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礼尚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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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桌方开，条凳排列，一壶清碧，两碗粗瓷，无老汤，无移器，便瞧得转边儿有三两客人，低眉絮语，袖底探了探，一拍板儿：“小二哥，来盏小叶双熏！”
这三两客——逗黄鸟的，人比雀瘦，雕花架下肩骨硌袍褂；听大鼓的，茶钱赊出半月有余，浑浊眼里早没了风化；摇头脑的，擂吹道：“估摸着今儿这日子，就是云莲山的正主也得下来乐呵乐呵！”
水沸高冲，杀入毫末，烫得茉莉花儿香挣出来了，茶汤色深，水纹明晃晃映着天光。茶客们深提一口气儿，小二哥硬是直着腰杆将茶送上二楼。不过会儿，那小二阿谀：“这位小姐，待我给您沏上一盖碗香片儿，再就上两块儿芙蓉饼。这壶上好的茉莉呀，算我的！您歇好——”扫两下白巾子，满面红光。
那逗鸟的一愣，忙慌狠戳了摇头脑的小子：“莫谈云宗！莫谈云宗！谈丢了性命你上哪哭？”
摇头脑的小子话锋一转：“谁家公子才八斗，龙吟啾啾声不停！”
小二哥笑呵呵地端了茶点，将往楼上去，一听小子这话，转头便问：“你这道的，可是云莲山的新主——云间才子？”
小子拍手：“正是夸他呢！”
云宋笑着摇头，今日若非花灯节这个机会，她还不会来云宗这福源楼坐上一坐。听说福源楼经营得极好，这些年一直是云清亲自打理，云宗的一些重要情报都经此处递到山上，今日一瞧，倒是有意思。
“花灯节傍晚才开始，我们下来这么早，逛了福源楼，不如待会儿再逛逛别处？”孟玉箫道。
今日来这儿，云宋特意嘱咐了他不用提前知会，可到头来还是让小二一眼看出，他观摩云宋的神情，大约一会儿便要走了。
“也好，”云宋吃了块点心，“听说东吴京城的名字‘灵溪’正是源于一条灵溪，去看看也好。”
孟玉箫笑出声，正色道：“不过是人传人传得玄幻了，‘灵溪’其实是指灵溪湖，今日花灯节正是在湖外这一圈摆开的。届时，放花灯的都放进这湖里，顺着下游的河一路飘至下一座城的护城河。”
“原是这样。”云宋摸了摸下巴，她满身的茶花香混着茶叶的白气，像是雾里生出的人。
“呦，这小妞不错。”迎面上楼的几个公子哥面露纨绔之色，轻佻的语气冲着云宋便来，孟玉箫正欲起身，却被云宋一个眼神制止。
当先的一个头戴束发银冠，外套白色无袖交领深衣，衣缘饰有紫金刺绣，两边肩头绣淡青色云状花纹，紫、黑两色相拼宽腰带，系一条白色玉环宫绦。
“这位公子是官家人？”云宋侧头道。
“呦姑娘，好眼力啊，”周围的几个纨绔道，“这位可是当今丞相顾元武之子，顾绥。我们顾公子与太子可是挚友！”
云宋眯眯眼，挑眉道：“当今太子云孤？与这位顾公子是好友？”
顾绥却摆摆手，撇嘴道：“不敢当！”转头又言，“你们几个嘴下留点儿，哪来什么挚友？”
“不是挚友你成天在宫里呆着作甚？”
几个人行至围栏边坐下，云宋的眼角突然绽开了一个不知所谓的笑容，她拿起桌上包裹好的龙吟剑，畅然说：“走吧，去逛逛灵溪湖。”
那几个坐下的纨绔听云宋说要去灵溪湖也有些心动，顾绥倒不慌不忙地坐下，并未提起多大兴趣。
离开福源楼走了许久，云宋才显出对方才一行人的兴致，“那顾绥是个什么来头？”
