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大越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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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滚滚，云宋捂着嘴咳了几声，嘴唇上皲裂的血痕泛着白，本好看得泛着波澜的杏眼已如死水般平静却浑浊。马蹄声“嗒嗒嗒”地敲击着地面，东城的剪影在飞扬的马鬃后越发渺小，云宋想回头看一看，却毫无力气扯住勒在手心的缰绳。
跑吧，就这么跑吧，若能跑到阴司泉路，她也好去问一问阎王是否收了那人的命。
“云宋。”
佛滟打马靠近云宋，手指轻轻戳了戳云宋的肩膀，便见云宋晃了晃身形方才回过神来看她，道：“怎了？”
佛滟沉吟了一会儿，伸出手扯住云宋的缰绳，“你看，”说着，她停下马向后看了看，“东城终究是保不住了。”
云宋又咳嗽了几声，她以极度缓慢的速度回过头，模糊间看清了东城宏伟的城墙上飘扬的靖燕军旗，“若是连东城都保不住，他还怎么做北越的王？”
还怎么温暖燕北雪流了这一地的热血？
“你当楚轻萱是吃软饭长大的吗？”佛滟厉声道，“管好你自己，再去管这些不关你的事！”
云宋的声音有些沙哑，“叶君胤便是吃软饭长大的吗？佛滟，有些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佛滟哽了哽，刚到嘴边的话不知怎么便咽了回去。那个男人啊，总是以盖世英雄的姿态出现，众生皆苦的世道，是他带着一点光出现，而后愈来愈亮，透过了整个北越最暗无天日的地方。
“今日他会是令九州为之一震的，大越的王，”云宋笃定地笑了一下，“他的努力，足够配得上他的野心。”
马儿又抬起前蹄，一红一白的身影再次消失在飞扬的沙土中。东城的巍峨在烈火中变得影影绰绰，楚轻萱不给叶君胤任何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火种投放于大片生机之中。
“这女人是疯了吗？”叶君胤在城头上盯着城下一个个投石器，“她是想把这座城都毁了！”
月忌欢冷笑：“怕是冲着云宋来的，若她知道云宋已经离城，这一路东吴之行怕是多磨难。”
叶君胤从手下人手里夺过一张弓，却见身后宋歌几人早已准备好，只待他一声令下，利刃飞弦，划破天际浓浓的烟雾，哀嚎声自城下传来，叶君胤了然，成了。
“好一个借力打力！竟敢借着这烟雾来伤我，云宋果然厉害！”楚轻萱轻哼一声，眼睛微微阖上，“鸣金收兵！”
南楚的号角声在南北边防的这座小城响起时，叶君胤紧紧攥着拳头，指骨发出“咯咯”的响声，那双粗而不浓厚的剑眉飞扬的一端，竟有一缕鬓角垂下。
“此时只消静观其变，万不能主动出击，”月忌欢上前一步与叶君胤并肩而立，“楚轻萱此次来者不善，必定是抱着破釜沉舟之气，若轻易出击，怕是会燃起她的好胜之欲。”
叶君胤咬牙，“难道凭她一个女人踩在我的头上？”
月忌欢垂眼，“你别忘了，阿宋也是女人。”
她是女人，是个一颦一笑都有山有水，一静一动都有风有雨的女人，她的眼里纳着百川也纳着他们，于是他们将剑归鞘，将戾气掩藏，可他们知道，这个女人的心很小，只装得下一个人。
叶君胤笑了，“月忌欢，你后悔吗？”
月忌欢反问：“什么？”
“后悔喜欢上她。”
“不，”月忌欢顿了顿，“我爱她。”
北越太和三十一年六月初一，东城八百里加急传出的竟是明黄色丝质绢帛，此绢帛一路至京城宁都递交丞相李氏，由先任大太监总管高氏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奉大行皇帝之遗命，属以伦序，入奉宗祧。内外文武群臣及耆老军民，合词劝进，至于再三，辞拒弗获，谨于今时祗告天地，即皇帝位。深思付托之重，实切兢业之怀，兹欲兴适致治，必当革故鼎新。事皆率由乎旧章，亦以敬承夫先志。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其以明年为宋平元年。大赦天下，与民更始。”
