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可求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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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才过，灵溪湖上便热闹起来，画舫纷纷飘至湖中，其中不乏江湖术士、文人才子，兴趣相投之人凑到一处，有在湖上比试轻功剑法的，也有吟诗作对的，凄清的湖景蓦地成了一幅嘈杂的画卷，惊扰了风平无波的灵溪湖。
“外头怎的突然如此吵了？”云宋迷迷糊糊睁开眼，满脸困倦。
孟玉箫正在房里剥花生，闻言笑道：“过了午时自然热闹，可想出去看看？”
云宋摇摇头，“我只盼着靖燕军能早些到京城，元老阁的四个长老都被困云莲山，朝廷不会坐视不理。”
“此番作为正是云孤想看到的，皇上欲出兵，也得过问过问这个手眼通天的太子吧。”孟玉箫将一盘花生端到云宋面前，“操心太过可不好，我只听说你在东城时身体便弱，好不容易回到云莲山，不如好好调养。”
“待此间事了，我想去东海看看。”她道。
“是东海之上的东海国？”孟玉箫一愣，“那地方远得很，去过的人也少之又少，你……”
“正因去过的人少之又少，我才要去看一看。”
云宋眉头一展，九州的事繁杂，她置身事内未必能看清，倒不如去东海寻一寻那位樊先生，那个救下她却又将她送走的亲生父亲。既然他通晓通灵之术，说不定与她穿越到此有莫大干系。
灵溪湖热闹，她和孟玉箫两人在这儿坐着也是无趣，倒不如看看云孤在作甚。想及此，她起身喝了杯茶，道：“去看看云孤和顾公子在做什么吧。”
下了楼愈发临近湖面，外面的热闹彻底灌入云宋的耳朵，瞧着湖上你来我往的打斗，也是颇有意思，却不巧碰上一男一女斗法，贴着槛栏溅得她与孟玉箫一身湖水。
“不好意思了！”
那男子率先开口，依旧不停手下动作，眼见着飞扬的水花又冲着二人扑来，孟玉箫才提步，不成想云宋手中的龙吟已经出鞘，明亮的剑身抖落水渍，穿过激扬的白花，以剑柄为首奔着男子便去，那人万没想到云宋二人看着像是手无缚鸡之力之辈，实则不太好惹。
龙吟剑乃天下第一剑，其威力在于剑身的玄铁，如今以剑柄出击倒也不见半分逊色，只听“扑通”一个声响，那男子便极难看的倒跌入水中，孟玉箫借着一步力翻身将龙吟截了回来。
与男子交手的女子一愣，转过头来也要出手，却委实惊异地叫了一声：“云宋！”
云宋听这声音很是熟悉，也抬起头来看向女子，她突然笑了一声道：“许成鸢，你怎么在这？”
轻灵的声音一瞬间湮没在龙吟的剑鸣中，云宋解开披风露出雪白的衣裙，衣袂如绽开的玉兰般忽而在半空开放，众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转身看向对阵的两个女子。
“你们看你们看，那女子手中拿的是什么剑，当真是把绝世好剑！”
“是啊是啊，两个人还都如此漂亮，啧啧啧！”
许成鸢无奈地捂着嘴笑了，“你把我的对手打入水中，这是将自己作为赔偿奉了上来？”
云宋耸耸肩，唇角洋溢着春日里最灿烂的笑容，她已经许久没这样惊异于世界的狭小，这处地方啊，还真是宝地，故人一个接一个的来，或许是为了弥补燕北雪离开的遗憾。
“满口大话，”云宋转过剑锋，“也不怕输了让人笑话。”
华丽的剑势缭乱了人的眼，这样张扬绚丽的剑姿让人无法分辨出哪一剑是攻、哪一剑是守。身在其中的许成鸢叫苦不迭，云宋的内力和剑法太让她措手不及，这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敛世不出的少女了，她的身上多了一丝沉稳，多了一丝爽朗，也多了一分孤寂。
“你可好好看着吧，”云孤盯着湖面上你来我往的两个女子，“如今她的内力怕是能与你相敌了。”
顾绥不动声色地挑起眉根，惑人的神色流连于湖上的白影，“这话可不敢说，我何时能与云宗宗主相提并论了？”
过了许久，许成鸢似乎憋足了劲，凌厉的剑势劈头盖脸朝着云宋落下，左劈右砍看似凌乱又不乏规律，云宋抬剑迎上，衣角不慎刮下一绺布片，“你倒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许成鸢得意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没使出全力。”
云宋闻言倏忽收了剑，众人只见她轻巧地贴近许成鸢的胳膊，一个转身便绕到了她身后，手刀就搁在她颈上，“点到为止。”