孟玉箫见她问起顾绥，以为她为方才顾绥一行人的轻佻恼火，当下道：“听说早些年这位顾公子便以纨绔出了名，他爹顾丞相嫌他败名声，便送他出去游学了，听说这才回来没几天，又逛遍了京城大小烟花柳巷。”
云宋又问：“他每次出行，身边都跟着这么一堆人？”
孟玉箫想了想，道：“嗯，这位顾公子的忠实拥戴者可谓是京城大大小小官员的子女了。”
福源楼至灵溪湖的路上不甚热闹，二人走走停停，直到卖酒的小巷子云宋才停下脚步。
孟玉箫当即会意：“来一壶？”
“你看着买一壶便是。”
东吴最好的酒名为“阳春雪”，听说入口像是雪化了一般清冽，孟玉箫出来时手中正提了这么一壶酒。
“灵溪湖上有画舫，昨日我派人下来问时，船家说只能与他人合用一艘，你若是不介意，我们也可上去瞧瞧。”
灵溪湖带着温温的暖意呈现在眼前时，云宋只觉得像是回到了南楚，这一般无二的景致就这样撞进她心底。那时楚轻展还年少风流，京城的贵公子们各个意气风发，楚天恒、楚天意相持不下，万物相融相离，妙不可言。
如今这暖意盎然的灵溪湖上，她怎么只看到了冷清？
“好久不见！”
蓦地，湖上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云宋抬眼望去，湖中那艘画舫的船头，云孤玉树临风地立着，身旁是一张小几，几上摆着棋盘，小几对面坐着的人是……
顾绥。
他怎也来这儿了？
“何不上来坐坐？”云孤见云宋要离开，立刻补上一句，他说完，低头狡黠地冲着顾绥挑起唇角。
云宋摇了摇头，正要提步继续往前走，云孤却已将画舫驶得极近，她无奈，对孟玉箫道：“上去瞧瞧吧。”
翻飞的雪白衣袂如霭散落似的轻轻落在甲板上，云孤见她身形如此轻盈，感叹道：“是你武功精进了，还是……你瘦了？”
云宋将龙吟剑递给孟玉箫，还低声嘱咐了一句“拿好我的酒”，这才抬头理会云孤：“奔波在外，难免精干了些。”
她说完，低头瞥了一眼棋盘：“听说顾公子是当世不二的第一纨绔，何时太子殿下竟被一个纨绔逼得节节败退，不得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云宋说得极轻佻，语气中的嘲讽不带半分掩藏，这话既讽云孤无能又骂顾绥纨绔，十分犀利且正中要害。
“你何时说话这么锋利了？”云孤无奈笑道。
“我如今的身份你怕也清楚，难免的。”她道。
云孤不见恼怒，反倒像是得逞一般，道：“不如你替我下完这一局？若是你替我赢了顾绥，我送你十坛比那更好的阳春雪，如何？”
云宋抬手拾起一子，却冷笑：“你以为，我稀罕那十坛酒吗？”棋子重重落在棋盘上，本落下风的白子瞬时逆转局面，“云莲山上，除了他，什么没有？”
云孤心中暗叹好棋，嘴上却又哀然：“你是在怪我？”
“不敢，”云宋盯着顾绥看了片刻，“顾公子，该你了。”
顾绥似乎十分惊异于云宋的这步棋，拾子的手悬在半空许久，才翩然落下。
“谁在敢说顾公子是第一纨绔，我第一个站出来不准，”云宋挑起唇角，“这棋风倒像是在哪见过。顾公子的对弈之道师从何人？”
顾绥却叹气，“我并没有老师，不过是见过纳兰世子的棋，是以学来用之罢了。”
云宋眼底带笑，笑中透着冷漠，“那我不得不称顾公子一声天才了。你这棋风，学了他十之有九。”
顾绥一愣，手中捏着的棋竟“啪嗒”一声掉落，云宋看了一眼棋盘：“顾公子，你输了。”
那棋掉落的位置，正是漫漫白子的中央。
孟玉箫笑着道：“好棋。”
云宋接过剑，转身准备上二楼客房休息，才走了几步她又看向云孤：“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四位元老只是在云莲山歇歇，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局面？另外，那十坛阳春雪你派人送到云莲山下就是。”
