

    “海零。”他唤道。

    一个女孩推开门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小盘,里头放着红茶。“早安,”看着壹诺时,她的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神偷。”

    “说过了,我干的这一行,不叫偷。”

    “趁人家不注意抢人东西夺人财物,不叫偷,叫什么?”

    “叫劫富济贫。说多少次了。”

    壹诺看了眼海零,仍旧揉着太阳穴,重新躺回床上,说到:“今天我休息。你人走,茶留下。”

    海零自顾自地坐在他床边,把给壹诺的红茶兀自咂了几口。壹诺听着浑身不舒服,他皱眉道:“当你自己是谁啊,别动不动以下犯上。我没有义务收留你,我可以现在就给你除名,以后你就自己混去吧。”

    “说什么呢,”海零笑着圈住壹诺揉太阳穴的胳膊道,“女孩子可经不住吓啊,神偷也需要我...”

    “你是女生。”壹诺用另一只手移开她的胳膊,一字一句地说。“但不是我女朋友。你也不抢手。”

    海零嘟囔了一声,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斜睥着壹诺,用食指轻触几下心脏,轻轻说到:“那怎么办呢?你的这里,有我啊。”

    她端着几乎没动的红茶走了出去,整个房间还回荡着她肆意的笑声。葛壹诺向门口翻了个白眼,接着重新躺下,用手枕着头。

    从一个月前开始,这个房子只住着他们两个人,壹诺一直听说城外有一个叫赵海零的流浪者作恶多端,下至大小钱财,上至绝密文件,每次行窃后都能从警察眼皮子底下溜走,全城通缉没用,威逼利诱没用,快刀斩乱麻也没用,海零在他的帮里出了名,壹诺自然也知道这件事,他在一次任务里点名要海零做搭档,他亲自派人去城外护送了她来,两人头一次搭手就从国际大厦盗走价值连城的阿尔法黑钻石,神不知鬼不觉地到手,他们效率之高身手之强互相匹敌,默契程度出乎壹诺的预料,连壹诺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名叫海零的流浪女孩,称之为对手也不为过,于是海零自然被留在了这里。此后的任务,壹诺就一直带着她,帮派也从此越做越大。

    葛壹诺很小心。

    因为海零不能不留,做危险任务需要她,格斗需要她,帮派琐碎事务需要她,扩大行伍规模需要她。海零的呼声也因此越来越高了,帮里甚至有人将葛壹诺和赵海零相提并论,听命于葛壹诺的人也同时听命于赵海零,人们在这两张同样闪耀的王牌之间举棋不定,执行任务的时候常常乱了方寸,不知赶到哪一队去。

    葛壹诺双手放在头下,眯着眼睛看向窗外阴沉的天空长叹一口气,嘴角缓缓勾了起来:“哼,挺好玩儿。”他偏过头,看着挂在墙上的帮派的秃鹰图徽。“那我们,就开始吧。这是没有规则的游戏。”

    这次,他要去耶比哥。独自动身。

    他迅速从床上做起来,光速换上衣服,他看了一眼还未关上的门,知道就算锁了海零也不是打不开,他回过身索性把它敞开,然后从窗口一跃而下,像树叶一样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他习惯性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仰头看着离地面约莫十几米的他的房间,嘴角微微上扬,之前的他是跳不了这么高的。他的身手又长进了。他大步流行地向前走去。

    葛壹诺早就感觉到,耶比哥中学,有他想要知道的事。

    在梦里,他曾经爱过这里。

    在梦里,他也曾经看到过它的残骸。

    隐隐作痛的心弦,波涛汹涌的情愫。火红如血般璀璨的海棠,被吹落了树枝,随着劲风的路线,远走,不归。

    自从看到那条短信,关徴唯再也没办法安心地生活了,她眼巴巴地看着考卷上的分数,眼泪流了下来,她气结地把卷子揉成一个疙瘩,狠狠把它往前边扔了出去,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在操场上坐了下来,趁着放学后学校的人都散了,她憋了许久的委屈,终于可以撒出来了。徴唯放声大哭,把头埋在双膝,像个小孩子,她一想到最近发生的这一连串的事,不仅邪门还严重影响她的生活,她就什么都够了。

    “那个...同学?”一个好听的声音轻轻响起,就像晚上轻柔的微风。

    关徴唯心里猛地一惊,顿时一副窘态,她慌乱极了,不知道到底回答还是不回答,人不是都走完了吗?这个神仙似的男生从哪里冒出来的?她立刻止住哭泣,安安静静地把头藏在双膝,闷得紧紧的。

    他怎么还不走?徴唯感到他坐下来了,心里更难堪。

    “你怎么了?”他问。

    徴唯不回答...怎么好意思说话?

    “你叫什么?”他问。

    徴唯还不回答...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懂人情世故。

    “谁都可以对你失望,放弃你,唯独你自己不可以。生活擅长捉弄我们,但不可能摧毁我们。”他说。就像风一样的语言,像羽毛一样轻盈。

    徴唯咬着牙,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她觉得自己现在特别没出息。

    “不回家吗?”沉默了一会,他又问。

    徴唯只觉得自己把脸丢到了家。

    “回家吧。”男生轻轻说到。好像是在哄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徴唯觉得他的声音,她很喜欢,就像妈妈唱的摇篮曲一样。徴唯心里听着好舒服,好忧伤,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留不住这个声音,就像留不住时间?而偏偏,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

    “嗯...我正准备要回了。”徴唯缓缓抬起了头。

    眼前放着被她揉成球的考卷,大地一片暖暖的金光。还有一个空荡荡的操场。和耳畔徐徐吹过的风声。

    好像刚刚,真的吹过一阵风,把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也顺便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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