此诏一出，大越朝堂上下欢喜，皇上即位，总算群龙有首，不过东城情形迫在眉睫，丞相李氏颁布征战令，命大越四方战士汇聚，使有心报效国家之士有用武之地，使安逸的军队兵马全数调动。
《宋平元年·平王纪》记载：“此天下之首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是为‘征战令’。”
消息三日后传至东城时楚轻萱尚且浑然不知，她一心替皇兄楚轻展讨要情债，又兼对纳兰氏一族的仇恨，全军上下无人敢多言。
“不愧是丞相，连征战令都想的出来！”叶君胤笑吟吟地同宋歌部署东城防卫，看那眉眼似乎散去了许多忧愁。
“东城这一战，楚轻展怕是要后悔了。”宋歌挑眉道，“楚轻萱自幼便不在王府，一心想着扶她哥哥上位，这会儿景都还有个楚天意，楚天意身后还有太后，说什么兄妹同心同德我可不信，这形势下楚轻萱还如此草率，是要她哥哥孤立无援啊！”
正说着话，城头上战鼓又鸣，听节奏是极为紧急的，叶君胤与宋歌面面相觑，最后却是会心一笑：“来了。”
月忌欢早已候在城头，靖燕军的军旗迎风招展，军旗下护盾林立，城下情形从缝隙中一览无余。
“南楚此次挂帅出征的只有楚轻萱一个，”月忌欢道，“依我看，八、九万的大军一人来带，连个副帅都不曾有，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叶君胤的纶巾衬得他脸色微红，正像是沙场中迤逦而来的一阵风，吸海垂虹，轰饮酒垆，长缨从西风，仿佛挥挥剑便能立下盖世奇功。百鸟喧啾，天地阔远，这一场惊心、这一场动魄，随着他拔剑，即刻就要开始。
“宋歌，我把靖燕最好的兵给你，只请你给我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宋歌突然笑开了，“你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像个皇帝。”
枞金伐鼓，旌旆逶迤，少年侠气，轻盖拥，联飞鞚。
不知宋歌从何处出了城，也不知这苍茫的沙场上是谁在城头抚起了琴，悠扬乐声中又依稀听得长剑划破空气的声音，楚轻萱在城下叫骂着要见云宋，她每一字、每一句中都仿佛有天大的仇恨，可就是无人问津。
“放箭！”
楚轻萱厉声下令后，悠扬婉转的曲调突地变成一曲《战台风》，鼓点声压着琴声，护盾后的守卫军叠罗汉似的站成了三排，抵挡住一波又一波的箭雨。
湛蓝的天际，似乎只有密密麻麻的黑点不断射向城头。那一天，站在城中的百姓说，是靖燕军，靖燕军没有让一支箭落进城里。
月忌欢琴头的一炷香已快要燃尽，叶君胤停下挥舞的剑，从羽卫手中接过汗巾，“差不多了吧。”
他的话音才落，密密麻麻的黑点从空中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南楚大军后方滚滚的浓烟。东城的蓝天宛若画卷，而泼墨似的烟翻腾上涌，无人知晓东城城下的南楚军是如何叫嚣着那些被焚尽的粮草，只晓得是后方一片混乱，无数人或骑马或奔跑地赶向营地。
谁都知道楚轻萱不灭东城誓不罢休，谁也都知道这东城有大燕和大越珺王的嫡系靖燕军，这场仗不知要打多久，没有粮草怎么行？
“看样子，楚轻萱不懂得如何驾驭军心，”叶君胤擦去额上的汗珠，薄薄的白色里衣透着他健硕的肌纹，“后面的交给宋歌，你我下去取楚轻萱的人头，为阿宋做开城贺礼可好？”
月忌欢疑惑：“开城贺礼？”
“东城，永远等着它的城主，大越，也永远等着它的珺王。”
北越太和三十一年六月初三，大越帝王于东城登基，号“顺安”，称“顺安帝”。
城头上持着护盾的靖燕军先锋划然变轩昂，火照晴空，铁衣戍城。人群中那两个风华绝代的男子，一个金甲红巾，一个皎如明月，穿梭于沙场，剑下不留情。直到楚轻萱的马被削去前蹄，她狼狈地跌在黄沙中，那俩人儿才沉下剑锋，笑逐颜开。