云孤啧啧其舌，“若我亲自给你送，你不邀我上山坐坐？”
云宋回以一笑：“云莲山山门至山顶共三千三百三十九级阶梯，你若是愿意抬着十坛酒上去，那我倍感荣幸。”说罢，扬长而去。
微风轻拂，顾绥似是魔怔了一般捏起方才不慎掉落的黑子，他黯然苦笑道：“若非她以言语乱我心神，这一局，我怎会输呢？”
云孤托着腮，似乎十分有兴味：“瞧瞧，瞧瞧，我看你啊，怕是惹了大祸喽！看她方才那样子，似乎也为你的事伤心不少。”
“她是憔悴了许多，”顾绥捏着棋下往另一处，话锋也随之一转，“她便总是输我这么一子的。”
云孤低头观摩，呵！那一子若下往别处，还果真是顾绥赢了。
“云荷蒸鱼马上就好了，你看……”云孤挑眉。
“给她送上去吧，既然她认出我却不点破，我也不妨多做些事。”
云宋的脸有些阴郁，风不断从窗户里涌入，清清爽爽的，孟玉箫抱着酒站在一旁望着云宋孤寂的背影，他无可奈何。他终究不是那个人，他也无法给她半丝能让她察觉的温度。
是因为顾绥下棋像纳兰君止吗？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玉箫，温酒吧，”云宋转身坐下，“听阳春雪这名字便觉得这酒清冽，你将它温一温，今日我不想喝冷酒。”
孟玉箫正想下楼去要个火炉，却迎面撞上了船家，“哎呦呦，您可慢点儿！楼下二位公子点的云荷蒸鱼叫我送上来，二位慢用。”
孟玉箫一愣，对云宋道：“这云荷蒸鱼是用初夏最好的荷叶，湖中二斤沉的鲫鱼，放入水中小火蒸炖而成，听说极为鲜嫩。”
“楼下送的？”云宋低眉，“罢了，你将这坛酒送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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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桌方开，条凳排列，一壶清碧，两碗粗瓷，无老汤，无移器，便瞧得转边儿有三两客人，低眉絮语，袖底探了探，一拍板儿：“小二哥，来盏小叶双熏！”
这三两客——逗黄鸟的，人比雀瘦，雕花架下肩骨硌袍褂；听大鼓的，茶钱赊出半月有余，浑浊眼里早没了风化；摇头脑的，擂吹道：“估摸着今儿这日子，就是云莲山的正主也得下来乐呵乐呵！”
水沸高冲，杀入毫末，烫得茉莉花儿香挣出来了，茶汤色深，水纹明晃晃映着天光。茶客们深提一口气儿，小二哥硬是直着腰杆将茶送上二楼。不过会儿，那小二阿谀：“这位小姐，待我给您沏上一盖碗香片儿，再就上两块儿芙蓉饼。这壶上好的茉莉呀，算我的！您歇好——”扫两下白巾子，满面红光。
那逗鸟的一愣，忙慌狠戳了摇头脑的小子：“莫谈云宗！莫谈云宗！谈丢了性命你上哪哭？”
摇头脑的小子话锋一转：“谁家公子才八斗，龙吟啾啾声不停！”
小二哥笑呵呵地端了茶点，将往楼上去，一听小子这话，转头便问：“你这道的，可是云莲山的新主——云间才子？”
小子拍手：“正是夸他呢！”
云宋笑着摇头，今日若非花灯节这个机会，她还不会来云宗这福源楼坐上一坐。听说福源楼经营得极好，这些年一直是云清亲自打理，云宗的一些重要情报都经此处递到山上，今日一瞧，倒是有意思。
“花灯节傍晚才开始，我们下来这么早，逛了福源楼，不如待会儿再逛逛别处？”孟玉箫道。
今日来这儿，云宋特意嘱咐了他不用提前知会，可到头来还是让小二一眼看出，他观摩云宋的神情，大约一会儿便要走了。