二人相互后退，纷纷落在了不同的画舫上，方才鲁莽的男子站在许成鸢身边抱拳道：“方才多有冲撞，对不住了。”说完，也怀着歉意地看了一眼许成鸢。
那般的眼神，云宋岂会不懂。
“无妨，只要你好好对成鸢，这趣÷阁帐就算勾销了。”
男子听云宋说完，堂堂三尺男儿竟也脸红了，许成鸢会意地回以云宋一个“你懂得”的眼神，“照顾好自己，后会有期！”
云宋捡起落在槛栏上的布片，雪白的丝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褶起的地方似有五彩光华。这光华像是许成鸢眼睛里的光，云宋不知自她从青海走后去往了何处，也不知她遇到过什么人、历经了什么事，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好的，好得让人羡慕。
“想什么呢？”云孤翩然走来，像是看透了云宋心中所想，“看着人家过得好，羡慕了？”
云宋睨了他一眼，云孤回到东吴后像是变了个人，神情气韵虽和从前一般无二，只是说起话来语气轻快了许多，像是放下了什么事。
“太子殿下管天管地，还管起别人的情事了？再者说，君埋泉下泥销土，我寄人间雪满头，这六月没有飞雪，纵使有，也不该落在我头上。”云宋眼风犀利，朝着云孤就披了下去，余光所至处，是沉默不语的顾绥。
云孤也是个软硬不吃的，任她如何犀利照样我行我素，“我还想问一句，您打算何时将四位长老还给我呢？”
云宋不欲答这问题，孟玉箫也当即会意，“那要看朝廷何时能做出能让我云宗不得不放人的举动了。”
云孤啧啧其舌，“如今云宗换了掌权人，气焰也高了不少。”
云宋眯眼，云孤说的不错。东吴本就崇尚江湖之道，云宗与皇室本是一家，可云清既强调了云莲山有两万私军，必然也欲与皇室相离，只是不知云孤到底想做什么，在朝堂上竟公然与元老阁作对。她只觉得云孤是要出手，但不知是为何出手。
“今日我下山来是逛花灯会，可不是同太子殿下争论口舌，你说是吗，”云宋瞥了一眼不作声的顾绥，“顾公子？”
顾绥突然被点了名，有些惊慌失措道：“说的是，说的是。”
忽然，湖面上躁动起来，一些个江湖术士纷纷朝着云宋所在的画舫涌动。
“听说那是云宗新任的宗主，我们见见去！”
“别了吧，上一任宗主云清就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再说了，他们云宗的功夫邪得很，这些宗主不到四十岁就得死，我看这一位也差不多。”
云宋忽地皱眉起身，“不对，这船……”
她还未说完，画舫突然一阵摇动，四周迸起大片水花，冲天似的飞溅而起，随着水花落下才依稀看清，画舫顶部已被从水底射出的铁链固定，整艘画舫正跟着铁链的缩紧而渐渐沉入水中。
“这是怎么回事？”孟玉箫极力稳住身形，一只手扒着槛栏往船底张望。
“别慌，定然是有人要对画舫上之人出手，”云宋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我们且看着就是。”
云孤撑起身来，颇为怨怼地瞥了一眼云宋，“你就这么肯定这些人不是冲你来的？”
云宋稳住身形退到一边，“是不是看看不就知道了。”
随着船体下沉，几个黑影从水底冒出头来，手中的飞刀并不留情，刀势迅速落向云孤，云孤抬手抵挡，一边挡一边护住还未站起身来的顾绥。
一波攻势未得逞，黑影并未再度上前，反而沉回水中收起铁链，蓦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云孤的侍卫这才从二楼姗姗来迟，一边跪下一边请罪道：“属下来迟，请太子责罚。”
云孤抬手示意他们起来，皱眉问道：“有何人知道我今日来了灵溪湖？”
侍卫道：“除了属下几个，还有就是……顾公子的父亲。”
“顾元武？”云孤看了一眼顾绥，顾绥不作声，却微微紧了眉头，“查。”
侍卫们领命告退，一众想要凑上前看看云宋庐山真面目的江湖人士纷纷作鸟兽散，孟玉箫讥笑道：“人心冷暖，不过如此。”
“都是看热闹的，何必较真？”云宋转身对云孤道：“太子殿下这处实在不甚安生，我与玉箫二人修为不足抵挡不住，就此别过了。”
云宋说得不容置喙，转身便朝着岸上飞身而去，直到孟玉箫也随着离开，云孤颇为遗憾地看了一眼顾绥，“这人我是留不住了，这么长时间，你也该满足了。”
顾绥提着袖口拈起茶杯，眉头里像是住进了温山软水，素笺宵酒，醉得深沉迷恋，又清醒得如雾里光般透彻。
“这本是我的缘分，到了哪里也都是我的缘分，她怨我恨我恼我也都是我的缘分。既是我的缘分，能有便算不错，又为何要强求其他呢？”