“这下子算是给阿宋备好开城贺礼了。”
叶君胤抬剑便要斩，月忌欢却道：“她毕竟是楚轻展唯一的妹妹，若是他日阿宋有难，兴许还用得上她的命。”
楚轻萱闻言哈哈大笑，狰狞的面孔让人心底发怵，“你们以为我是什么人，我哥哥又是什么人？他不会因为我停下脚步的！你们别痴心妄想了！来，杀了我，杀了我啊！让云宋来亲自杀了我啊！”
叶君胤收了剑，冷笑道：“阿宋没嫁给楚轻展真真是幸运，倘若摊上你这么个小姑子，只怕后半生都不会幸福。”
“你算什么东西？”楚轻萱瞪着眼，“堂堂北越战王还跑去南楚求兵，你以为南楚的兵会借给你这么个懦弱的人？”
叶君胤耸了耸肩，“不借便不借吧，我借到了阿宋，兴许还要感谢你们南楚。”
“如今你是和大越顺安帝说话，”月忌欢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既然这么恨阿宋，这辈子便也别想再见到她了。”
东城的安宁在宋歌带着靖燕军最好的兵回来的时候降临，他顶着风骑在马背上，大声炫耀道：“靖燕军五十名最好的兵，三伤无阵亡，凯旋而归！”
军旗上的凯旋铃回荡，南楚的俘虏一个接着一个有气无力地跟在队伍最后。
叶君胤牵过马，喜悦的颜色浮在那双剑眉上，“我要回宁都即位了，你们俩，跟不跟我走！”
月忌欢问：“箫牧他们呢？”
“自然是跟着阿宋走了，”叶君胤带着羽卫从月忌欢身边走过，“你们二人随我回宁都等她可好？”
“让宋歌随你去吧，还有这五十个最好的兵，”月忌欢低眉，“我就在东城，哪里也不去，等阿宋来了，我再去别处。”
宋歌皱眉，“你这又是何苦？”
月忌欢边往城中走边道：“我不会再背叛她、扔下她，这里还有北雪……”
黄沙漫过的土地，浸染着残笺断刀，哀鸣的马倒在地上喘息。
路上有缠脚的藤蔓，狰狞的鬼魂，旁侧有湍急的血河，长如踝发的利剑。
他一路走来，栖伏在凛冽冬风中生息，圆月从他眉间攀附而起，世间苦水染红他洁白的袖口。
他向身后的人间层峦回首，却仍旧义无反顾地走向阴司，去做何？
适闻一心上人的心丢入业火，我去，替她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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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滚滚，云宋捂着嘴咳了几声，嘴唇上皲裂的血痕泛着白，本好看得泛着波澜的杏眼已如死水般平静却浑浊。马蹄声“嗒嗒嗒”地敲击着地面，东城的剪影在飞扬的马鬃后越发渺小，云宋想回头看一看，却毫无力气扯住勒在手心的缰绳。
跑吧，就这么跑吧，若能跑到阴司泉路，她也好去问一问阎王是否收了那人的命。
“云宋。”
佛滟打马靠近云宋，手指轻轻戳了戳云宋的肩膀，便见云宋晃了晃身形方才回过神来看她，道：“怎了？”
佛滟沉吟了一会儿，伸出手扯住云宋的缰绳，“你看，”说着，她停下马向后看了看，“东城终究是保不住了。”
云宋又咳嗽了几声，她以极度缓慢的速度回过头，模糊间看清了东城宏伟的城墙上飘扬的靖燕军旗，“若是连东城都保不住，他还怎么做北越的王？”
还怎么温暖燕北雪流了这一地的热血？
“你当楚轻萱是吃软饭长大的吗？”佛滟厉声道，“管好你自己，再去管这些不关你的事！”
云宋的声音有些沙哑，“叶君胤便是吃软饭长大的吗？佛滟，有些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佛滟哽了哽，刚到嘴边的话不知怎么便咽了回去。那个男人啊，总是以盖世英雄的姿态出现，众生皆苦的世道，是他带着一点光出现，而后愈来愈亮，透过了整个北越最暗无天日的地方。
“今日他会是令九州为之一震的，大越的王，”云宋笃定地笑了一下，“他的努力，足够配得上他的野心。”
马儿又抬起前蹄，一红一白的身影再次消失在飞扬的沙土中。东城的巍峨在烈火中变得影影绰绰，楚轻萱不给叶君胤任何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火种投放于大片生机之中。