“也好，”云宋吃了块点心，“听说东吴京城的名字‘灵溪’正是源于一条灵溪，去看看也好。”
孟玉箫笑出声，正色道：“不过是人传人传得玄幻了，‘灵溪’其实是指灵溪湖，今日花灯节正是在湖外这一圈摆开的。届时，放花灯的都放进这湖里，顺着下游的河一路飘至下一座城的护城河。”
“原是这样。”云宋摸了摸下巴，她满身的茶花香混着茶叶的白气，像是雾里生出的人。
“呦，这小妞不错。”迎面上楼的几个公子哥面露纨绔之色，轻佻的语气冲着云宋便来，孟玉箫正欲起身，却被云宋一个眼神制止。
当先的一个头戴束发银冠，外套白色无袖交领深衣，衣缘饰有紫金刺绣，两边肩头绣淡青色云状花纹，紫、黑两色相拼宽腰带，系一条白色玉环宫绦。
“这位公子是官家人？”云宋侧头道。
“呦姑娘，好眼力啊，”周围的几个纨绔道，“这位可是当今丞相顾元武之子，顾绥。我们顾公子与太子可是挚友！”
云宋眯眯眼，挑眉道：“当今太子云孤？与这位顾公子是好友？”
顾绥却摆摆手，撇嘴道：“不敢当！”转头又言，“你们几个嘴下留点儿，哪来什么挚友？”
“不是挚友你成天在宫里呆着作甚？”
几个人行至围栏边坐下，云宋的眼角突然绽开了一个不知所谓的笑容，她拿起桌上包裹好的龙吟剑，畅然说：“走吧，去逛逛灵溪湖。”
那几个坐下的纨绔听云宋说要去灵溪湖也有些心动，顾绥倒不慌不忙地坐下，并未提起多大兴趣。
离开福源楼走了许久，云宋才显出对方才一行人的兴致，“那顾绥是个什么来头？”
孟玉箫见她问起顾绥，以为她为方才顾绥一行人的轻佻恼火，当下道：“听说早些年这位顾公子便以纨绔出了名，他爹顾丞相嫌他败名声，便送他出去游学了，听说这才回来没几天，又逛遍了京城大小烟花柳巷。”
云宋又问：“他每次出行，身边都跟着这么一堆人？”
孟玉箫想了想，道：“嗯，这位顾公子的忠实拥戴者可谓是京城大大小小官员的子女了。”
福源楼至灵溪湖的路上不甚热闹，二人走走停停，直到卖酒的小巷子云宋才停下脚步。
孟玉箫当即会意：“来一壶？”
“你看着买一壶便是。”
东吴最好的酒名为“阳春雪”，听说入口像是雪化了一般清冽，孟玉箫出来时手中正提了这么一壶酒。
“灵溪湖上有画舫，昨日我派人下来问时，船家说只能与他人合用一艘，你若是不介意，我们也可上去瞧瞧。”
灵溪湖带着温温的暖意呈现在眼前时，云宋只觉得像是回到了南楚，这一般无二的景致就这样撞进她心底。那时楚轻展还年少风流，京城的贵公子们各个意气风发，楚天恒、楚天意相持不下，万物相融相离，妙不可言。
如今这暖意盎然的灵溪湖上，她怎么只看到了冷清？
“好久不见！”
蓦地，湖上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云宋抬眼望去，湖中那艘画舫的船头，云孤玉树临风地立着，身旁是一张小几，几上摆着棋盘，小几对面坐着的人是……
顾绥。
他怎也来这儿了？
“何不上来坐坐？”云孤见云宋要离开，立刻补上一句，他说完，低头狡黠地冲着顾绥挑起唇角。
云宋摇了摇头，正要提步继续往前走，云孤却已将画舫驶得极近，她无奈，对孟玉箫道：“上去瞧瞧吧。”
翻飞的雪白衣袂如霭散落似的轻轻落在甲板上，云孤见她身形如此轻盈，感叹道：“是你武功精进了，还是……你瘦了？”
云宋将龙吟剑递给孟玉箫，还低声嘱咐了一句“拿好我的酒”，这才抬头理会云孤：“奔波在外，难免精干了些。”
她说完，低头瞥了一眼棋盘：“听说顾公子是当世不二的第一纨绔，何时太子殿下竟被一个纨绔逼得节节败退，不得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云宋说得极轻佻，语气中的嘲讽不带半分掩藏，这话既讽云孤无能又骂顾绥纨绔，十分犀利且正中要害。