“好了好了，我不同你伤情，像我这等没有缘分的人也只看看便是了。你倒说，今日水底那些是不是顾元武的人？”云孤也坐下来，有些苦恼地问道。
“是，也不是。”顾绥笑得凛冽，眼底尽是讥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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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才过，灵溪湖上便热闹起来，画舫纷纷飘至湖中，其中不乏江湖术士、文人才子，兴趣相投之人凑到一处，有在湖上比试轻功剑法的，也有吟诗作对的，凄清的湖景蓦地成了一幅嘈杂的画卷，惊扰了风平无波的灵溪湖。
“外头怎的突然如此吵了？”云宋迷迷糊糊睁开眼，满脸困倦。
孟玉箫正在房里剥花生，闻言笑道：“过了午时自然热闹，可想出去看看？”
云宋摇摇头，“我只盼着靖燕军能早些到京城，元老阁的四个长老都被困云莲山，朝廷不会坐视不理。”
“此番作为正是云孤想看到的，皇上欲出兵，也得过问过问这个手眼通天的太子吧。”孟玉箫将一盘花生端到云宋面前，“操心太过可不好，我只听说你在东城时身体便弱，好不容易回到云莲山，不如好好调养。”
“待此间事了，我想去东海看看。”她道。
“是东海之上的东海国？”孟玉箫一愣，“那地方远得很，去过的人也少之又少，你……”
“正因去过的人少之又少，我才要去看一看。”
云宋眉头一展，九州的事繁杂，她置身事内未必能看清，倒不如去东海寻一寻那位樊先生，那个救下她却又将她送走的亲生父亲。既然他通晓通灵之术，说不定与她穿越到此有莫大干系。
灵溪湖热闹，她和孟玉箫两人在这儿坐着也是无趣，倒不如看看云孤在作甚。想及此，她起身喝了杯茶，道：“去看看云孤和顾公子在做什么吧。”
下了楼愈发临近湖面，外面的热闹彻底灌入云宋的耳朵，瞧着湖上你来我往的打斗，也是颇有意思，却不巧碰上一男一女斗法，贴着槛栏溅得她与孟玉箫一身湖水。
“不好意思了！”
那男子率先开口，依旧不停手下动作，眼见着飞扬的水花又冲着二人扑来，孟玉箫才提步，不成想云宋手中的龙吟已经出鞘，明亮的剑身抖落水渍，穿过激扬的白花，以剑柄为首奔着男子便去，那人万没想到云宋二人看着像是手无缚鸡之力之辈，实则不太好惹。
龙吟剑乃天下第一剑，其威力在于剑身的玄铁，如今以剑柄出击倒也不见半分逊色，只听“扑通”一个声响，那男子便极难看的倒跌入水中，孟玉箫借着一步力翻身将龙吟截了回来。
与男子交手的女子一愣，转过头来也要出手，却委实惊异地叫了一声：“云宋！”
云宋听这声音很是熟悉，也抬起头来看向女子，她突然笑了一声道：“许成鸢，你怎么在这？”
轻灵的声音一瞬间湮没在龙吟的剑鸣中，云宋解开披风露出雪白的衣裙，衣袂如绽开的玉兰般忽而在半空开放，众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转身看向对阵的两个女子。
“你们看你们看，那女子手中拿的是什么剑，当真是把绝世好剑！”
“是啊是啊，两个人还都如此漂亮，啧啧啧！”
许成鸢无奈地捂着嘴笑了，“你把我的对手打入水中，这是将自己作为赔偿奉了上来？”
云宋耸耸肩，唇角洋溢着春日里最灿烂的笑容，她已经许久没这样惊异于世界的狭小，这处地方啊，还真是宝地，故人一个接一个的来，或许是为了弥补燕北雪离开的遗憾。
“满口大话，”云宋转过剑锋，“也不怕输了让人笑话。”
华丽的剑势缭乱了人的眼，这样张扬绚丽的剑姿让人无法分辨出哪一剑是攻、哪一剑是守。身在其中的许成鸢叫苦不迭，云宋的内力和剑法太让她措手不及，这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敛世不出的少女了，她的身上多了一丝沉稳，多了一丝爽朗，也多了一分孤寂。
“你可好好看着吧，”云孤盯着湖面上你来我往的两个女子，“如今她的内力怕是能与你相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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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许久，许成鸢似乎憋足了劲，凌厉的剑势劈头盖脸朝着云宋落下，左劈右砍看似凌乱又不乏规律，云宋抬剑迎上，衣角不慎刮下一绺布片，“你倒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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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宋闻言倏忽收了剑，众人只见她轻巧地贴近许成鸢的胳膊，一个转身便绕到了她身后，手刀就搁在她颈上，“点到为止。”