“这女人是疯了吗？”叶君胤在城头上盯着城下一个个投石器，“她是想把这座城都毁了！”
月忌欢冷笑：“怕是冲着云宋来的，若她知道云宋已经离城，这一路东吴之行怕是多磨难。”
叶君胤从手下人手里夺过一张弓，却见身后宋歌几人早已准备好，只待他一声令下，利刃飞弦，划破天际浓浓的烟雾，哀嚎声自城下传来，叶君胤了然，成了。
“好一个借力打力！竟敢借着这烟雾来伤我，云宋果然厉害！”楚轻萱轻哼一声，眼睛微微阖上，“鸣金收兵！”
南楚的号角声在南北边防的这座小城响起时，叶君胤紧紧攥着拳头，指骨发出“咯咯”的响声，那双粗而不浓厚的剑眉飞扬的一端，竟有一缕鬓角垂下。
“此时只消静观其变，万不能主动出击，”月忌欢上前一步与叶君胤并肩而立，“楚轻萱此次来者不善，必定是抱着破釜沉舟之气，若轻易出击，怕是会燃起她的好胜之欲。”
叶君胤咬牙，“难道凭她一个女人踩在我的头上？”
月忌欢垂眼，“你别忘了，阿宋也是女人。”
她是女人，是个一颦一笑都有山有水，一静一动都有风有雨的女人，她的眼里纳着百川也纳着他们，于是他们将剑归鞘，将戾气掩藏，可他们知道，这个女人的心很小，只装得下一个人。
叶君胤笑了，“月忌欢，你后悔吗？”
月忌欢反问：“什么？”
“后悔喜欢上她。”
“不，”月忌欢顿了顿，“我爱她。”
北越太和三十一年六月初一，东城八百里加急传出的竟是明黄色丝质绢帛，此绢帛一路至京城宁都递交丞相李氏，由先任大太监总管高氏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奉大行皇帝之遗命，属以伦序，入奉宗祧。内外文武群臣及耆老军民，合词劝进，至于再三，辞拒弗获，谨于今时祗告天地，即皇帝位。深思付托之重，实切兢业之怀，兹欲兴适致治，必当革故鼎新。事皆率由乎旧章，亦以敬承夫先志。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其以明年为宋平元年。大赦天下，与民更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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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平元年·平王纪》记载：“此天下之首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是为‘征战令’。”
消息三日后传至东城时楚轻萱尚且浑然不知，她一心替皇兄楚轻展讨要情债，又兼对纳兰氏一族的仇恨，全军上下无人敢多言。
“不愧是丞相，连征战令都想的出来！”叶君胤笑吟吟地同宋歌部署东城防卫，看那眉眼似乎散去了许多忧愁。
“东城这一战，楚轻展怕是要后悔了。”宋歌挑眉道，“楚轻萱自幼便不在王府，一心想着扶她哥哥上位，这会儿景都还有个楚天意，楚天意身后还有太后，说什么兄妹同心同德我可不信，这形势下楚轻萱还如此草率，是要她哥哥孤立无援啊！”
正说着话，城头上战鼓又鸣，听节奏是极为紧急的，叶君胤与宋歌面面相觑，最后却是会心一笑：“来了。”
月忌欢早已候在城头，靖燕军的军旗迎风招展，军旗下护盾林立，城下情形从缝隙中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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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歌突然笑开了，“你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像个皇帝。”
枞金伐鼓，旌旆逶迤，少年侠气，轻盖拥，联飞鞚。