“你何时说话这么锋利了？”云孤无奈笑道。
“我如今的身份你怕也清楚，难免的。”她道。
云孤不见恼怒，反倒像是得逞一般，道：“不如你替我下完这一局？若是你替我赢了顾绥，我送你十坛比那更好的阳春雪，如何？”
云宋抬手拾起一子，却冷笑：“你以为，我稀罕那十坛酒吗？”棋子重重落在棋盘上，本落下风的白子瞬时逆转局面，“云莲山上，除了他，什么没有？”
云孤心中暗叹好棋，嘴上却又哀然：“你是在怪我？”
“不敢，”云宋盯着顾绥看了片刻，“顾公子，该你了。”
顾绥似乎十分惊异于云宋的这步棋，拾子的手悬在半空许久，才翩然落下。
“谁在敢说顾公子是第一纨绔，我第一个站出来不准，”云宋挑起唇角，“这棋风倒像是在哪见过。顾公子的对弈之道师从何人？”
顾绥却叹气，“我并没有老师，不过是见过纳兰世子的棋，是以学来用之罢了。”
云宋眼底带笑，笑中透着冷漠，“那我不得不称顾公子一声天才了。你这棋风，学了他十之有九。”
顾绥一愣，手中捏着的棋竟“啪嗒”一声掉落，云宋看了一眼棋盘：“顾公子，你输了。”
那棋掉落的位置，正是漫漫白子的中央。
孟玉箫笑着道：“好棋。”
云宋接过剑，转身准备上二楼客房休息，才走了几步她又看向云孤：“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四位元老只是在云莲山歇歇，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局面？另外，那十坛阳春雪你派人送到云莲山下就是。”
云孤啧啧其舌，“若我亲自给你送，你不邀我上山坐坐？”
云宋回以一笑：“云莲山山门至山顶共三千三百三十九级阶梯，你若是愿意抬着十坛酒上去，那我倍感荣幸。”说罢，扬长而去。
微风轻拂，顾绥似是魔怔了一般捏起方才不慎掉落的黑子，他黯然苦笑道：“若非她以言语乱我心神，这一局，我怎会输呢？”
云孤托着腮，似乎十分有兴味：“瞧瞧，瞧瞧，我看你啊，怕是惹了大祸喽！看她方才那样子，似乎也为你的事伤心不少。”
“她是憔悴了许多，”顾绥捏着棋下往另一处，话锋也随之一转，“她便总是输我这么一子的。”
云孤低头观摩，呵！那一子若下往别处，还果真是顾绥赢了。
“云荷蒸鱼马上就好了，你看……”云孤挑眉。
“给她送上去吧，既然她认出我却不点破，我也不妨多做些事。”
云宋的脸有些阴郁，风不断从窗户里涌入，清清爽爽的，孟玉箫抱着酒站在一旁望着云宋孤寂的背影，他无可奈何。他终究不是那个人，他也无法给她半丝能让她察觉的温度。
是因为顾绥下棋像纳兰君止吗？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玉箫，温酒吧，”云宋转身坐下，“听阳春雪这名字便觉得这酒清冽，你将它温一温，今日我不想喝冷酒。”
孟玉箫正想下楼去要个火炉，却迎面撞上了船家，“哎呦呦，您可慢点儿！楼下二位公子点的云荷蒸鱼叫我送上来，二位慢用。”
孟玉箫一愣，对云宋道：“这云荷蒸鱼是用初夏最好的荷叶，湖中二斤沉的鲫鱼，放入水中小火蒸炖而成，听说极为鲜嫩。”
“楼下送的？”云宋低眉，“罢了，你将这坛酒送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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