二人相互后退，纷纷落在了不同的画舫上，方才鲁莽的男子站在许成鸢身边抱拳道：“方才多有冲撞，对不住了。”说完，也怀着歉意地看了一眼许成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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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呢？”云孤翩然走来，像是看透了云宋心中所想，“看着人家过得好，羡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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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绥突然被点了名，有些惊慌失措道：“说的是，说的是。”
忽然，湖面上躁动起来，一些个江湖术士纷纷朝着云宋所在的画舫涌动。
“听说那是云宗新任的宗主，我们见见去！”
“别了吧，上一任宗主云清就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再说了，他们云宗的功夫邪得很，这些宗主不到四十岁就得死，我看这一位也差不多。”
云宋忽地皱眉起身，“不对，这船……”
她还未说完，画舫突然一阵摇动，四周迸起大片水花，冲天似的飞溅而起，随着水花落下才依稀看清，画舫顶部已被从水底射出的铁链固定，整艘画舫正跟着铁链的缩紧而渐渐沉入水中。
“这是怎么回事？”孟玉箫极力稳住身形，一只手扒着槛栏往船底张望。
“别慌，定然是有人要对画舫上之人出手，”云宋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我们且看着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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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船体下沉，几个黑影从水底冒出头来，手中的飞刀并不留情，刀势迅速落向云孤，云孤抬手抵挡，一边挡一边护住还未站起身来的顾绥。
一波攻势未得逞，黑影并未再度上前，反而沉回水中收起铁链，蓦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云孤的侍卫这才从二楼姗姗来迟，一边跪下一边请罪道：“属下来迟，请太子责罚。”
云孤抬手示意他们起来，皱眉问道：“有何人知道我今日来了灵溪湖？”
侍卫道：“除了属下几个，还有就是……顾公子的父亲。”
“顾元武？”云孤看了一眼顾绥，顾绥不作声，却微微紧了眉头，“查。”
侍卫们领命告退，一众想要凑上前看看云宋庐山真面目的江湖人士纷纷作鸟兽散，孟玉箫讥笑道：“人心冷暖，不过如此。”
“都是看热闹的，何必较真？”云宋转身对云孤道：“太子殿下这处实在不甚安生，我与玉箫二人修为不足抵挡不住，就此别过了。”
云宋说得不容置喙，转身便朝着岸上飞身而去，直到孟玉箫也随着离开，云孤颇为遗憾地看了一眼顾绥，“这人我是留不住了，这么长时间，你也该满足了。”
顾绥提着袖口拈起茶杯，眉头里像是住进了温山软水，素笺宵酒，醉得深沉迷恋，又清醒得如雾里光般透彻。
“这本是我的缘分，到了哪里也都是我的缘分，她怨我恨我恼我也都是我的缘分。既是我的缘分，能有便算不错，又为何要强求其他呢？”
“好了好了，我不同你伤情，像我这等没有缘分的人也只看看便是了。你倒说，今日水底那些是不是顾元武的人？”云孤也坐下来，有些苦恼地问道。
“是，也不是。”顾绥笑得凛冽，眼底尽是讥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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