不知宋歌从何处出了城，也不知这苍茫的沙场上是谁在城头抚起了琴，悠扬乐声中又依稀听得长剑划破空气的声音，楚轻萱在城下叫骂着要见云宋，她每一字、每一句中都仿佛有天大的仇恨，可就是无人问津。
“放箭！”
楚轻萱厉声下令后，悠扬婉转的曲调突地变成一曲《战台风》，鼓点声压着琴声，护盾后的守卫军叠罗汉似的站成了三排，抵挡住一波又一波的箭雨。
湛蓝的天际，似乎只有密密麻麻的黑点不断射向城头。那一天，站在城中的百姓说，是靖燕军，靖燕军没有让一支箭落进城里。
月忌欢琴头的一炷香已快要燃尽，叶君胤停下挥舞的剑，从羽卫手中接过汗巾，“差不多了吧。”
他的话音才落，密密麻麻的黑点从空中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南楚大军后方滚滚的浓烟。东城的蓝天宛若画卷，而泼墨似的烟翻腾上涌，无人知晓东城城下的南楚军是如何叫嚣着那些被焚尽的粮草，只晓得是后方一片混乱，无数人或骑马或奔跑地赶向营地。
谁都知道楚轻萱不灭东城誓不罢休，谁也都知道这东城有大燕和大越珺王的嫡系靖燕军，这场仗不知要打多久，没有粮草怎么行？
“看样子，楚轻萱不懂得如何驾驭军心，”叶君胤擦去额上的汗珠，薄薄的白色里衣透着他健硕的肌纹，“后面的交给宋歌，你我下去取楚轻萱的人头，为阿宋做开城贺礼可好？”
月忌欢疑惑：“开城贺礼？”
“东城，永远等着它的城主，大越，也永远等着它的珺王。”
北越太和三十一年六月初三，大越帝王于东城登基，号“顺安”，称“顺安帝”。
城头上持着护盾的靖燕军先锋划然变轩昂，火照晴空，铁衣戍城。人群中那两个风华绝代的男子，一个金甲红巾，一个皎如明月，穿梭于沙场，剑下不留情。直到楚轻萱的马被削去前蹄，她狼狈地跌在黄沙中，那俩人儿才沉下剑锋，笑逐颜开。
“这下子算是给阿宋备好开城贺礼了。”
叶君胤抬剑便要斩，月忌欢却道：“她毕竟是楚轻展唯一的妹妹，若是他日阿宋有难，兴许还用得上她的命。”
楚轻萱闻言哈哈大笑，狰狞的面孔让人心底发怵，“你们以为我是什么人，我哥哥又是什么人？他不会因为我停下脚步的！你们别痴心妄想了！来，杀了我，杀了我啊！让云宋来亲自杀了我啊！”
叶君胤收了剑，冷笑道：“阿宋没嫁给楚轻展真真是幸运，倘若摊上你这么个小姑子，只怕后半生都不会幸福。”
“你算什么东西？”楚轻萱瞪着眼，“堂堂北越战王还跑去南楚求兵，你以为南楚的兵会借给你这么个懦弱的人？”
叶君胤耸了耸肩，“不借便不借吧，我借到了阿宋，兴许还要感谢你们南楚。”
“如今你是和大越顺安帝说话，”月忌欢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既然这么恨阿宋，这辈子便也别想再见到她了。”
东城的安宁在宋歌带着靖燕军最好的兵回来的时候降临，他顶着风骑在马背上，大声炫耀道：“靖燕军五十名最好的兵，三伤无阵亡，凯旋而归！”
军旗上的凯旋铃回荡，南楚的俘虏一个接着一个有气无力地跟在队伍最后。
叶君胤牵过马，喜悦的颜色浮在那双剑眉上，“我要回宁都即位了，你们俩，跟不跟我走！”
月忌欢问：“箫牧他们呢？”
“自然是跟着阿宋走了，”叶君胤带着羽卫从月忌欢身边走过，“你们二人随我回宁都等她可好？”
“让宋歌随你去吧，还有这五十个最好的兵，”月忌欢低眉，“我就在东城，哪里也不去，等阿宋来了，我再去别处。”
宋歌皱眉，“你这又是何苦？”
月忌欢边往城中走边道：“我不会再背叛她、扔下她，这里还有北雪……”
黄沙漫过的土地，浸染着残笺断刀，哀鸣的马倒在地上喘息。
路上有缠脚的藤蔓，狰狞的鬼魂，旁侧有湍急的血河，长如踝发的利剑。
他一路走来，栖伏在凛冽冬风中生息，圆月从他眉间攀附而起，世间苦水染红他洁白的袖口。
他向身后的人间层峦回首，却仍旧义无反顾地走向阴司，去做何？
适闻一心上人的心丢入业火，我去，替她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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